七月,朝廷的邸報到了,有關征收曆年拖欠的農業賦稅的建議,得到了批準,皇上已經下旨,要求各地開始清收賦稅。△¢,
選擇在七月開始清收拖欠的賦稅,這個日子是選得很準确的,七月正是秋收的高峰季節,這個時候征收賦稅,能夠實實在在的收繳。
早在邸報到達之前,鄭勳睿已經知道皇上準許了這個奏折,他内心除開憤怒,還有悲哀,做任何的事情,都需要考慮其中的利弊,按說皇上應該是清楚這一點的,穿越之後,鄭勳睿辛辛苦苦的維持大明的穩定,打擊流寇,對抗後金鞑子,撫慰百姓,好不容易讓大明的局勢逐漸的穩定下來,可是這一道聖旨,将讓逐步穩定下來的局勢,瞬間化爲泡影。
大明的士大夫和有功名的讀書人,是不會承擔農業賦稅的,繳納賦稅的沉重負擔,必然落在老百姓的頭上,應該說拖欠的賦稅,絕大部分都是老百姓已經無力承擔,而且因爲土地的兼并,老百姓承擔的負擔越來越大,讓大明本來不高的農業賦稅,在某些土地兼并嚴重的地方,已經變得很高了。
這個時候征收拖欠的農業賦稅,無異于再一次将老百姓逼上絕路。
鄭勳睿實在不明白,皇上爲什麽會批準這樣的奏折,爲什麽不明白此舉會導緻地方上大亂,他找不出其中的原因,也懶得去思考朝廷之中的事情了。
淮北府州縣悉數都收到了邸報。
百姓拖欠賦稅的數額,是非常明确的,衙門裏面都有數字,隻要按照這個數目去征收就可以了,至于說征收的辦法,那肯定是粗暴的。府州縣衙門若是不能夠收繳到一定數量的拖欠的賦稅,那也是無法交差的,說不定會影響到其官帽子。
再說征收拖欠的農業賦稅,官吏也能夠從中獲取到極大的好處,賦稅之中的火耗,會讓官吏的腰包鼓起來。至于說百姓是不是能夠活下去,恐怕見到了銀子的官吏,不會想那麽多了,地方上是不是能夠穩定,在銀子的面前也不重要了。
就在邸報到達的當天,漕運總督府同樣下發文書,淮北的四府三州按照原來的賦稅額度征收農業稅,至于說曆年拖欠的賦稅,暫時不要征收。文書之中還特别強調了一點,凡是生活存在實實在在困難的農戶,暫時不要收取賦稅,讓其能夠有飯吃。
這道文書以最快的速度下發到府州縣的知府、知州和知縣的手中。
當然伴随文書下去的,還有總督大人的話語,若是有任何的府州縣衙門,在征收賦稅的過程之中,陽奉陰違。必将遭遇到嚴厲的懲處。
至于說朝廷下達的淮北征收賦稅的任務,由總督府來想辦法。
這樣的一道文書。可以說是爲淮北各地官府松綁了,朝廷邸報要求征收曆年拖欠的農業賦稅,其核心的要求,就是府州縣衙門必須要給戶部上繳一定比例的銀子,要是不能夠按照要求上繳銀子,那府州縣主官必然要遭受到責罰。既然總督府承擔了上繳銀子的責任,官吏也就沒有必要去逼着老百姓上繳賦稅了。
更加關鍵的一點,就是淮北府州縣衙門的官吏,每月的俸祿進行了大幅度的調整,總督府明确去除火耗政策的同時。将官吏的俸祿調整到了原來的三倍左右,而且還明确了考核機制,隻要年底考核合格的官吏,還可以拿到相當于全年俸祿二分之一的獎勵,按照這個比例核算下來,知縣全年能夠拿到的俸祿,接近三百兩的白銀。
此外,府州縣衙門的知府、知州和知縣等主官,每年還可以得到總督府下發的平均爲一千兩白銀的養廉銀。
總督府還保證了府州縣衙門的支出,譬如說衙門師爺、夥夫等等的開銷,悉數都是衙門直接負責,可以直接從衙門的府庫支出銀子,隻是師爺和夥夫等人員的數量,有統一要求。
以前這些方面的支出,都是知府、知州和知縣個人掏腰包的。
當然,這個收入和以前比較起來,肯定是少了太多,畢竟知縣每年的很多隐形收入,達到了幾千兩甚至是上萬兩的白銀,可惜總督府在明确保證了府州縣官吏的俸祿之後,對于懲戒措施也制定的非常嚴格,凡是有官吏貪墨,一經查實,首先就是罷官,其次就是革去一切的功名,最後就是嚴懲,貪墨達到千兩白銀以上者,斬首示衆,一千兩白銀以下者,悉數流放到瓊州等地。
要知道總督府是可以直接處理五品以下的官吏,也就是說可以直接處理知州、知縣等等,就算是四品的知府,違背總督府的要求,受到的懲罰是一樣,禮部和刑部,基本是不會幹涉總督府處理貪墨官吏事宜的。
嚴厲的懲戒措施,加上俸祿方面的保證,的确能夠規範所有官吏的行爲。
衆人也都注意到了一點,那就是總督府如此管理四府三州的事宜之後,朝廷的邸報包括皇上的聖旨,都沒有總督府的文書重要,不管朝廷有什麽要求,諸多的官吏都要等候總督府的文書,他們做任何的事情,都要按照總督府文書的要求來做。
漕運總督府,東林書屋。
徐望華手裏拿着邸報,面容嚴肅。
“大人,屬下有些擔心,淮北、陝西以及複州等地,不征收曆年拖欠的農業賦稅,此舉是不是會引發朝中某些大人的彈劾,自從洪門開始收繳保護費以來,京城和南京方面,已經是暗流湧動,很多人都盯着總督府,千方百計的找尋毛病,期盼能夠予以彈劾,如此情況之下,總督府下發的文書,怕是會成爲其彈劾的依據。”
“徐先生,你說的不錯,我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總督府不能夠征收曆年拖欠的賦稅,我們打擊漕幫,目的就是要減輕老百姓的負擔和壓力,老百姓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逐漸開始平靜下來,若是又開始征收曆年拖欠的農業賦稅,那豈不是再一次激起老百姓的怒火,讓老百姓無法活下去了。”
“大人說的是,屬下也想到了,若是征收曆年拖欠的農業賦稅,肯定會引發大規模的反彈,就連淮北各地的百姓都無法承受,更不用說北方各地了,不過朝廷的邸報說的很是明确,已經将拖欠農業賦稅的百姓歸結爲刁民,如此嚴重的定型,若是總督府不予以執行,怕是會引發更多的風波。”
徐望華說到這裏的時候,鄭勳睿微微歎了一口氣。
“我知道,此舉不僅會引發朝廷的關注,更是讓其他的巡撫有着不小的壓力,弄的不好讓總督府被孤立起來,不過與穩定局勢比較起來,這一切都不算什麽,我相信,不要多長的時間,朝廷就會明白,所謂征收曆年拖欠農業賦稅的舉措,是大錯特錯的。”
徐望華看了看鄭勳睿,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南京戶部尚書楊大人也來信了,說是漕運總督府做出的決定,已經影響到應天府各地,就連劉宗周大人都感覺到爲難,劉大人也覺得征收曆年拖欠的農業賦稅,此舉是不合适的,但朝廷已經做出了決定,南直隸還是必須要執行的。”
話語說到這裏,鄭勳睿的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了。
“徐先生,關鍵時刻,應該堅持的原則,我們決不能夠放棄,不征收曆年拖欠的農業賦稅,是爲了維持淮北的穩定,包括陝西和複州等地的穩定,該承擔的壓力,總督府來承擔,我倒是擔心,北方各地怕是會在短時間之内出現大亂的局面。”
“陝西曾經是流寇最爲集中的地方,朝廷一直都認爲陝西民風彪悍,刁民太多,可他們爲什麽沒有想到,陝西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出現大量流寇的,也就是在崇祯元年,朝廷決定征收曆年拖欠的農業賦稅的時候,北方遭遇到太多的天災,老百姓無法活下去了,生活難以爲繼,難道朝廷那些大人不知道嗎,如此的情況之下,不想到救濟,還在盤剝百姓,這不是逼着人家造反嗎,這就是典型的**。”
“鄭家軍剿滅流寇,也有好幾年時間了,眼看着局勢慢慢的平複下來,如此情況之下,不想着很好的安撫百姓,讓百姓能夠活下去,卻趁着這個時候,再次的征收拖欠的農業賦稅,這豈不是再次逼着百姓造反,難道有些人想着大明天下大亂。”
“爲了百姓能夠活下去,爲了大明江山,哪怕是承擔朝廷的責罰,我也認了。”
徐望華離開之後,鄭勳睿陷入到沉思之中。
這一次總督府下發的文書,可能會引發軒然大波,當然也可能沒有多大的事情,他一直不明白,皇上爲什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這種自毀江山的決定,若不是昏聩到了極點,是不可能做出來的,難道這一切都意味着,他與朝廷決裂的時間,已經提前了嗎。
從總體的局勢來說,鄭勳睿暫時還不能夠與朝廷決裂,實際尚不成熟,若是徹底穩定了淮北的局勢,征收到大量的商貿賦稅之後,那個時候與朝廷決裂,鄭勳睿就不用過于擔心了。(未完待續。。)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