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的一條長矛,揮舞的龍飛鳳舞,挨上的流寇,非死即傷,沒有逃脫的機會,身着金黃色铠甲的曹文诏,在流寇營地裏面來去自如,殺得流寇哭爹叫娘,在曹文诏的鼓勵之下,三千将士帶着恢弘的氣勢,橫掃流寇的營地,一時間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殺得興起的曹文诏,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面對的流寇,人數達到了十數萬人,就算是如此多的牛羊擺在面前,三千人也殺不過來,總有疲倦的時候。
多年和流寇作戰,曹文诏曆來都是以少勝多,而且認準了流寇隻有逃命的份,以至于流寇爲什麽能夠拿下南陽城池,都沒有去仔細思考了。更加重大的失誤,其實在偷襲之前就出現了,那就是一路逃竄的流寇,爲什麽基本的警戒都沒有,讓曹文诏能夠如此輕易的偷襲得手,而且營地裏面的流寇,沒有絲毫的鬥志,沒有想着抵抗,這樣的勝利豈不是來的太容易。
流寇已經實現了真正的聯合,戰鬥力提升了好幾個層次,若是沒有絲毫的鬥志,怎麽可能拿下南陽府城,曹文诏若是稍微思考這個問題,也不至于出現重大的失誤。
曹文诏是猛将,腦子裏面想到的就是厮殺,至于說謀略方面,他很少考慮,也很少分析對手的境況,隻要有戰機,就是一腦子紮進去厮殺,打得赢就狠狠的打,打不赢就迅速的撤離,反正關甯鐵騎的移動速度是很快的,流寇就是想着追擊,也是做不到的。
可惜這一次的情況不一樣了。
營地裏面的流寇,總人數不過萬餘人,絕大部分的流寇,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包圍他們了,這樣的包圍圈,想要突出去,可能性基本沒有,再加上流寇已經知道是曹文诏率領騎兵來偷襲,豈會放過他。
天色已經微微發亮,一聲炮響,密密麻麻的火把,将營地四周照的亮堂堂的。
鋪天蓋地的弓箭,甚至遮擋住了光亮,讓人一時間看不清楚營地裏面的情況。
正在厮殺的曹文诏,稍稍愣了一下,迅即明白,流寇開始反攻了。
到了這個時候,曹文诏還是無所謂,他對流寇的戰鬥力不屑一顧,就算是流寇實施反攻,他也自信能夠率領将士殺出去,撕破一條缺口還不簡單嗎。
曹文诏沒有慌亂,揮舞着手裏的長矛,抵擋住不斷襲來的弓箭。
麾下的将士,有的在箭雨之中倒下,但更多的人避開了箭雨的襲擊,他們或者是依靠帳篷,或者是依靠流寇的屍首,最慘的還是營地裏那些四散逃離的流寇,被箭雨射中之後,慘叫着倒在了地上。
看見這一幕,曹文诏的内心隐隐有不詳的感覺,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的情形,流寇居然不管不顧尚未撤離的自家兄弟。
這個時候撤離肯定是不行的,必須要等到流寇發動進攻的時候,才能夠選擇薄弱的地方,撕開一條缺口撤離,應該說曹文诏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至少攪亂了流寇的撤離計劃。
一直到這個時候,曹文诏都沒有認爲這是流寇精心布置的反包圍。
指揮作戰的老回回,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盡管說箭雨讓很多自家兄弟也倒下了,可這樣的損失是必須要付出的,這些兄弟,爲了能夠吸引官軍,應該要付出犧牲。
手中的紅旗揮舞,四萬義軍将士,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朝着營地沖去。
在老回回、李自成和張獻忠的身後,還有待命的四萬多人,這些人同樣布置好了陣形,防止官軍逃脫,第二層的陣形是老回回率領的,有一萬人,第三層的陣勢是張獻忠率領的,有一萬五千人,第四層的陣形是李自成率領的,有兩萬人,每一層陣形之間,相聚五百米左右的距離,這種層層包圍的方式,就是要徹底斬殺曹文诏和其麾下的關甯鐵騎。
義軍這一次是拼命了,不管付出多大的犧牲,都不能夠讓曹文诏逃脫了,隻要能夠斬殺曹文诏,接下來他們就有時間拿下鄧州城池,得到一些補給,安心的朝着湖廣的襄陽府撤離。
密密麻麻流寇從四面八方沖過來的時候,曹文诏的臉上是帶着冷笑神情的,這樣的沖鋒算什麽,沒有氣勢,不過是依靠着人堆積起來的。
怒吼一聲,曹文诏揮舞着長矛,朝着流寇沖過去,跟在他們身後的将士,毫不猶豫的朝着流寇沖去。
慘烈的厮殺再一次開始了。
一刻鍾時間過去了,曹文诏發現情況有些不對了,這些流寇的戰鬥力,突然發生了改變,他們形成的陣勢,短時間之内根本沖不散,若是想着通過斬殺的方式撕開缺口,難度顯然是很大的,而且流寇的人數太多,殺不過來。
眼看着關甯鐵騎的傷亡人數增加,曹文诏變得清醒了,他很清楚,這個時候不能夠沉湎于厮殺之中,必須要不惜代價撕開一條缺口,否則随着時間的延續,形勢對他和麾下的将士越來越不利。
曹文诏揮舞手中的長矛,集中了千餘人在身邊,對着西南方向沖過去,他注意到了,流寇這個方向的力量稍微薄弱一些。
這一次的重點,不是厮殺,而是撕開一條口子,讓将士能夠撤離出去。
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天已經亮了,周遭的情形,可以看的很清楚了。
流寇死傷慘重,但曹文诏麾下的将士也好不到哪裏去,不斷有傷亡出現,甚至有将士被流寇生擒的。
曹文诏有些着急了,必須要撕開缺口,不能夠繼續和流寇纏鬥下去了。
再次發出怒吼,曹文诏揮舞着長矛,朝着西南方向沖去。
長矛揮舞出來的弧線,讓周遭的流寇發出了陣陣的慘叫聲,已經知道其厲害的流寇,紛紛閃開,一條缺口終于出現了。
其餘的将士,絕不會錯過如此好的機會,他們朝着這個缺口而來,不管不顧身後追擊的流寇,西南方向的流寇,終于無法阻擋神勇的曹文诏,紛紛閃開。
缺口終于撕開了。
曹文诏率領麾下的将士,從缺口出奔湧而出。
戰馬疾馳的時間尚不到一分鍾,鋪天蓋地的箭雨再次襲來。
曹文诏躲過了箭雨,但他身後的不少将士,卻沒有能夠躲過,同樣是慘叫着倒下了。
老回回率領的流寇,展開了沖鋒。
曹文诏的眼睛裏面,射過了一絲的寒芒,他不會畏懼,無非是再次經過厮殺,撕開一條缺口撤離罷了,内有什麽了不起的,此番戰鬥肯定會付出重大的傷亡,但三千将士阻擊十餘萬的流寇,不可能不付出犧牲的。
一個時辰過去了,滿身是血的曹文诏,終于撕開了一條缺口,帶着麾下的将士,順着缺口沖出去了。
第三輪的箭雨襲來的時候,曹文诏已經充滿了憤怒,也隐隐有一絲心寒,躲開了箭雨之後,他朝着蜂擁而來的流寇沖去,繼續開始了厮殺。。。
突破第二層的陣形,時間已經過了午時。
曹文诏身邊的将士人數不多了,放眼看去,隻剩下了幾百人,三千鐵騎,損失大半,可謂是慘重的,不過這個時候想不到這些了,最爲主要的任務是撤離,回到鄧州去。
第四輪的箭雨更加的兇猛。
老回回、李自成和張獻忠等人,将最爲精銳的兵力,安排在最後一層的陣形上面,他們清楚,經曆長時間厮殺之後,官軍就算是鐵打的,也有疲倦的時候,以最爲精銳的軍士,對陣疲憊的官軍,結果是不言而喻的。
沒有歇息,沒有調整,從寅時到未時,曹文诏真的有些疲倦了,這一次流寇的圍攻,更加的兇狠,眼看着身邊的将士不斷的倒下,厮殺進入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曹文诏提起精神,再次開始了厮殺。
可這一次他的運氣沒有那麽好了,身邊的軍士越來越少,可圍過來的流寇卻是越來越多。
一刻鍾時間過去,曹文诏身邊身下的将士不足五百人了。
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将士損失了百餘人,曹文诏身邊不足四百人了。
一個時辰過去,曹文诏身邊身下的将士,不足兩百人了。
曹文诏的臉色變得坦然,他很清楚,這一次自己遭受到了流寇的反包圍,偷襲變成了被偷襲,想要殺出去,難度很大了,這個瞬間,曹文诏想到了鄭勳睿的提醒,他沒有時間懊惱了,爲什麽自己沒有注意到鄭勳睿的提醒,事已至此,覆水難收。
酉時,戰場漸漸的沉寂下來,蜂擁而至的流寇,開始圍攻包圍圈裏面的最後幾十人了。
曹文诏揮舞着長矛,他不知道殺死了多少的流寇,也沒有去統計數目,不過湧上來的流寇越來越多,根本殺不完,想要撕開缺口,沒有可能性了,身邊将士不足百人,根本無力撕開缺口了。
曹文诏已經身負重傷,沒有多少的力氣厮殺了,眼看着身邊的軍士倒下,或者是被生擒,他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淚水,大明最爲精銳的關甯鐵騎,其中的三千人,就這樣被流寇斬殺了,這樣的事實,恐怕無人相信。
揮舞着長矛,刺殺了靠近身邊的兩個流寇,曹文诏朝天怒吼。
四周安靜下來,流寇暫時停止了進攻。
曹文诏看着身邊的十來人,臉上露出了笑容。
“兄弟們,我曹文诏愧對你們,到了地下之後,你們還是我的兄弟。”
說完這句話,曹文诏拔出了寶劍,朝着脖子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