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喜的信函很快送出去了,分别送往了京城、蘇州府和延安府等地,該要告知的都不能夠落下,小孩沒有滿月的時候,文曼珊是不能夠走出屋子的,好在氣候漸漸變得涼爽,就算是呆在屋子裏,也不存在什麽問題。
鄭勳睿每天休沐之後,都要回到後院去,抱抱孩子,和文曼珊聊一會。
文曼珊的身體恢複也是很快的,隻不過注意力轉移到了小孩子的身上。
衆人也在籌備小孩子的滿月酒,這是必須要慶賀的。
鄭勳睿的精力不可能完全放在家人和小孩子的身上,他要時刻注意局勢的變化,故而在小孩子的滿月酒之後,他開始再一次将眼光集中到流寇的身上。
九月上旬,後金鞑子結束了在宣府、大同一帶的劫掠,回到遼東去了,京城周邊的局勢總算是穩定下來了,可是流寇卻趁着這個時候,發展壯大起來了,局面變得難以控制。
到了十月,流寇的總人數再次突破二十萬人,其中李自成的力量變得最爲強大,隐隐蓋過了其他流寇的力量,流寇主要活動的地點,就是在陝西漢中府、鳳翔府一帶,不過他們始終不敢進入到延安府,就算是占據了白水縣,距離延安府所轄的宜君縣已經很近,依然沒有進入到延安府。
皇上終于下旨,撤銷陳奇瑜兵部右侍郎、五省總督之職,投入大牢之中。
陳奇瑜本不該走到這一步的,他也算是立下了功勞,至少車箱峽之戰,狠狠的打擊了流寇的實力,就算是後面出現了錯誤,若是能夠及時的補救,調集大軍再一次展開對流寇的圍剿,也許不會淪落到如此的境地,可惜陳奇瑜想到的就是推卸責任,再一次的贻誤了戰機,如此的情況之下,朝中的禦史怎麽可能放過他,皇上怎麽可能饒恕他。
十月中旬,三邊總督洪承疇被任命爲五省總督,所不同的是,洪承疇被敕封太子太保,領兵部尚書銜,同時兼任三邊總督。
大同宣府一帶的警報尚未完全解除,洪承疇雖然出任了五省總督,可分身乏術,依舊是堅守在大同一帶,嚴密注意後金鞑子的動向,如此的情況之下,皇上親自下旨,調集河南、四川和湖廣的大軍,進入陝西剿滅流寇。
這種越庖代俎的做法,效果肯定是不好的,各路大軍沒有統一的指揮,各自去剿滅流寇,他們任何一路的大軍,都比不上流寇的力量,加上李自成、羅汝才和張獻忠等人,吸取了車箱峽之戰的教訓,變得更加的機動靈活,故而這一次的圍剿,流寇借助地形上的優勢,打了好幾次的勝戰。
十月二十七日,令人震驚的消息再次傳來,湖廣大軍增援漢中,剿滅流寇,結果在剛剛進入漢中的時候,被早就準備好的流寇擊敗,副總兵楊正芳和參将張士達戰死。
看到陝西方面的邸報,鄭勳睿扼腕長歎,他不明白皇上爲何如此的死闆,後金鞑子已經撤走了,宣府和大同方向的邊軍不能夠調動,可以理解,但榆林邊軍是可以調動的,參與到剿滅流寇的戰鬥之中,至少能夠熟悉地形,不至于遭遇到流寇的包抄。
徐望華帶着一個年輕人進入了巡撫衙門。
這個年輕人身材魁梧,神色有些陰沉。
徐望華進入廂房,年輕人在廂房外面等候。
“大人還記得屬下說過的蘇蠻子嗎。”
“記得,環縣曲子鎮人,父親在崇祯二年餓死,環縣衙門強行征收賦稅,出言不遜,被關押在大牢,母親身體本來就不好,遭受沉重打擊,沒有能夠堅持住,也去世了。”
“大人記得如此清楚,屬下的确沒有想到,今日屬下将蘇蠻子帶來了。”
鄭勳睿看着徐望華,沒有說話,他知道徐望華肯定要解釋,爲什麽帶蘇蠻子到巡撫衙門來,要知道陳堯言在慶陽府強行征收賦稅的時候,有着悲慘遭遇的不僅僅是蘇蠻子。
“因爲家境貧寒,蘇蠻子自小就開始謀生,爲生活所迫,曾經在甯夏衛從軍,練就了一身的本事,可惜因爲軍官克扣軍饷,吃不飽飯,逃回了家鄉。”
鄭勳睿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哦,這個蘇蠻子,爲何沒有選擇加入到流寇隊伍之中。”
“屬下也覺得奇怪,詢問了蘇蠻子,蘇蠻子說餓死都不能夠造反,不過環縣衙門強行征收賦稅,導緻其母親病故,蘇蠻子是準備加入到流寇隊伍之中的,還好屬下将蘇蠻子帶在了身邊,本來是想着早些讓其進入到鄭家軍的,可因爲大人的事情多,一直都沒有來得及說。”
“讓蘇蠻子進來吧。”
蘇蠻子進入廂房,看見了鄭勳睿之後,立刻跪下了,看來還是知道規矩的。
看着蘇蠻子的神情,鄭勳睿微微皺眉。
“蘇蠻子,徐先生專門介紹了你,你曾經說過餓死都不能造反,徐先生很賞識你說的這句話,本官知道你所遭受的委屈,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個在慶陽府胡作非爲的陳堯言,已經殒命了,算是對你母親的安慰了。”
蘇蠻子低着頭,沒有說話。
“擡起頭來。”
鄭勳睿聲音突然大起來了,跪在地上的蘇蠻子,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擡起頭。
“本官知道你内心不舒服,母親病逝,你沒有能夠送終,可事情過去了這麽久,你依舊沉湎其中,對任何事情都看不慣,内心總是被仇恨包圍,難道你父母在天之靈,願意看見你如此的活下去嗎,是男人就振作起來,好好做事情,努力打拼一番,讓父母在天之靈能夠得到安慰,能夠爲你驕傲。”
蘇蠻子愣了一下,重重的給鄭勳睿磕頭。
“老爺的話,小的記住了。”
蘇蠻子聲音有些渾厚,說話也很簡短,顯然沒有多少的文化,不知道客氣。
“好了,你起來吧,徐先生,給鄭錦宏說一下,就說是我安排的,讓蘇蠻子進入親兵營。”
徐望華吃了一驚,鄭家軍的親兵營,一般人根本進不去,要求太嚴格了,甚至比斥候營的要求還要嚴格,畢竟親兵營作戰的時候,時時刻刻跟随在鄭勳睿的身邊。
“大人,蘇蠻子直接進入親兵營,是不是有些唐突,屬下的意思,先進入神機營,磨砺一下,若是真的有本事,就編入騎兵營。”
“不用,徐先生介紹的人,我是放心的,就這麽确定下來了。”
鄭勳睿看向了依舊跪在地上的蘇蠻子。
“蘇蠻子,你是徐先生介紹進入鄭家軍的,要知道徐先生從未介紹任何一個人進入鄭家軍,你是第一個,本官決定讓你進入親兵營,是對徐先生的信賴,也是對你的賞識,你曾經在甯夏衛從軍,知道軍隊之中的規矩,不過鄭家軍有些特别,你雖然進入了親兵營,但能不能在親兵營立足,我說了不算,需要你自身努力。”
“我不想你給徐先生抹黑,更不想我推薦進入親兵營的人是熊包,我告訴你,就是拼命也要給我挺住,不管面對如何嚴酷的訓練,都要通過。”
“你要是不能夠堅持,那就不要想着留在鄭家軍之中了,到時候我送你回家,到父母的墓前去哭訴,看看你的父母會如何對待無用的兒子。”
徐望華帶着蘇蠻子走出巡撫衙門,朝着鄭家軍軍營走去的時候,神色嚴肅開口了。
“蘇蠻子,大人如此的安排,我是第一次見到,這說明大人很賞識你,親兵營是幹什麽的,我不用多說,你要記住,你這條命就是大人給的,當初若不是大人派遣我到慶陽府去,你恐怕就死在大牢裏面了,禍害慶陽府的陳堯言,也是大人除掉的,大人剛才說的很明确,你要是熊了,被親兵營淘汰了,可不要怪我不客氣。”
“小的知道了,小的這條命就是大人給的。”
“很好,我不聽什麽豪言壯語,你做到了才是真的。”
鄭家軍軍營戒備森嚴,一般人根本進不去,若不是手持鄭勳睿的信函,徐望華也是進不去的,蘇蠻子好奇的看着周圍的一切,軍營之中體現出來的氣勢,讓他的眼睛開始發亮。
一邊的徐望華,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很震驚,蘇蠻子真的是好苗子,進入軍營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有着挑戰的心理,大人真的是太厲害了,一眼就能夠發現人才。
送走了徐望華,門房送來了信函。
信函是從京城來的,看見上面的字體,鄭勳睿就知道是誰寫的了。
打開信函,文震孟熟悉的字體引入眼簾,看了信函的内容,鄭勳睿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這是文震孟唯一與衆不同的信函,說到的是小孩子的事情,文震孟爲小孩子取了一個名字,當然還要征求鄭勳睿的意見,畢竟兩人都是殿試狀元。
“文曼珊,太爺爲小孩子取了名字,鄭瀚宇,我看這個名字不錯。”
文曼珊沉吟了一下,笑着開口了。
“奴家一切都聽相公的。”
鄭勳睿看着熟睡的孩子,臉上露出了微笑,也隻有每天見到小孩子的時候,他才能夠感覺到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