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松了一口氣,心中一陣的欣慰,忙是上前幾步,深深拜下,拱手道:“司馬懿拜見大單于。”
“仲達快快免禮,快快免禮吧。”耶律阿保機緊上前一步,未等司馬懿的腰彎下來,有力的大手就将他扶了起來。
“大單于,下官……”
“先不急,仲達先生辛苦趕來,必定口渴勞累了,我已備下了剛熱好的馬奶酒,仲達先生先潤潤口咱們再說話不遲。”耶律阿保機打斷了他,摟起他肩膀,不容分說的就把他請進營中。
步入大帳,分賓主坐下。
司馬懿屁股還沒坐熱,耶律阿保機便喝道:“你們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給仲達先生熱馬奶酒!”
身邊的一名鮮卑親衛,忙是從爐子上熱的鍋中,倒了一碗,恭敬的奉給了司馬懿。
“多謝大單于,多謝了。”司馬懿忙是接在手中,光顧着跟耶律阿保機陪笑,也沒注意到碗裏熱氣騰騰,端着就往嘴邊送去。
碗到嘴邊,司馬懿冷不丁被狠狠的燙了一下,痛的“噗”的一口,就噴了出去。
耶律阿保機臉色一變,一下子跳了起來,撲到司馬懿身邊,關切的問道:“仲達先生,你要不要緊,有沒有燙傷?”
“沒……沒事,就是燙了一下嘴皮子而已,不要緊的。”司馬懿當然然說沒事了,但嘴唇卻已被燙下了一塊皮。
耶律阿保機勃然大怒,回頭怒瞪着那名親衛,怒斥道:“沒用的東西,竟然敢燙傷本單于的貴客,你好大的膽子,來人啊,給本單于把他拖下去,砍了他的腦袋!”
那親衛吓到膽碎,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拼命的叩首求饒。
司馬懿也心頭一震,沒想到耶律阿保機這等厚待自己,隻因他嘴唇被小小的燙了一下,竟然就要殺那親衛。
他心中既是感動,又覺的有些小題大作,便笑着勸說道:“大單于息怒,我隻是嘴皮被燙了一下而已,沒什麽大礙,大單于教訓他一下就夠了,他也罪不至死。”
“不可!”
耶律阿保機卻一擺手,肅厲決然道:“這件事雖小,卻事關軍紀法度,決不能就這麽算了,況且本單于發出的命令,若是輕易就收回,本單于的威望何在,還怎麽服衆!”
司馬懿神色再變,眼眸中不由湧現出了敬佩之中,心中暗自贊歎:“這耶律阿保機深知賞罰分明,恩威并施之道,果然是個非同凡響的君主,遠勝古往今來任何一個塞外之主,我司馬懿果然沒有看錯,果然沒有看錯啊……”
念及于此,司馬懿便不再勸說,反而直起身子,一副肅然起敬的樣子,拱手歎服道:“大單于言出必行,賞罰分明,懿佩服之至。”
聽着司馬懿的贊歎,耶律阿保機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得意,便拂手喝道:“你們還都愣着做什麽,還不快把這沒用的家夥拖出去。”
左右親衛一擁而上,将那名哭死求饒的倒黴鬼,無情的拖了出去。
大單于帳中,重新又恢複了平靜。
血腥過後,耶律阿保機一轉眼便變陰爲晴,臉上堆滿了熱情好客,禮賢下士的仁君笑容。
這一次他也不放心手下,索性自己親自動手,爲司馬懿再倒了一碗馬奶酒,親自吹涼,親自嘗過不燙之後,再雙手奉給了司馬懿。
耶律阿保機這簡簡單單幾個動作,進一步讓司馬懿感受到了被重視的感覺,心中愈發的感動。
“多謝大單于,懿沒有看錯,大單于真乃明君也,莫說是那劉玄德,縱然是那不可一世的陶商,也不配跟大單于相提并論,這碗馬奶酒,懿敬大單于。”
司馬懿一番感慨陳詞,拍過了耶律阿保機馬屁之後,雙手端起馬奶酒,一飲而盡。
趁着司馬懿飲酒仰頭,無法看見之時,耶律阿保機和耶律楚材對視一眼,二人嘴角微揚,閃過一抹會心的冷笑。
當司馬懿飲盡酒時,耶律阿保機嘴角那絲冷笑,旋即煙銷雲散。
“仲達,你不在居庸關幫本單于看着那劉備,等着我鮮卑鐵騎趕到,卻爲何自己前來了?”禮賢下士的戲演完之後,耶律阿保機終于轉入了正題。
司馬懿一聲輕歎,默默道:“居庸關丢了。”
丢了!
耶律阿保機神色立變,臉上明顯掠起一絲驚色,跟耶律楚材對視一眼,那位首席謀士,同樣是一臉驚奇之色。
“居庸關易守難攻,那劉備手中尚有兵馬四萬,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被魏軍攻陷,按照推算的話,那陶商的主力大軍,此刻應該還沒有盡數集結于關城下才對。”耶律楚材立刻狐疑的質問道。
“劉備若隻是堅守關城,那陶賊自然不可能這麽快就攻破。”司馬懿嘴角掠過一絲諷刺,“關鍵卻是,那劉備不自量力,在諸葛亮的鼓動之下,非要出關,主動跟魏軍決戰,所以才會被陶賊所敗,一路潰退,連居庸關也一并失陷。”
聽過解釋,耶律阿保機卻才省悟,臉上不禁掠起諷刺的意味,冷哼道:“當初在薊城時,劉備都不敢跟陶商主動一戰,如今落魄到這等地步,竟敢主動出擊,他是瘋了嗎?”
“劉備倒也沒瘋。”司馬懿又解釋道:“他是因爲諸葛亮爲他推薦了一個叫高長恭的無名之将,以爲得到了反敗爲勝的法寶,所以才自信的主動出擊。”
高長恭?
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耶律阿保機和耶律楚材對視一眼,二人皆是面露奇色。
司馬懿便繼續說道:“說起這高長恭,确實有些邪門的能力,隻要他戴上一具猙獰的面具,魏軍士卒的精神鬥志就會大減,魏将的武道也會削弱,劉備正是憑借高長恭這邪門的能力,才在居庸關外擊敗了陶商。”
“漢軍中,竟有這等奇人異士?”耶律阿保機眼眸中迸出奇色,卻又不解道:“既然這個高長恭這等了得,劉備爲會又會丢了居庸關?”
司馬懿諷刺一笑,歎道:“那劉備若是見好就收也就罷了,烏雲偏他太過貪心,想要一鼓作氣收複薊京,就去窮追陶商,結果半道上撞上了魏國後續援軍,又殺出了一個叫魯智深的僧人,不可思議的破了高長恭的面具邪力,才使魏軍反敗爲勝,反又奪下了居庸關。”
魯智深?
僧人?
耶律主臣又吃一驚,主臣二人的臉上,更添了一層驚奇
“沒想到,中原之地,竟然藏了這麽多的奇人異士,看來本單于絕不能大意,不能大意啊……”耶律阿保機沉聲感慨,眉宇之間流露出了些許忌憚。
大帳中,一聲氣氛肅然起來。
半晌後,耶律楚材方道:“劉備自大,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此番派仲達前來,應該是向我們求援的吧。”
“正是如此。”司馬懿點點頭,“劉備失了居庸關天險,一路落荒逃至了潘縣,手下不過殘兵三萬,無險再守,已經走投無路,到了這個時候,他也隻能向大單于球援了。
“這個劉大耳,今天也會淪落到這等地步,想當初他是何等的自大,不把本單于放在眼中。”
耶律阿保機一番看笑話的諷刺後,卻又正色問道:“仲達先生對劉備的處境再了解不過,依你之見,本單于是去援助他呢,還是由他被魏國滅掉,本單于正好接收他殘留下的地盤?”
“依下官之見,大單于既要救劉備,又要讓魏國滅掉他。”司馬懿的狼目中,掠過一絲陰冷的詭笑。
“這是什麽道理?”耶律阿保機一臉狐疑不解。
司馬懿便不緊不慢的解釋道:“今大單于尚未接收完漢國邊境衆城,石敬塘,劉黑闼等漢國邊将們,雖然有心投靠大單于,但畢竟心中尚存幾分顧慮,今大單于明面上已與劉備結成了盟友,倘若見死不救,必然會寒了這些人心,反而對大單于沒有好處,所以劉備必須要去救。”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說下去。”耶律阿保機贊許的點點頭。
司馬懿飲了一口馬奶酒,繼續道:“大單于雖然要去救劉備,但也隻是爲了裝裝樣子,以收取人心而已,并不是真要救劉備,隻等蠶食完了邊境諸城,徹底收買了石敬塘等漢将的人心之後,再借陶商之手,一勞永逸的除掉劉備,吞并其部衆,這才是完美之策。”
“嗯,不錯不錯,仲達不愧是王佐謀士,謀劃的甚是周全。”耶律阿保機連連點頭,又是一番贊許,卻又道:“如果本單于照你說的做了,又怎麽借魏國之手,除掉劉備呢?”
司馬懿一捋短須,臉上浮現一抹自信的冷笑,“這個就不勞大單于擔心了,懿介時自有妙計。”
看着司馬懿那份自信的表情,耶律阿保機心裏便有了底,又向耶律楚材看去,征詢他的意見。
耶律楚材思緒敏捷,就在司馬懿說話的功會,便已權衡出了利弊,當即向耶律阿保機點點頭,示意可行。
“好!”
耶律阿保機拍案而起,臉上再無猶豫之色,握着司馬懿的手,感激的說道:“本單于就用仲達之計,即刻兵進潘縣,若能大功告成,本單于能順利染指中原,則仲達你便是我大鮮卑一統天下的第一功臣,我耶律阿保機對蒼天起發誓,絕不會虧待仲達你。”
看着耶律阿保機誠懇的表情,聽着他信誓旦旦的許諾,心中暗松了一口氣。
他臉上也浮現出了欣慰的笑容,狼目不覺已是熱淚盈眶,也緊緊握着耶律阿保機的手,正色道:“如今中原已落入陶賊那暴君手中,我華夏文明有覆滅之危,懿歸順于大單于,一則是因爲大單于乃是神武雄略的一代英主,二則也是想請大單于入主中原,解我華夏倒懸覆亡之危,懿所做的一切,皆乃義不容辭之事,豈敢有半分私心,還請大單于明鑒。”
一番話,聽的耶律阿保機是欽佩不已,遂是拍着司馬懿的肩,豪然笑道:“仲達真是一個忠義之事啊,本單于有仲達相助,何愁大業不成,我盡管放心吧,我耶律阿保機保證,一定會把你們華夏子民,從陶商的魔爪中救出來!”
“那懿就替華夏蒼生,拜謝大單于的大恩大德了,請受司馬懿一拜!”說着,司馬懿長跪于地,向着這鮮卑大單于深深拜下。
望着伏跪于地的司馬懿,耶律阿保機的臉上,揚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就仿佛,整個華夏,已然拜倒在了他的腳下。
“哈哈哈——”
大帳中,響起了狂烈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