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昌輝身形劇烈一震,腦子如被雷擊一般,刹那間是恍然大悟,明白了一切。
原來,洪秀全的那道密旨,其用意隻是借他之手,除掉蕭朝貴而已。
暗中之時,洪秀全竟已暗調李秀成回京,還給了那小子一道密旨,叫他趁着自己跟蕭朝貴兩敗俱傷之時,再來滅了他。
洪秀全那神棍的真正目的,竟是要一舉把他和蕭朝貴兩個眼中釘,統統拔掉。
陰啊,這一招實在是險陰之極!
就在韋昌輝憤怒時,李秀成已一聲令下,麾下數千生力軍是一湧而上,撲向了韋昌輝。
殺戮開始。
此時韋昌輝的大部分兵馬,都還在跟蕭朝貴的餘部在厮殺火拼,身邊隻帶了九百多兵馬,且都是殺了一夜,筋疲力盡之士。
面對李秀成五倍生力軍的沖擊,韋昌輝和他的部下,幾乎沒有做出像樣的抵抗,就被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幹淨,殺了個精光。
天光大亮之時,北王府再度被血洗了一遍,那些殺盡北王府老幼的西王之兵,諷刺性的也緊随其後,共赴黃泉。
韋昌輝武道不過當世二流,一番掙紮拼殺之後,身負數創,被活捉了下來。
血淋淋的韋昌輝,被一群忠王兵押到了李秀成跟着,跟狗一樣被按在了地上,跪在李秀成跟前。
“我要去見天王,帶我去見天王,我要向他伸辯,我韋昌輝一心爲國,我根本就沒有謀反叛國之心,我冤枉,我要見天王啊——”
跪在地上的韋昌輝,明知是死到臨頭,卻仍舊不甘心,聲嘶力竭的嚎叫着,祈求着,想要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李秀成卻面無表情道:“天王有旨,捉到逆賊韋昌輝之後,就地正法,韋昌輝,你安心上路吧。”
說罷,李秀手眼中殺機凜射,手中戰刀高高舉起。
韋昌輝這才意識到,自己必死無餘,不由悲憤之極,大罵道:“洪秀全,你這個陰險卑鄙的昏君,我韋昌輝真是瞎了眼才錯跟着你造反,你這樣的昏君,怎麽可能是大魏之皇的對手,早晚也要被陶商所殺,我在地獄裏等着你,哈哈哈——”
李秀成眉頭一凝,手中刀鋒奮然斬下。
西王韋昌輝,人頭落地。
“速将韋昌輝的人頭送往天王府。”李秀成沉聲下令,揚刀喝道:“其餘兵馬随我直奔北王府,天王有令,殺盡北王家眷,一個不留!”
号令傳下,殺紅了眼的忠王聖兵們,再度掀起了腥風血雨。
本已沉寂下來的天京城,此刻,又陷入了血腥的殺戮中。
這場殺戮,從清晨時分一直殺到了黃昏,整個天京都被血所籠罩,變成了修羅地獄。
殘血西照之時,殺戮方才漸漸沉寂下去。
先是西王府的一萬兵馬,殺了北王府一個措手不及,北王府的一萬太平軍,幾乎被殺了個精光,而西王府也付出了死傷三千的代價。
正當這些西王兵們筋疲力盡之時,卻傳來了他們的西王被殺的噩耗,人心頓時崩潰瓦解,李秀成卻趁機統帥五千忠王軍殺到,一番狂殺之後,又把餘下的七千西王兵也殺了個幹淨。
西王和北王之後全軍覆沒,李秀成的忠王軍雖然站到了最後,但也死傷頗重,隻餘三千兵馬。
而在整個事變過程,三萬忠于天王的嫡系太平軍,卻始終處于中立狀态,沒有參與到這場大混戰當中。
殺戮結束手,整個天京城,乃至于整個太平天國,再也沒有派系之兵,就隻餘下了完全忠于天王的三萬兵馬。
天王府中,洪秀全彷徨了整整一天,終于等到了“叛亂”被徹底平定的捷報,等到了李秀成隻身入王府,帶着蕭朝貴和韋昌輝的人頭,親自前來拜見。
洪秀全笑了,放聲狂笑,痛痛快快的大笑,他終于可以松一口氣,因爲在這座天京城中,誰也不能再威脅到他的地位。
至于僅存的忠王李秀成,他已經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對洪秀全這個天王的忠誠。
而且,李秀成的嫡系兵馬也在平叛中死傷過半,就算他心存異心也是有心無力,隻能在洪秀全的監督下,指揮那三萬忠于洪秀全的聖兵,老老實實的爲洪秀全守城。
當然,洪秀全爲了安撫拉攏李秀成,親自在金殿中召見了李秀成,重賞之外,又封李秀成爲東王,節制天國諸路大軍,抵禦魏軍的入侵。
就在李秀成還來不及謝恩之時,被城中殺戮所阻擋,遲遲不肯出門的南王馮雲山,還有水鏡先生司馬徽,終于是匆匆忙忙的趕到了大殿。
一見面,馮雲山連君臣之禮都不行,就沖着洪秀全質問道:“天王,你瘋了嗎,在這種敵人大軍壓境的情況下,爲何挑動西王和北王自相殘殺,毀我天國棟梁!”
洪秀全臉色立時一沉,喝道:“南王,注意你的言辭,你竟敢這樣跟朕說話,難道你也跟那兩個逆賊一樣,想要造反叛變不成?”
馮雲山一震,才意識到自己言語有失,隻得拱手道:“臣隻是一時情急才言語冒犯,還請天王恕罪,臣是實在不明白,在這個大敵當前的時候,天王爲何要自毀長城,白白斷送了西北二王,還有兩萬将士的性命啊?”
“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南王啊,你真是讓朕失望。”洪秀全拂袖轉身,賴的去跟他解釋。
于吉便上前歎道:“南王啊,這件事你可是錯怪了天王,若非蕭朝貴和韋昌輝暗中勾結陶妖,意圖謀反,不到萬不得已之下,天王也不會出此下策啊。”
謀反?
馮雲山先是一怔,立刻反問道:“憑什麽就認定西北二王會謀反?”
于吉便捋着胡須,不緊不慢道:“布山城失陷那麽快,已經是十分可疑,而近日京中又傳言四起,說是蕭韋二人屢屢召見心腹,準備暗中發動兵變,且那陶妖也止步于六十裏外停止進軍,種種證據難道還不足以證明,蕭韋二賊意圖謀反嗎?”
“這……這些也能算是證據?”馮山雲一臉驚訝。
“難道不算嗎,簡直是鐵證如山!”于吉卻堅信道。
馮雲山是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反駁。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司馬徽,在徐庶的攙扶下步上前來,幹咳幾聲,問道:“天師,老朽有一事不明,既然天師笃定那二王暗降了陶賊,可當初那二王兵敗而歸之時,明明有希望趁亂攻下天王府,卻爲何什麽也沒做,還冒着被殺的風險,親自前來向天王請罪?”
一席輕描淡寫的反問,瞬間把于吉給問住,問到啞口無言。
“唉——”司馬徽苦歎一聲,“隻怕京中的那些傳聞,都是陶賊故意散布,陳兵不前也是一樣,我們中了他的離間計了。”
離間計!
背身而立的洪秀全,身形蓦然一震,眼中迸射出無盡的驚色,仿佛一瞬間恍然驚醒一般。
他是被司馬徽一語點醒,意識到自己中了陶商的奸計。
“該死,陶賊竟如此卑鄙,朕竟然中了他的奸計,白白自損了兩萬兵馬,該死啊,都是于吉這個糊塗蟲,給朕亂出馊主意,可恨,這個蠢材……”
洪秀全是懊惱無比,暗暗咬牙,拳頭緊握,眼眶中迸射着深深的悔意。
他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就感覺自己被陶商,像是戲耍小醜般羞辱,心中是怒火滾滾,幾乎有吐血的沖動。
最終,他還是深吸幾口氣,強行壓制平伏下了懊惱羞憤的怒火。
咬牙半晌,洪秀全深吸幾口氣,緩緩轉過身來,冷冷道:“蕭韋二人是真叛國也好,還是陶賊的離間計也罷,越是在這個關鍵時候,就越不能出任何差池,朕要爲天國大局着想,自然是甯信其有,不信其無,你們明白嗎。”
洪秀全當然不能承認自己的判斷失誤,爲了自己的聖主的聲望,他也隻能硬着頭皮給自己找台階下。
話說到這份上,司馬徽也是無可奈何,隻好閉上了嘴巴。
馮雲山是連連歎息,也不敢太過責問洪秀全,隻得苦着臉道:“我軍本來就兵少,眼下又損失了兩萬兵馬,可該如何抵擋魏軍的進攻?”
洪秀全臉上卻全都是自信,一拍李秀成,語重心長道:“忠王,天國的生死存亡,朕就全交給你了。”
李秀成立刻一正色,拱手慨道:“天王放心,臣必盡臣所能,守禦京師,有臣在,臣絕不會讓一名魏妖踏上我天京城頭半步!”
“好好好,有忠王這番話,朕就放心了,朕就等你看你的精彩表演,怎麽讓陶妖折戟城下吧,哈哈——”
金殿之中,響起了得意的冷笑聲。
……
天京東北,六十裏外。
皇帳,陶商閑坐于上,坐品着小酒,一派閑然之勢。
正喝着小酒時,穆桂英卻行色匆匆的步入了皇帳,看起來便是一臉的心事,拱手欲言,卻欲言又止。
“桂英跟朕之間,有什麽好顧忌的,有話直說吧。”陶商放下酒杯,淡淡笑看着她。
穆桂英輕吸一口氣,方才拱手道:“陛下,龍編城近在咫尺,陛下讓大家逗留在此,一連數日按兵不動,衆将和臣都對陛下的舉動很不理解,所以大家推舉我來向陛下問明個原因?”
話音未落,陶商還不及開口,時遷便興沖沖而來,拱手興奮道:“陛下,好消息啊,臣已打探出,前日龍編城發生了大規模的混戰,先是韋昌輝殺了蕭朝貴,接着蕭朝貴又被後來趕到的李秀成所殺,咱們不出一兵一卒,洪秀全就爲咱們殺了兩個王,兩萬兵馬,陛下的離間計成功啦!”
聽着這振奮人心的消息,穆桂英是既驚又喜,驚奇的目光激動的看向了陶商。
陶商卻一笑,淡淡道:“桂英你不是想聽朕陳兵不前的原因嗎,這就是你想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