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堵牆!
沒錯,就是一堵牆,一堵厚厚的牆。
城頭上,鄧艾年輕的臉上,揚起了一抹冷笑,喃喃道:“楊秀清,你沒想到吧,我會自己鎖死在這番禺城。”
原來,鄧艾得知楊秀清盡起四萬大軍,前來攻打番禺城時,便抱定了必死的決心,索性連夜調集人力,在四門内側都修了一堵牆,把敵人封死在城外,也把自己封死在了城内。
鄧艾的意圖也很簡單,要麽等到天子的大軍殺到,到時候大不了再動用人力,将内牆敲掉便是,要麽就幹脆與城池共存亡,把自己困死在番禺城内。
正因如此,方才情急之下,鄧艾才敢使出火油之計,根本不顧忌城門會被燒毀。
因爲那道城門對他來說,壓根就不重要,隻是用來迷惑在楊秀清的幌子而已。
太平軍上下,此刻卻是陷入了茫然震驚之中,望着火光下那堵牆發起了愣,成千上萬人堆在城門前一線,不知該不該繼續進攻。
幾百步外,楊秀清臉都黑了,咬牙切齒,臉形扭曲顫抖,眼中狂燃着惱羞成怒的烈火。
“鄧艾狗賊,竟敢這樣羞辱本王,我要宰了你,我一定要宰了你——”楊秀清徹底被激怒了,瘋狂的咆哮怒罵。
左右的部将們,驚慌的看向楊秀清,個個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擔憂。
因爲他們看出,往昔那用兵如神,臨危不亂的東王,此刻似乎已被鄧艾逼到發瘋,似乎有失去理智的迹象。
“傳本王令,繼續給本王攻擊,轟破那堵牆,今天本王一定要殺進番禺,本王要親手宰了那叛賊!”楊秀清接近瘋狂的咆哮聲,回蕩在中軍上空。
左右部下不敢違令,慌忙将楊秀清的号令,即刻傳達到了前線。
得令的邢道榮眉頭一皺,心中暗忖:“鄧艾這小子分明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那道牆修的也不知多厚,這個時候還要強攻,真是……”
邢道榮雖有一萬個質疑,但王命難違,無奈之下,隻得喝斥着他茫然的聖兵們,向那堵牆發動進攻。
号令傳下,進攻的号角聲,再度被吹響。
從驚異中醒來的太平軍聖兵們,隻得繼續推着一輛輛沖車,穿過城門前的灰燼,向城門内那堵牆瘋狂的沖撞。
砰!砰!砰!
一聲聲沉悶的撞擊聲,再響在城門處響起,但這一次,那堵牆卻如鐵壁般紋絲不動,甚至連破裂的痕迹都沒出現。
城樓上,鄧艾那眼神,卻如同在看耍猴一般,年輕的臉上燃燒着諷刺的冷笑。
“那堵牆,我修的比城牆還要厚,你想用沖車就轟破,你在逗我嗎……”鄧艾諷刺的一哼,卻無一絲擔憂,隻令将士箭雨狠狠的射,檑木飛石往死裏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平軍對門内那道牆的轟擊,已經持續了約有半個時辰,付出了近三千餘人死傷,卻依舊無法撼動。
楊秀清臉色陰沉如鐵,情緒漸漸已從最初的暴怒中平靜下來,開始認清眼前的形勢,認清了鄧艾真正的實力。
“沒想到,這個叛賊竟如此了得,看來今天想一口氣攻下番禺是不太可能了,再這麽徒損士卒也不是辦法,得想想其他的……”
嗚嗚嗚——
肅殺如死神長嘯的号角聲,在身後響起,打斷了楊秀清的神思。
号角聲響起的瞬間,楊秀清更是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劇烈震動起來,仿佛藏于地下的巨獸,突然間覺醒一般。
楊秀清的背上蓦然間打了個寒戰,急是轉首向首北面方向看去。
但見北面方向,塵霧滾滾,如沙暴般遮天而至。
那狂塵之中,數不清的鐵騎身影,湧動如浪頭一般,浩浩蕩蕩的襲卷而來。
騎兵!
是魏軍的騎兵軍團殺到。
楊秀清駭然變色。
邢道榮駭然變色。
正在攻城的四萬太平軍,還有那不到五千的中軍士卒,統統駭然變色,瞬間如見了鬼一般陷入了恐慌的境地。
“怎麽會?魏軍怎麽會這麽快就追到?難道那陶妖竟已預判出我要奪還番禺不成?”楊秀清的腦海中,驚雷般的一個個巨大問号,如閃電般轟鳴,将他震到神魂幾碎。
那一名名狂熱的太平軍聖兵們,此時此刻,也被那滾滾而至的鐵騎,駭到顫抖。
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們,可是一次次的慘敗在了魏軍的鐵騎之下,他們已深深的領教到了大魏鐵騎的可怕。
而今在這攻城不下,進退兩難的境地之下,被魏軍鐵騎從後殺至,即使是滅絕人性的他們,終于也重新回憶起了“恐懼”是什麽滋味。
片刻間,魏騎滾滾如潮水般已湧至三百步外,一面“馬”字大旗,傲然飛舞。
是西涼錦馬超統帥的西涼鐵騎!
楊秀清再吃一驚,這一驚卻把他從失神中叫醒,急喝大吼道:“速速結陣,準備迎敵,傳令邢道榮,即刻把攻城大軍撤下來,迎戰魏騎!”
厮吼之下,那五千中軍匆忙轉身結陣,前線的邢道榮也急是喝令士卒們放棄攻城,如退潮般從番禺北門一線退下。
敵軍一撤,城頭守軍所受到的壓力陡然頓消,苦将的将士們無不松了口氣,擡頭望見己軍鐵騎殺到時,無不是驚喜萬分,歡呼聲大作。
“想不到陛下的大軍這麽快就追到了,真是神速啊!”鄧艾也激動不已,恨不得即刻就沖出城去,跟自家援軍裏應外合,大破太平軍。
隻可惜,他把四門皆已封死,這一時片刻間也打不開城門,隻能在這裏坐看友軍拼殺。
鄧艾本是有勁無處使,但當他看到那面“馬”字大旗時,卻頓時放心了,冷笑道:“原來是西涼錦馬超殺到了,那我就放心了,就讓我也歇口氣,坐看馬孟起的精彩表演吧。”
北面方向,大魏鐵騎已洶湧而至。
當先處,馬超一身銀甲,臉上燃燒着驕傲與血腥,遠望着匆匆結陣的敵軍,眼眸中流轉着蔑視。
眼見敵軍已近,馬超手中銀槍一招,大喝道:“大魏的将士們,殺盡叛賊,一個不留!”
“殺——”
“殺——”
一萬鐵騎将士,齊聲咆哮,聲如驚雷震到山嶽城池。
馬超一馬當先,如銀色的流光般,直撲敵很,身後一萬大魏鐵騎,追随着馬超狂射而出,直撲太平軍中軍所在。
鐵騎奔騰,地動山搖,狂塵遮天蔽日,氣勢滔天可怖。
此刻楊秀清的五千中軍,才剛剛轉過方向來,隊形都還沒有站穩,手中更無大盾,槍矛等克制騎兵的兵器,裝備的皆不是環首刀而已,焉能擋得住鐵騎沖擊。
眼見魏軍迫近,楊秀清隻得暗暗一咬牙,硬着頭皮喝道:“天國的聖兵們,我們有黃天大神護佑,此戰必勝,爲天國而戰,誰敢後退半步,本王斬無赦!”
太平軍的聖兵們,在楊秀清的威脅下,在黃天大神的信仰激勵下,強按下了恐慌的精神,咬牙握緊手中大刀,準備決死一戰。
幾秒鍾後,大魏鐵騎轟天撞至。
沖在最前面的兩百鐵騎,皆是身負重甲的鐵騎,如同無堅不破的箭頭,挾着天崩地裂之勢,當先撞入了太平軍陣形中央。
咔嚓嚓——
兵器的折斷聲,骨肉撕裂聲,痛苦的慘叫聲,一時随着飛濺的血霧,沖天而起。
兩百重甲鐵騎的威力,何其之強,又豈是肉體的信念可經抵抗的,在此恐怖的沖擊之下,數百名太平軍連人帶兵器,直接就被撞上了天,撞爲了粉碎,那草草結起的陣形,頃刻間就被撞開了一道口子。
這才剛剛開始。
馬超率領的重騎兵,破陣而入,沖力未消,繼續向前狂沖,徑直便将太平軍的陣形貫穿。
重騎之後,九千輕騎如潮般從缺口處灌入,頃刻間便将那道缺口撕裂到數十步之寬。
中路崩潰。
中間一條,整座太平軍陣形,立刻全線瓦解崩潰。
楊秀清看着自己精銳的中軍,在馬超鐵騎的沖擊下,就這樣不堪一擊的被擊潰,精神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立時也陷入了恐慌之中。
他就那麽僵硬的立在那裏,看着魏軍的鐵騎勢不可擋,将他狂熱的士卒輾碎掀翻,将他的希望撕成碎片。
此時的楊秀清,腦子突然間無比的清醒,方才恍然驚悟,意識到自己的軍隊就算是信念再狂熱,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也隻有被輾壓的份。
“魏軍的騎兵,真就強大到了不可戰勝的地步麽,可惜——”驚醒的楊秀清,又陷入了巨大的痛苦憤慨之中。
這一刻,他心中終于掠過了深深的後悔。
他開始後悔自己太過自負,沒有聽邢道榮的話,把大軍撤往布山,而是執意要來奪回番禺城。
卻沒想到,他的這個決定,竟是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這一刻,楊秀清所有的自負,所有的希望,都被大魏鐵騎輾壓殆盡了。
隻可惜,他現在醒悟,爲時已晚。
馬超的鐵騎将他的中軍撕裂之後,一路狂沖,直接就殺向了邢道榮剛剛撤回來的四萬大軍。
那四萬兵馬雖多,但連在來不及結陣的情況下,比他這五千中軍戰鬥力都有不足,頃刻間便被擊潰。
大魏的鐵騎,四面八方的狂沖狂輾,肆意的收割着太平軍的人頭。
而緊接着,随後殺到的穆桂英,則統領着兩萬大魏步軍殺到,也如潮水般撲了上來,将崩潰的太平軍分割包圍。
楊秀清和他的四萬太平軍,就此瓦解。
剩下的,就是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