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曹操如被驚雷劈到暈頭轉向,大口大口的喘息,半晌才回過神來。
“走!”清醒過來的曹操,翻身上馬,打馬揚鞭直奔北營而去。
片刻後,策馬入營,看到的隻有更深的失望。
舉目望去,隻見整個營盤已空無一人,隻零零散散的分布着幾十名夏侯淵的部下,正在清點那些空空如也的帳蓬。
曹操眉頭深凝,打馬上前将一頂帳篷砍翻在地。
空的。
将另一枯帳篷砍翻。
還是空。
他一路策馬而過,将七八頂帳篷統統都砍翻在地,卻皆是空無一人。
殘酷的事實擺在面前,由不得曹操不接受,他依重的馬氏一族,确實已趁夜逃走。
“馬超狗賊,朕待你不薄,你焉敢背棄朕——”曹操憤怒的咆哮,手中長劍亂砍,将眼前一頂帳篷斬了個粉碎。
左右皆默不作聲,看着曹操亂發脾氣,個個都搖頭暗歎。
“陛下。”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曹操蓦然停手,回身望去,隻見龐德已策馬奔來,翻身下馬拜于自己面前。
曹操目中掠過一絲驚奇,劍指龐德,喝道:“龐德,你爲什麽沒跟馬超那狗賊一起走?”
龐德原爲馬氏一族舊将,早在當年馬騰之時,龐德就追随了馬家,盡管後來跟着馬氏一族歸順于了曹操,跟馬家從此脫離了從屬關系,成爲了秦國之将,但在所有人眼中,龐德仍然是跟馬家關系密切之人。
曹操以爲,馬超帶着馬岱、馬鐵等馬氏一族逃走,龐德這員馬氏舊将,也一定會跟着一塊走,卻不想到,龐德竟然會出現在他的面前,焉能不令他驚奇。
面對曹操喝問,龐德正色道:“臣乃大秦之臣,非是馬家之臣,自當留下來爲陛下盡忠。”
聽得此言,曹操本是憤怒的表情,頃刻間緩解了五六分,本是執在手中的長劍也下意識的放下,以一種驚奇,甚至是意外的目光,再次審視眼前這員西北大将。
半晌後,曹操又問道:“你跟随馬家多年,當真會爲了大秦而舍棄了馬家?”
龐德慷慨道:“馬家雖于臣有恩,卻不過是私義而已,陛下于朕之恩,卻是國恩,臣雖乃爲一介武夫,卻也知道忠于國家,乃是身爲臣子者最大的本份,臣自當留下來,爲陛下赴湯蹈火,再所不惜。”
一席話,表明了忠誠之意,徹底将曹操感動,将左右夏侯淵等衆臣們,也是感動到連連點頭,啧啧贊歎。
“不想令明竟是這等忠心,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快快請起。”曹操長劍蓦然收回,趕緊跳下馬來,将龐德扶了起來。
本來曹操對馬超的出走,甚是心痛,但龐德的留下,卻又讓他稍稍感到幾分欣慰,情緒平伏了不少。
“陛下,臣已清點過了,馬超那狗賊此番共帶走了三千兵馬。”飛奔而至的曹真拱手禀報。
“三千兵馬……”
曹操掐着指頭,暗暗算了片刻,臉上重燃傲色,“馬賊雖偷走了朕三千兵馬,但朕麾下仍有一萬一千餘軍,跟陶賊的兵馬相差無幾,且我軍以逸待勞,敵軍疲憊困渴,優勢仍在我們這邊,此戰我大秦依舊必勝無疑!”
“大秦必勝!”龐德第一個揮舞着拳頭,慷慨大喝。
“大秦必勝——”
“大秦必勝——”
其餘夏侯淵等大将們,也紛紛振臂狂呼,慷慨的叫嚷聲,在空蕩蕩的營盤上空回蕩。
眼見士氣稍稍鼓舞,曹操手中長劍一揚,厲聲喝道:“傳令下去,全軍出營,于戈壁口列陣,今日朕要率爾等大破魏狗,揚我大秦國威!”
号令傳下,夏侯淵等諸将分頭而去,喝令麾下部衆飽餐之後,悉出開出大營,向着東邊的戈壁邊緣而去。
午前時風,一萬秦軍列陣以待,坐等魏軍出現。
……
戈壁灘上,疲憊困渴的一萬多魏軍輕騎,已經在戈壁灘上艱難前行。
因是知道決戰在即,爲了蓄養馬力,全軍将士們都已經下馬,牽着戰馬徒步前行。
就連陶商,也不得不下馬,在咯腳的戈壁灘上,吃力的行進。
諸将們都在喘着氣,吃着風沙,卻唯有那李白,高坐在馬上,一面悠閑的前行,不時仰頭灌幾口好酒,甚是潇灑。
“我說那小李子,咱們大家夥都下馬步行,連陛下也是一樣,爲啥偏偏你還騎着馬?”尉遲恭沒好氣的抱怨道。
李白抹了把嘴角酒漬,笑道:“因爲我既不是武将,又不是士兵,待會也用不着我上陣殺敵,我自然也就不用蓄養馬力了,既然是這樣,我幹嘛還要徒步而行,自讨苦吃呢。”
尉遲恭被輕松堵了回去,心中不爽,眼珠子一轉,便又道:“小李子,你剛來的時候不是嚷嚷着要上陣殺敵,建功立業麽,那你别光說不練啊,趕緊下馬來養着馬力,待會跟着我一塊沖鋒陷陣,我保你殺個痛快。”
“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哦,這麽好的上陣殺敵的機會,我錯過了似乎可惜了……”李白喃喃自語,連連點着頭,隐約似乎是被他給說動了。
尉遲恭見狀,就好像是把他誘騙上了賊船似的,暗自竊喜。
自偷着樂時,李白卻馬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那可不行,雖說我想上陣殺敵,但陛下的命令是叫我做一個文官,我豈能違背陛下的旨意,呆會我還是留在後邊,看你們厮沙,給你們打氣好了。”
尉遲恭就郁悶了,白了他一眼,嘴裏嘟囔道:“好狡猾的家夥,真會找借口,還不敢違背陛下的旨意,我看你就是一破書生,連刀也拿不動,隻會吹吹牛而已……”
“非也非也,尉遲将軍,你根本就不懂我。”
“我咋就不懂你啦,你小子一蹶起屁股,我就知道你打算放什麽樣的屁。”
“非也非也……”
“非你個大頭鬼啊!”
陶商走在前邊,聽着尉遲恭和李白的嘴仗,不由的搖頭暗笑。
前方處,一騎斥侯飛奔而來,拱手叫道:“陛下,前方再五裏就是戈壁出口,一萬多秦軍已列陣以待。”
這情報道出,立時令左右将士們的情緒激動起來,就連尉遲恭也身形一震,暫時忘了跟李白鬥嘴。
“曹操,看來你果然想以逸待勞,在戈壁口子上演一出絕地反擊麽……”
陶商微微點頭,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拂手喝道:“将秦軍的動向支會全軍将士,叫大家夥做好打一場惡仗的準備。”
号令遍傳全軍,一萬将士都警覺了起來,他們知道,滅秦最後一戰,馬上就要到來。
這一仗,将直接将軍滅秦之戰,能否完美收官,天子能否斬草除根。
勝了,帝國西北的隐患就将徹底根除,他們就可以追随着天子,全力前往冀州去跟漢國決一死戰。
敗了……
“不,不會敗,追随着戰無不勝的大魏之皇,絕不會敗!”
每一名士卒的心中,都燃起了同樣的念頭。
在這等信念的催動之下,一萬多将士邁着疲憊的步伐,繼續艱難前行。
一個多時辰後,戈壁灘終于走到了盡頭,前方總算是看到了平地,甚至還看到座綠洲。
秦軍将士們都松了口氣,迫不及待的想要沖向綠洲,痛痛快快的喝個飽,痛痛快快的洗個澡,告别這可惡的戈壁。
但很少,魏軍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視野中,橫列于原野之上,封住了他們的去路。
一萬秦軍,列成大大小小十幾座軍陣,如無聲的兵馬俑一般巍然聳立,在西北黃沙中若隐若現,如果地獄鬼兵。
一面面“秦”字戰旗,在風中傲然飛舞,刀林如森林般密集,反射着獵獵寒光,軍氣森然可怖。
那一名名秦軍士卒,或是羌人,或是涼州人,或是西域人,個個都面色紅潤,精力旺盛,顯然都已吃飽喝足,精力體力都已蓄足。
“曹操,終于不逃了麽,看來曹昂的人頭沒有擊垮你啊,那好,朕今天就親手把你輾碎……”
陶商鷹目中殺機漸燃,手中戰刀一揮,大喝道:“傳令,全軍結陣,準備迎敵。”
鼓聲響起,令旗搖動,一萬多輕騎兵們,紛紛翻身上,拖着疲憊困渴的身軀,結成了一道道軍座,跟秦軍形成對峙之勢。
跟對面秦軍的旺盛相比,魏軍這邊這顯的疲憊了許多,旗幟沒有對方樹的那麽筆挺,刀槍排布的也沒有對方那麽整齊。
軍勢的強弱,已然明了。
迎面處,“秦”字皇旗下,曹操已經笑了。
他的笑容中,充斥着諷刺的意味,充斥着志在必得的狂烈信心,充斥着複仇的快感。
“果然不出朕所料,陶商,朕就不相信,你這一次還有回天之力……”
眼眸中殺機陡然狂聚,曹操沒有一絲猶豫,手中倚天劍憤然拔出,朝着魏軍狠狠一指,大喝道:“全軍出擊,給朕殺盡魏狗,興複大秦!”
嗚嗚嗚——
肅殺的号角聲,沖天而起,刺破了頭頂黃沙。
夏侯淵、姜維、許褚、曹真、曹休等一員員秦将軍,狂殺而出。
一萬一千餘名秦軍步騎軍團,轟然裂陣,如潮水一般,挾着震天的殺聲,朝着魏軍洶湧殺上。
曹操是自信之極,雖然騎兵少于魏軍近一半,卻依舊不把陶商放在眼中,第一時間就率先發動了沖擊。
面對着洶湧狼的秦軍,疲憊困渴的魏軍将士們,神色皆是微微有變,握着兵器的手心中,轉眼都捏出了一把汗,一雙雙血絲密布的眼睛中,隐隐透出了幾分底虛。
就算他們再信念如鐵,畢竟身體已疲憊到了極點,他們并沒有十足的信心,能夠戰的過以逸待勞的敵人。
“他奶奶的,今天這場仗,鐵定是不好打了!”尉遲恭也是濃眉深皺,緊緊握住了鐵鞭,抱定了拼死一戰的信念。
唯有陶商,卻神色平靜,面對如潮沖來的秦軍,沒有一絲忌憚之色,隻是喝了一聲:“李白何在。”
“臣在此。”李白沒想到天子會在這個時候叫他,趕緊從後排策馬近前。
陶商刀指前方,淡淡道:“李白,看到了沒有,敵軍已經沖鋒了,今日一戰能否取勝,就靠你了。”
“靠我?”李白當場就糊塗了,完全聽不明白天子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還要叫他這個流浪詩人出馬,單槍匹馬的去迎擊那滾滾而來的秦軍不成。
“陛……陛下要臣怎麽做?”李白抹了一把額間的冷汗,有些結巴的問道。
陶商瞪了他一眼,“這還用問麽,你除了會做詩,還會幹什麽,拿出你的本事來,快給朕賦詩一首吧。”
“作詩!?”李白徹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