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踐的眼神如浪濤般湧動,充斥着各種負面的懷緒,最終卻都化結成了無盡的絕望。
張任兵敗,一萬七千兵馬損兵殆盡,李恢降敵,孟達被俘,手頭僅存下一萬餘人,幾乎已到了全軍覆沒的絕境。
以他眼下隻餘下一萬兵馬,将不過張李二人,軍心士氣喪盡,人心崩潰,還拿什麽來堅守武陽,拿什麽來守住成都?
“爲什麽,爲什麽會這樣,上天啊,你何其不公,爲什麽總是站在陶賊那一邊,爲什麽啊?”驚愕中清醒的勾踐,仰天咆哮,悲怒的向上蒼發問。
左右蜀軍士卒們,也個個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崩潰的情緒如瘟疫一般,轉眼間遍傳全城。
從驚愕中清醒過來的法正,深吸一口氣,拱手道:“大王莫要喪失信心,今雖失敗,但我們手頭還有一萬兵馬,劍閣還有萬餘人馬,漢中也還有兩萬兵馬,我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這時,那黃權也寬慰道:“是啊,大王,我們還沒被逼入絕境,就算我們最後守不住成都,我們還有漢中啊,還有劍閣天險在,現在還不是灰心喪氣的時候。”
兩位謀臣的一番勸慰,總算是讓勾踐稍稍平伏下了接近于崩潰的心境,讓他動搖的心重新穩定下來,鷹目中,漸漸又燃起了傲意。
砰!
勾踐的拳頭,狠狠的捶擊在了城牆之上,咬牙罵道:“你們說的對,不到最後一刻,本王豈能服輸,本王一定要跟陶商死戰到底,絕不放棄!”
決然歸決然,勾踐卻很清楚,眼下一萬七千兵馬損失已盡,單憑手頭這一萬兵馬,根本無法再守住武陽城,一旦被陶商大軍圍攻上來,别說是守城,隻怕就要陷入魏軍全面包圍之中。
畏懼之下,勾踐沒有一絲猶豫,當即下令棄卻了武陽城,趁着魏軍沒有合圍之前,急率餘部從北門出逃,徑往成都城逃去。
就在勾踐将要出城之時,突然間又想起來,武陽城中還集聚了近三十萬斛糧草,眼下不戰而撤,豈非就此讓給了陶商。
連城池都已經讓給了陶商,勾踐又豈舍得把糧草也送給陶商,自己反正出帶不走,幹脆就一不做二不休,下令放火一把火将幾十萬斛糧草統統都燒掉。
“大王,我武陽城的糧倉分布于城中各處,與百姓的房舍不過一街之隔,咱們若是這麽一放火,豈非将百姓也一并燒了,到時候必是傷及無辜,死傷慘重啊!”黃權卻忙勸說。
勾踐眉頭一凝,鷹目中流露出幾分猶豫之色。
這時,那張松卻冷冷道:“燒死了他們更好,這些刁民有不少都已越城出逃,想要背叛大王,這等賤民根本不配做大王的子民,将他們滅了更好,省的他們投靠陶商。”
一席話,也引起了勾踐怒火,他當即一點頭,愠怒道:“永年言之有理,若非城中那些刁民蠢蠢欲動,心存反意,本王也不會被迫出戰,落到現在這副境地,本王還有什麽理由爲他們生死擔憂。”
黃權臉色一變,急道:“大王,話不能這麽說啊,那些百姓畢竟……”
“你不必再說了,本王心意已決,你們速速去安排燒糧去吧,就這麽定了。”勾踐一揮手,打斷了黃權的勸說,不等他再說什麽,撥馬便走。
黃權無可奈何,隻得搖頭暗歎,跟随着勾踐出城。
萬餘蜀軍,随着他們的大王,棄卻了武陽城,一路向着成都城方向逃去。
城外處,陶商正揮縱着他的将士們,瘋狂的追輾着敗軍,享受這場肆意的殺戮。
被張任和李嚴抛下的近一萬多蜀卒,轉眼間便被殺到屍橫遍地,其中近有七千多人被殺,隻有三千多人投降。
陶商收降了敗卒,一路馬不停蹄,十幾萬大軍向着武陽城殺奔而來。
此時敵城已然空無一人,陶商的大軍不費吹灰之力,就攻入了城門,将魏字王旗,插在了四門之上。
天明時分,殺聲漸漸沉寂下去,這場夜戰終于結束,武陽城又恢複了平靜。
陶商立于城門之處,放眼望去,包括四門在内的諸處要害處,皆是飄起了自己的“魏”字王旗。
武陽城,宣告攻克!
陶商聽諸将彙報戰果,此役己軍損兵不過千人,卻殲滅了一萬七千餘蜀軍,勾踐隻帶着不到萬人的蜀卒,逃往成都而去。
至于城中那數十萬斛的糧草,勾踐原是打算派張任燒光的,但陶商發兵太快,張任還不及動手之時,魏軍就已洶湧殺入城中。
無奈之下,張任隻好放棄燒糧,也奔逃而去,城中數十萬斛的糧草,拱手讓給了陶商。
這一戰,陶商可以說是大獲全勝,通往成都城的最後一座城池,終于被攻陷,前方就此是一路坦途,再也沒有什麽能阻擋他的大軍,去踏平那座益州精華,蜀國的國都所在。
立于城頭之上,陶商身上沐浴着朝陽金光,鷹目遠遠望着北面方向,他仿佛已經看到,成都城是如何在他的天威之下,戰戰發抖。
“勾璋,有種你就死守成都,我會讓你嘗嘗被圍死是什麽滋味的……”陶商英武的臉上,浮現出了肅殺的冷笑。
就在這時,降将李恢前來拜見,伏地跪于陶商跟前。
“李将軍快快請起來,本王能這麽快攻下武陽,你真是立了一大功啊。”陶商神思收斂,哈哈大笑着将李恢扶了起來。
“恢歸降來遲,還請大王恕罪。”李恢倒是謙遜,不敢有丁點居功的意思。
“不晚不晚,一點都不晚。”陶商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要是降早了,誰助本王大破劉璋,如此輕易拿下武陽城呢。”
李恢也笑了,身邊的吳懿也跟着笑了,微笑點頭,向李恢這個舊日同僚打召喚。
愉悅的氣氛之中,李恢忽然想起了什麽,忙道:“大王,末将還有一個禮物要送給大王,大王一定很想看看的。”
陶商頓時起了興趣,好奇心起,便叫他将禮物拿來。
李恢便傳下令去,片刻之後,幾名士卒便将一個五花大綁的男人,拖上了城頭來。
陶商瞟了一眼,立時認出了那人是誰,那不正是當日自己故意放走的孟達麽。
沒想到,李恢歸降也就罷了,竟然還替他活捉了孟達,這可真是一件意外之喜啊。
“孟達,沒想到吧,你又一次落到了本王手裏,有何感想啊?”陶商冷笑着上前問道。
跪伏在地上的孟達,渾身都在顫抖,是又羞又懼,吱吱唔唔的不知如何開口。
“不說話是吧,來人啊,把這個反複無常之徒,給本王拖下去,碎屍萬段!”陶商一拂手,厲聲喝道。
左右士卒便一擁而上,要将孟達拖走。
孟達頓時大駭,急向陶商連連磕頭,顫聲求道:“大王恕罪,大王饒命啊,達當日也是一時被沖昏了頭腦,方才逃出去的,臣當時就已經後悔了,請大王再給臣一個機會吧,臣知罪了。”
看着孟達那求饒的卑微樣,左右吳懿和李恢兩員降将,皆是眉頭暗皺,流露出了厭惡之色。
吳懿冷哼道:“孟達,你以爲就憑你那點本事,就能逃出大營麽,看來你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那是大王故意放你走,好讓張任對你和李嚴心生猜忌,讓你們自相内鬥,否則大王怎能順利攻下江州城。”
吳懿點明了真相,孟達身形劇烈一震,猛然間擡起頭來,以一種驚愕的目光怔怔看向陶商,仿佛猛然驚悟,不敢相信自己當初的逃跑,竟然是被陶商故意放走。
可笑的是,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那是陶商故意而爲,更不知道,自己無意之間竟做了陶商的棋子,成爲了魏軍攻下江州的幫兇。
“一個人的智謀,怎麽可能詭詐到這種地步,他到底是人還是神,他到底……”
驚醒的孟達,愣怔僵化在了原地,眼中洶湧不定,翻滾着驚愕、畏懼和不可思議的種種情緒。
陶商卻沒功夫去欣賞他這副表情,他早知孟達乃反複無常之徒,當初故意放他走,一方面是要利用他設計瓦解蜀軍,另一方面則是在故意試探孟達。
如果當時孟達沒有選擇殺人逃走,陶商雖不會重用他,但也會給他一條生路,封他個閑職,讓他落個一世富貴的結局。
但孟獲“反骨”天賦在身,究終還是狗改不了吃屎,選擇了背叛自己,對于這樣的反複無常之徒,陶商當然不會留情,必然是殺之。
當下陶商便一揮手,冷冷喝道:“還等什麽,本王一眼都不想再看他,快把他拖下去,淩遲處于,以震懾那些心存反複之徒!”
号令再下,左右士卒再無猶豫,幾名虎士一撲而上,将孟達如拖死狗般拖走。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啊——”驚理的孟達,聲嘶力竭的哭嚎求饒,聲音跟殺豬一般尖厲。
陶商卻無動于衷,連正眼都不看他一眼,任由士卒們将他拖走。
片刻之後,耳邊便傳來了慘烈之極的嚎叫聲,一聲慘過一聲,聽着令人毛骨悚然,一直持續了半個多時辰,方才沉寂下去。
反複無常的孟達,顯然已被千刀萬剮斃命。
陶商心中痛快,鷹目再次望向北面,胸中戰意熊熊燃起,擡手一指,傲然道:“大軍休整一晚,随本王直取成都,滅亡蜀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