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信自己的威望,足以羸得全軍士卒們的尊敬,卻想不通,這些叛卒們是被魯肅灌了什麽迷魂湯,敢不聽他的号令也就罷了,竟然還敢這樣辱罵他。
“你們這些叛賊,竟然敢對老夫不敬,信不信老夫攻上城去,把你們殺個一幹二淨!”驚怒之下,韓當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沖着城頭士卒咆哮大罵。
士卒們依舊沒有動容,反而将韓當罵的更兇。
“韓當,你這條老狗,你抛棄了我們,還想讓我們給你賣命!”
“韓老賊,你當我們是傻子麽,就因爲我們不是你的嫡系,你就把我們抛棄犧牲!”
“無恥的老狗,老子才不會給你這樣無情無義的老東西賣命。”
……
此起彼伏的罵聲中,魯肅一臉的諷刺之色,冷冷道:“韓當,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麽,你隻顧自己逃命,卻把這些皖縣的本地士卒當作掩護你逃跑的犧牲品,他們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思想和判斷,你以爲,現在的他們,還會傻乎乎的爲你賣命嗎!”
韓當身形一震,蓦然間省悟,方才明白了一切,明白了這些士卒,爲何敢不聽他号令。
此刻的韓當,心頭本能的掠過一絲愧疚之色,仿佛被魯肅給揭穿了要害。
旋即,他卻将手一揮,咬牙大罵道:“你們這些下賤的狗東西,你們是大吳的子民,吃吳王給你們的飯,爲大吳犧牲乃是天經地義之事,那是你們的光榮,本将犧牲你們又怎樣,你們這些狗東西,竟然敢跟着姓魯的叛賊一起背國,總有一天,老夫要将你們九族殺盡——”
惱羞成怒的韓當,突然間像是瘋了一樣,歇厮底裏的放聲大罵,唾沫星子滿天飛。
城頭上的士卒們,也被他惹怒了,紛紛回口大罵。
俯視着瘋狂的韓當,魯肅搖頭一歎:“死不悔改麽,那好吧,就讓我們看着你怎樣覆沒吧……”
東方漸已發白,第一縷晨光,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魯肅舉目向着西面遠望,隻見滾滾的魏軍鐵騎狂潮,已鋪天蓋地而至。
背後響起的震天殺聲,終于将瘋狂的韓當叫醒,蓦然回頭,隻見魏軍已經殺近,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正處于絕望的險境之中。
“全軍攻城,攻入皖縣去!”情急之下,韓當舞刀大叫。
到了這個地步,他也隻有強攻下皖縣這一條路可走,若放在平時,魯肅單憑不到一百餘人,當然不可能守得住,不出一刻鍾的時間,必會被攻破。
可惜,魏軍來勢太快,别說是一刻鍾,哪怕是一秒鍾時間,都不會多給韓當。
就在清醒的吳卒們,剛剛打算攻城之前,魏軍的鐵騎狂流,就已呼嘯而至。
轟轟轟!
項羽率領的重甲鐵騎,沖鋒在前,如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刃,輕松将吳軍倉促結成的陣勢,斬爲兩段。
鐵蹄所過,将數不清的吳卒輾碎,刀鋒斬過,将一顆顆人頭斬上半空。
沖天而起的鮮血,在天空中交織成一面血網,幾乎将初升的黎明之光,都遮擋不見。
慘烈的嚎叫聲,兵器的斷折聲,骨肉的撕裂聲,還有那隆隆的馬蹄聲,吞噬掉了天地間所有聲音,将所有人的耳朵都填滿了。
鐵騎破敵,數以萬計的魏軍步卒,也洶湧如潮水般卷上,将不足四千人的吳軍,這艘飄搖的破船,輕易的掀翻在地,無情的淹沒。
隻眨眼之間,吳軍便被沖成四分五裂,被魏軍分割包圍,以絕對的優勢圍殺。
血肉橫飛,屍橫遍野,一場屠殺就此開始。
亂軍中,魏字王旗殺到,殘存的吳卒如有浪開,無情的被輾碎。
此時的陶商已是殺到全身浴血,殺到氣喘籲籲,終于是殺過了瘾,方才停止了殺戮,在幾百精兵的環護下,喘着氣,冷笑着欣賞這場狂殺。
鷹目四掃,陶商于血霧之中,一眼找到了韓當所在。
此刻,這員繼程普之後,吳國第一老将,正做着垂死的掙紮,憑借着逼近90 的超強戰力,頑強的抵抗,大刀過處,将一名名的魏軍将士,斬落于馬下。
“還在頑抗麽,很好,就震碎你的狗膽吧……”
冷笑聲中,陶商喝道:“來人啊,把韓綜的人頭,給本王拿來。”
王令這麽傳下,片刻後,荊轲便将那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雙手奉于陶商。
陶商将人頭提在手裏,撥馬上前一步,将人頭高高揚起,大喝道:“韓當,送你件禮物,接着吧!”
龍嘯聲中,陶商虎臂用力一擲,那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便是脫手而出,騰空而起,穿過數十步的距離,朝着韓當飛撞而去。
此刻,韓當正殺的瘋狂,蓦然間聽到陶商喝聲,精神一動,本能的就回頭尋聲望去。
他一眼看到了陶商,正是那個可惡的小子,把他們的大吳國逼到這個份上,正是那個小子,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寶貝兒子,于他來說,簡直是國仇家恨,集于一身。
韓當陡然間眼珠充血,就想縱刀向着陶商殺去。
便在此時,空中一團血影,向着他飛射而至,韓當也不及多想,擡手就是一刀飛擋而去。
咔!
刀鋒斬過,那顆人頭立時被拍落,跌落在韓當馬前數步,那着僵固在恐慌一瞬間的臉,正好對着韓當。
韓當低頭瞟了一眼,方才認出飛來之物,竟然是顆人頭,而且,那張人頭的臉……
竟是他的兒子韓綜!
刹那間,韓當隻覺胸口如被千斤重錘,狠狠的重擊了一下,胸中氣血翻滾,一口老血當場就噴濺而出,眼中更是血絲密布,幾乎連眼珠子,都要撐炸了一般。
“陶賊——陶賊——”韓當顫巍巍的提刀指向陶商,嘴裏噴着血,空有一腔的憤怒,卻就是罵不出來半個字。
陶商卻冷哼一聲,用冷絕如冰的口氣,高聲道:“韓當,今日你已死路一條,現在放棄抵抗,本王就給你留一個全屍體,否則,你不但要跟你兒子一樣屍首分離,本王還會将你的屍體大卸八塊,送往吳國各地,讓所有的吳人都爲之恐懼!”
機會陶商已給過韓當,可惜他父子不知珍惜,現在,就算他要投降,陶商也不會接受。
韓當,必須死!
韓當環視一眼左右,他的七千精銳,死的死,傷的傷,幾乎已經要被滅盡。
再看看兒子那顆人頭,那臨死前的恐懼表情,顯然是深深被陶商吓壞,正在卑微的求饒。
這一切,都如刀子一般,深深的紮進韓當的心頭,将他這位吳國第一老将的尊嚴,一刀刀的切碎。
“陶賊,我韓當死是孫家臣,死是孫家鬼,我豈會向你屈膝,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獄——”
一聲沙啞的仰天咆哮,韓當抹幹淨嘴上鮮血,猛一夾馬腹,縱馬舞刀,向着陶商所在殺來。
他是自知今日活命無望,便想憑着一身的武道,試圖畢其功于一役,斬殺了陶商。
隻要殺了陶商,強大的魏國就會頃刻間土崩瓦解,吳國不但會轉危爲安,孫策還能趁機收得失地,奪取荊州,一統江南,然後再北上争中原。
韓當的美好設想,卻隻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
陶商此時的武道之強,已達到了跟他不相上下的地步,他又豈能殺得了陶商。
而且,陶商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跟自己這個大魏之王交手。
現在的陶商,已經殺累了,他要好好欣賞着,自負的韓當,如何被自己的大将殺滅。
“曹參,你的老朋友就在眼前,這個立功的機會,本王就給你了。”陶商向着一旁肅列的曹參笑道。
“多謝大王!”曹參一聲豪烈的大笑,縱馬而出。
海昏一役,曹參被韓當的大軍,圍困了多日,雖未被攻下城池,但曹參卻憋着一口氣。
今日将韓當逼到窮途末路之時,卻不想陶商竟将這複仇的機會,交給了曹參,他如何能不興奮如火。
“韓當,憑你也配與我家大王交手麽,曹參取你狗命——”狂喝聲中,曹參縱馬舞戟,如狂風暴雨般阻擋韓當跟前。
話音未落時,手中那柄重戟,已挾裹着腥紅的血霧,卷起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向着韓當狂撞而至。
聽聞曹參之名,韓當蒼老的臉上,陡然擰出了無盡的怒色。
就是眼前這家夥,海昏一役俘虜了自己的兒子,就是他,讓自己狂攻多日,卻始終無法破城,眼前的曹參,可以說僅次于陶商,他韓家的第二大仇人。
而且,若無曹參攻陷海昏,孫策就不用分兵,就不會停止對柴桑魏營的進攻,就不會導緻後來一系列的潰敗。
可以說,這個曹參,成了他吳國陷入這般不利境地的關鍵。
國仇家仇之敵就在眼前,韓當一腔的怒火,頃刻間被點爆到了極點。
“冒充古人之賊,今天我韓當不宰了你,我誓不爲人!”韓當憤怒的一聲咆哮,手中大戰狂迎而上。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刀戟相撞。
吭!
半空中濺出一道耀眼的火星,獵獵的金屬震鳴聲,沖破天際。
兩騎錯馬而過,曹參身形巍然不動,韓當蒼老的身形,卻是微微一晃,胸中氣血鼓蕩,就連那握刀之手,竟也隐隐發麻。
一招交手,高下自知。
“這冒充古人之賊,武道竟在老夫之上!?”韓當那原本狂傲憤怒的老臉上,陡然間爲震驚,不可思議所襲據。
“韓當老狗,納命來吧!”
曹參卻不給他吃驚的機會,撥馬轉身,手中戰戟再度掀起腥風巨浪,第二招已狂擊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