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當手捋着白須,嘴角鈎着一絲得意,道出了自己的意圖。
陳武這才恍然大悟,不由面露敬佩之色,忙是拱手道:“老将軍英明,果然将陶賊看的一清二楚,武佩服。”
陳武這一番恭維,令韓當愈加得意了,就差要狂笑出聲。
“少将軍呢?怎麽不見他人影?我看時候不早了,我們也是不是該出發了。”陳武這才發現,韓綜不見了人影。
“不急,再待片刻吧,等綜兒提了魯肅那叛賊的人頭來,我們再出城不遲。”韓當的目光,回望向了南門方向,蒼老的眼眸中,冷絕的殺機在燃燒。
……
南門城頭。
魯肅正焦慮不安的等候着,不時的向城前看一遍,情緒已相當的焦躁。
他已經跟韓當約好,午夜一過,就集齊七千大軍,由南門魏軍防禦薄弱處突圍。
按照計劃,這個時候,韓當陳武等人,早該率領兵馬趕來南門會合,但到現在,魯肅卻看不到半個人影。
不見韓當,不見陳武,也不見七千吳軍,隻有城頭不足兩百餘名值守的士卒。
“怎麽回事,韓義公爲什麽還不來,這麽重大的事情,他豈能遲到……”魯肅眉頭暗皺,心中不時的抱怨。
腳步聲響起,魯肅的精神振奮起來,回頭一看,果然見韓綜正爬上城頭來。
“韓老将軍呢,還有陳武呢,他們怎麽還沒來,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魯肅向着韓綜身後張望,半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韓綜步入前來,手按着劍柄,以一種諷刺的目光盯着魯肅,冷冷道:“你不用再等了,他們是不會來了。”
“嗯?”魯肅身形一震,目中頓時閃爍起了疑色,一時聽不懂韓綜的言外之意。
不過,他卻感覺到,眼前的這個韓綜氣氛與先前大不相同,眉宇之中似乎正散發着某種殺機。
“韓老将軍不是說好了要從南門突圍的嗎,爲什麽不能來?”反問的時候,魯肅已下意識的按住了腰間劍柄,隐隐産生了幾分警覺。
韓綜再上前一步,臉上的鄙夷之色更濃,冷哼道:“魯肅,都到了這個地步,你就别裝了。”
“裝?我裝什麽了,少将軍,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魯肅一臉茫然。
他确實聽不懂韓綜在說什麽,但他卻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稍稍後退了半步。
韓綜笑的更加鄙視了,目光中甚至已經燃起了深深的厭惡,冷笑着感歎道:“魯肅啊魯肅,我是真沒有想到,你看起來是這麽一個老實憨厚的人,卻不想,竟是這麽一個陰險奸詐之徒,怪不得你會投降那陶賊,你跟他還真是同樣的人,都是奸詐無恥之徒!”
投降陶賊?
魯肅身形劇烈一震,當場變色,驚道:“少将軍何出此言啊,我什麽時候投降陶賊了,無憑無據的,你可不能胡亂冤枉人啊。”
“還裝,繼續裝!”韓綜冷笑一聲,“我暗中背叛陶賊,故意獻計想誘我父子從南門突圍,好讓陶商趁機将我們一網打盡,可惜啊,天佑我大吳,你跟陶賊的陰謀詭計,早已被我識破。”
魯肅身形又是劇烈一震,整個人已陷入了茫然驚愕之中,完全想不通,韓綜是怎麽腦補出這麽多東西來,生生的給自己的腦袋上,扣上了這麽一頂大帽子。
“難道說,這又是陶商的離間之計?”
魯肅的腦海中,頓時迸現出了這個驚人的念頭,時至如今,也隻有這樣才解釋的通。
但令魯肅想不通的則是,陶商是用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手段,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讓韓當父子中了離間之計,自己根本就沒有半點察覺。
“陶商的手段,竟然詭計到這般地步,他是什麽時候的施展的離間之計,不可能啊,我沒有理由想不到啊……”
就在魯肅震驚茫然之之時,韓綜已經緩緩的拔出了腰間佩劍,眉宇之中,陰冷的殺機凜燃而起。
“魯肅,你不承認也沒用,今天,我就親手宰了你這個叛國之賊!”冰冷的話語中,韓綜長劍緩緩揚起,朝着魯肅就逼至近前。
“少将軍,你要冷靜啊,你聽我解釋,我魯肅絕沒有做出對不起吳王之事,你們這一定是中了陶賊的離間之計了,你千萬要冷靜啊……”魯肅慌了,連連後退,被逼到了牆角。
他身後已無咱可退,再退一步,就隻能翻越城牆,從幾丈高的城牆上跳下去。
這麽高的距離,摔下去之後,就算不當場摔死,也非得摔個半殘不可。
“不用再解釋了,你這個叛賊,給我去死吧!”韓綜陡然間握緊了手中劍柄,作勢就要向魯肅斬去。
魯肅慌了,徹底的慌了,他雖然也懂幾分武道,但到底是文士出身,若論武道,絕不是韓綜的對手。
可若不反抗,難道就任由韓綜所殺嗎!
魯肅心中又急又憤,突然間靈機一動,朝着韓綜身後張望過去,大叫道:“義公老将軍,你來的正好啊,聽我跟你解釋!”
劍已舉起的韓綜,頓時一愣,便想自己的父帥應該人在西門才是,怎麽會來到南門?
狐疑之下,韓綜也沒有多想,本能的就停下了腳步,轉過頭向後望去。
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魯肅眼眸一聚,殺機驟起,二話不說就拔出了腰間佩劍,朝着韓綜的腦袋就狂砍了下去。
“愚蠢的廢物,給我去死吧!”魯肅一聲憤怒的喝罵,手中長劍揮起,用盡全身之力,奮然斬下。
這要是換作是一員陳武實力的武将,甚至是跟韓綜實力相當,乃至于弱于韓綜的武将,在這樣近的距離偷襲,必可一舉擊殺韓綜。
可惜,魯肅終終不過是一員儒将而已,重在于一個“儒”字,這一劍雖然是突然襲擊,但卻去勢并不快。
韓綜剛剛轉頭,蓦覺身後殺氣驟起,猛一回頭,竟見魯肅手中長劍,竟已先發制人的斬來,驚異之下,他幾乎是憑着本能,閃身向旁一側。
噗!
利鋒破風而至,沒能斬中韓綜的腦袋,卻一劍削中了他的肩膀。
韓綜是一聲痛叫,忍着肩上的傷,擡起一腳,朝着魯肅的小肚子就是狠狠一踹。
魯肅卻閃避不及,悶哼一聲,被韓綜踹出幾步之遠,倒撞在了城垛上。
“好你個叛賊,果然是奸詐,老子差一點就被你害死!”
韓綜倒退數步,口中破口大罵,怎奈肩上有傷,無法再親自動手,便向左右士卒喝道:“給老子殺了這個叛賊,誰先砍下他的人頭,老子有重賞!”
左右那些士卒們,統統都是韓家軍的嫡系士卒,唯韓綜之命是從,眼下韓綜又發出了重賞,誰還管魯肅是不是冤枉。
瞬間,幾十号士卒都眼眸充血,紛紛拔刀拔劍,沖着魯肅四面八方就沖了上來。
此刻的魯肅已經爬了起來,眼下這麽多的士卒撲了上來,随便一名士卒的武道,都可能比自己要高,若再戰下去,不出片刻,非被砍成了碎片不可。
無路可走之下,魯肅隻得一咬牙,一躍跳上了城垛,竟似要跳下去一般。
他這麽一跳上城垛,倒是把那些沖上來的士卒們,統統都驚到呆住,一時間紛紛停下了腳步。
魯肅向下瞄了一眼,城牆有幾丈多高,夜色之中,下方都看不到城牆根,這要就跳将下去,幾乎是九死一生。
他又回頭一眼,隻見一雙雙的兇光畢露的士卒們,皆如盯着一隻羔羊般,死死的盯着它,回頭一戰,肯定是死路一條。
“沒想到啊,我魯肅對孫家并無反意,反倒被他們逼到了這個份上,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聽了諸葛瑾的勸說,一早就反了,也不至于淪落今天這生死一線的地步,也罷,就拼一把吧,就算我摔死了,也算是我活該了……”
魯肅仰天一聲長歎,将手中染血之劍一扔,深吸一口氣,擺出一副将要跳下去之勢。
韓綜卻大罵道:“你們這些人都耳聾了嗎,還不快給老子沖上去,把他碎屍萬段!”
那些士卒們被喝醒,紛紛大叫着,向着城垛上高站着的魯肅沖來。
魯肅以諷刺的目光瞟了韓綜一眼,冷笑道:“韓綜,你這個自以爲是的蠢貨,你們以爲殺了我魯肅,就能活着逃出魏王的手掌心嗎,我魯肅隻不過是先走一步,我在下邊等着你們父子,哈哈哈——”
悲憤諷刺的笑聲中,魯肅再無猶豫,一躍跳下了城牆。
那些士卒們再次驚呆了,誰也沒有料到,魯肅竟然真有膽量跳下去,瞬間都僵在了原地。
“這個叛賊,他還真的有膽跳啊!”
韓綜也吃了一驚,扶着受傷的肩膀,分開衆士卒們,幾步沖到城垛邊,向着城下望去。
此時城頭不線昏暗,下邊黑漆漆一片看不太清楚,就隐隐約約看到一具軀體,一動不動的趴在城牆根下,應該便是魯肅的屍體了。
“這麽高的城牆,不摔死才怪,哼,你這叛國之賊,本該把你碎屍萬段,讓你落得個全屍,真是便宜你了……”
韓綜冷哼一聲,朝着城下魯肅的軀體啐了口唾沫,捂着受傷的肩膀,轉身下城而去,直奔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