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赤壁已破,水軍覆沒,孫策已無法從水路退往夏口,隻能由陸路退往柴桑。
“就這麽被陶賊殺敗,本王顔面何在,顔面何在啊!”孫策明知大勢已去,卻因顧及顔面,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赤壁雖失,但若能保住這兩萬兵馬,我們的元氣就還在,至于損失的戰船,我們大吳有的是戰船,也補得起,若全軍覆沒在這裏,那才是真正元氣大傷啊!”就連要面子的周瑜,也忍不住勸道。
隻這猶豫的功夫,攻上岸來的魏軍,已從三面突入旱營,象征陶商所在的大魏王旗,也已出現在視野。
看到那面王旗瞬間,孫策臉色驚變,殘存的一絲猶豫,瞬間被擊碎。
他再也顧不上什麽顔面,什麽尊嚴,大叫道:“你們說得對,撤兵,全軍速速撤離,從陸水撤往柴桑大本營。”
說罷,孫策自己已撥馬先走,向着陸口方向奔去。
孫策都吓走,周瑜緊随其後,諸員吳将們統統都喪膽,向着陸口方向一湧逃去。
主将一逃,整個赤壁的吳軍水旱大營,就此全面瓦解崩潰。
赤壁,攻克!
……
日近黃昏,殘陽如血,殺聲漸漸遠去。
沿岸的江水已是一片赤紅,渾濁的水漂滿了屍體,随着江濤不斷的被拍打上岸灘,從江邊水營到岸上旱營,一條寬大的血色地毯延伸而去,斷肢與殘軀遍布其上。
頭頂的天空上,群鴉們正盤旋歡鳴,準備享受等待已久的這場人肉盛宴,大地上,到處是吳卒的屍體。
陶商策馬徐徐步入旱營,經過一面傾斜的“吳”字大旗時,他輕輕一踹,将那面殘存的旗幟,踹倒在地,踐踏而過。
那座王帳外,“吳”字大旗已被砍斷,取而代之的是迎風飛舞的“魏”字王旗。
“大王,吳軍水旱二營已被我們拿下,可惜孫策那厮溜的快,率兩萬吳軍搶先一步逃往陸口,應該是想從陸路逃回柴桑。”飛馬而來的伍子胥,興奮的叫道。
陶商卻沒有一絲遺憾。
赤壁一戰,他生擒了甘甯,誅殺了劉表,滅了盡四萬吳楚聯軍,近八百餘艘艦船,殺到孫策狼狽而逃,可以說是空前的大勝。
此等豐厚的勝果,就連陶商本人,都感到有些意外。
赤壁之戰得勝,他的大軍就可以直取夏口,隻要拿下了夏口,就等于敲開了通往吳國的大門。
掃平江南,已在眼前。
這樣的勝果,堪稱空前。
“就先讓他再蹦跳一會,早晚本王會取了他的首級!”陶商冷笑一聲,不以爲然的一哼。
伍子胥興奮如狂,豪然道:“待他日大王舉兵伐吳,攻破建業之時,末将必生擒了孫策,獻給大王。”
陶商哈哈大笑,笑的痛快,笑的狂傲。
“此役得勝,三軍将士都辛苦了,傳令下去,叫三軍将士,且于赤壁敵營就地休整,先喝他個三天三夜,養足了精神,他日再攻夏口不遲。”
左右浴血的将士,無不歡欣鼓舞,揮舞着兵器,向着陶商齊聲高呼“吾王萬歲”。
“吾王萬歲——”
“吾王萬歲——”
那亢奮的呼聲,蓋過了濤濤江水之聲,直令頭頂盤旋的群鴉驚飛,天地變色。
振奮的呼聲,陶商舉目投向東面,冷笑道:“黃祖,你以爲你逃到了夏口,你就可以萬事大吉了嗎,哼,你想的也太美了,洗幹淨脖子,等着挨那一刀吧。”
……
入夜,整個赤壁大營已是酒氣沖天,歡聲雷動,三軍将士都在喝酒吃肉,慶祝這場大功。
中軍王帳,陶商高坐于上,喝令将俘虜甘甯押解上來。
片刻後,灰頭土臉,神色黯然的甘甯,被幾名軍士押解了上來。
被押解入王帳的甘甯,卻昂首不跪,如鐵塔般立在那裏,沒有絲毫屈辱之意。
“甘興霸,你詐降計被本王識破,今吳楚聯軍已灰飛煙滅,現在你還有什麽話可說。”陶商俯視着甘甯,冷冷喝問。
現在的陶商,隻消揮一揮手指,左右的将士們就能一擁上前,将甘甯剁成肉泥。
“陶商,你神武雄略,智謀超絕,我甘甯敗給你,輸得心服口服,要殺要剮随便,我甘甯要是皺一下眉頭,就算不得一條好漢!”甘甯将眼睛一閉,一副無所畏懼,坦然赴死之狀。
左右荊轲等親衛們,手已按在了刀上,隻等陶商一揮手,就會一擁而上,刀斧齊上,将甘甯剁成了肉醬。
陶商卻久久沒有任何舉動,隻那麽盯着甘甯,淡淡而笑,以一種欣賞的目光,看着傲然無畏的這個錦帆賊。
甘甯擺出慷慨赴義的姿勢,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陶商怒下殺令的那一刻,心存狐疑,不禁睜開了眼來。
這時,陶商卻笑看着他,說道:“甘甯,本王知你精通水戰,武力超絕,能想出詐降之計,證明你智謀也了得,這樣一員智勇雙全之将,若換作是在本王麾下,必當是棟梁之将,你在楚國中,卻隻能淪落到給黃祖之流做副将,實在是惜啊。”
說到這裏,甘甯身形微微震動,眼眸中閃爍出絲絲委屈之色,仿佛陶商之話,正說中了他的傷心之處。
陶商見他已動容,趁勢又道:“劉表昏庸,隻重世族而不重賢才,如今他已被本王所誅,你難不成還要爲他殉葬不成,何如歸順于本王,助本王成就大來,本王必叫你盡展所長,青史留名!”
盡展所長,青史留名麽……
陶商的這八個字,在甘甯的腦海之中,如驚雷一般,不斷的閃現回蕩,震撼着甘甯的内心,瓦解着他所謂自尊的防線。
這時,帳中的魏延,也站了起來,勸說道:“甘興霸,魏王乃聖人轉世,天策真龍,赤壁決戰,關鍵時刻,東南風突然轉變爲西北風,就是天佑魏王的最好見證。你我皆不受劉表重用,今有魏王在前,何不跟我一樣,歸順明主,爲魏王開拓疆土,一統天下建功立業,也不負男兒之志!”
甘甯見得魏延這個舊僚,聽得魏延之詞,心中那點殘存的丁點顧念,都煙銷雲散。
此刻的甘甯,經過眼前這個曾經同僚的勸說,心已是徹底的動搖了。
陶商知道,隻需要再加上最後一把火,這位荊襄猛将,必當歸心不可。
當下陶商便站起身來,在甘甯驚奇的目光注視下,親自給甘甯解開了繩索束縛。
然後,他輕輕拍着甘甯的肩,歎道:“甘興霸,你乃當世奇才,本王有心欣賞你,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本王也不強人所難,你去留自便吧。”
說罷,陶商再無多言,隻坐回王座,隻靜靜的看向甘甯,等他做決定。
此刻,甘甯的心中,對陶商的敵意已蕩然無存,一種受寵若驚的感動,更是悄然滋生。
甘甯萬沒有想到,自己跟陶商作對,今還抗拒不降,陶商非但沒有殺他,竟然還要放他走。
這份氣度,這份欣賞,這份禮遇,簡直跟他當初在劉表和黃祖那裏,所受的待遇,有着天壤之别。
陶商這般明主的氣度,深深的震撼了甘甯。
沉吟許久,甘甯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似是做出了人生之某個極爲重大的決定。
随後,他眼中再無猶豫,隻餘下決毅,當即向着陶商深深下拔,慨然道:“甯不過一錦帆賊出身,卻受大王如此器重,甯實在是感激不盡,甯願就此歸順于大王,爲大王一統天下的大業,赴湯蹈火,于所不辭!”
甘甯,終于歸降。
陶商大喜,當即再次下階,将甘甯扶起,哈哈笑道:“本王得興霸這員水上大将,他日何愁不能掃滅僞吳,一統江南。”
興奮之下,陶商是哈哈大笑,欣慰之極。
甘甯歸順明主,心中也萬分的釋然,不由也放聲大笑起來。
王帳之中,回響起他們君臣,豪然痛快的大笑。
……
江夏郡,夏口城。
城頭上,黃祖正背負着雙手,眉頭凝成了一股繩,凝重的目光注視着西面。
那是長江上遊,赤壁的方向。
城南方向,滾滾長江,煙波浩淼,如玉帶一般從城前流過。
江面之上,兩百多艘各式戰艦,正排列着整齊的陣形,在江上演練着攻防。
那一面面樹着“黃”的大旗,迎着江風獵獵飛舞,一浪接一浪,茫茫如怒濤一般。
看着眼前井然有序的艦隊,黃祖略顯凝重的臉,微微流露出些許欣慰。
就在幾天前,他在烏林一役中,抛下了了他的大王劉表,率領着幾千殘兵,一路倉皇的逃回了夏口城。
會合夏口原有的水軍,黃祖又拼湊起了一支近一萬人的水軍。
此刻,上遊已傳回消息,吳國已兵敗赤壁,由陸路逃往了柴桑。
赤壁失守,這也就意味着,通往夏口的門戶洞開,他很有可能面臨魏國水陸大軍的進攻。
黃祖卻并沒有失去鬥志。
他所依仗的,除了還有一萬水軍之外,便是腳下這座巍巍的夏口城。
“陶賊,這夏口城是我黃祖苦心經營了近十年的堅城,比襄陽和江陵還要堅固,你若有膽,就來攻我試試吧……”黃祖傲然的臉上,漸又流露幾分決然自。
他是不得不決然,因爲,他已無路可退。
江夏是他經營了十幾年的大本營,他所有的本錢都在這裏,如果江夏失守,他根本不可能去投奔孫策。
畢竟,孫堅可是他殺的,先前兩國聯手,那是因爲孫策看他們楚國還有一定力量,有可利用之處,所以才會暫時放下殺父之仇。
若是他失了江夏,以光杆司令的身份,前往吳國投奔,孫策不殺他才對。
所以,他無路可選,隻能死守夏口。
于是,在逃回夏口之後,黃祖才重組敗兵,接連數天的江上大規模演練,與其說是在練兵,倒不如說是在向陶商秀肌肉,以顯示自己實力尚存,想讓陶商對大舉進攻江夏,心存幾分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