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面人面露驚色,顯然是不甘就此撤退,然軍令如山,他卻不得不撤。
“項羽,我們之間的恩怨還沒完,下次交手,我必取你狗命!”鐵面低吼一聲,搶攻數招,撥馬便退。
項羽擊退了鐵面人,也不追擊,隻橫槍傲立,鷹目掃射敵軍,一副神将凜凜之勢。
那眼神,仿佛在向敵人耀武揚威,武道舍我其誰。
眼見鐵面人退回,袁軍士卒無不是唉聲歎氣,士氣多多少少已受的擊。
鐵面人奔回陣中,向袁紹拱手道:“義父,我還沒有殺了那厮,義父爲何鳴金。”
袁紹無奈一歎,“你武道雖強,我觀那項羽武道與你不相伯仲,再戰下去已經沒有意義。”
“那這場鬥将賭約怎麽辦,大公子就不救了嗎?”鐵面人急道。
“再想其他辦法吧。”袁紹的語氣中,盡是無奈。
鐵面人雖有萬般不甘,也隻能強咽下這口惡氣。
袁紹便打算撤兵回營,這時卻忽然想起什麽,問道:“你可記得自己的身份,記得你的使命嗎?”
鐵面人一怔,忙拱手道:“兒記憶盡失,隻記得義父救了兒,兒要舍命報義父之恩,兒還記得,陶商是兒的大仇人,兒必須要殺了他。”
“嗯,那就好,先回大營,再從長計議吧。”袁紹的眼中,掠過一絲放心的神色,回頭瞪了一眼那“陶”字大旗,方才不甘心的轉身離去。
三千袁軍士卒,皆灰頭土臉,黯然的退兵歸營而去。
袁軍灰溜溜的退卻,陶軍陣中,卻已歡聲雷動,噓聲四起。
陶商望着退卻的敵軍,望着陣前傲立的笑容,暗中長松了一口氣,年輕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終于鬥羸了,項羽啊項羽,不愧爲霸王,你還真是給我長面子,沒白招你……”
臉上也掠起得意之色,陶商拂手笑道:“走吧,回營喝酒去,再把那位袁譚公子,放歸給袁紹去吧。”
鬥将失敗,釋放袁譚,那是沒面子,是被迫的。
如今勝了釋放袁譚,卻是陶商的大氣,放的也有面子。
況且,陶商還要利用袁譚這顆棋子,繼續讓袁家兄弟内鬥,消耗袁氏的實力。
三千士卒,個個歡欣鼓舞,擁簇着他們的大司馬,擁着神威無敵的項羽,歡歡喜喜的還往大營而去。
……
入夜,袁軍大營。
大帳中的袁紹,正愁眉苦臉,品味着鬥将失敗的痛苦,琢磨着如何救自己的寶貝兒子。
正當焦慮苦惱時,帳外親兵卻來報,言是袁譚自己回來了。
袁紹大喜,萬沒有想到,自己鬥将失敗,陶商竟然還會放了自家兒子。
驚喜的袁紹,急令袁譚入帳。
片刻後,帳簾掀起,袁譚低垂着頭,在士卒的攙扶起,搖搖晃晃的進入了大帳。
瞬間,袁紹那張驚喜的臉,凝固成了目瞪口呆的一瞬。
眼前的袁譚,原先英朗帥氣的臉已蕩然無存,竟已被割了耳朵和鼻子,醜陋不堪,形如怪物。
左右許攸田豐等文武,看着這等德性的袁譚,也無不愕然變色。
“譚兒,是誰把你傷成這樣,是誰!”驚醒的袁紹,幾步撲了上去,抱着兒子憤怒的大吼道。
“父帥,是陶商,都是那陶賊幹的,父帥,你要爲兒報仇啊……”袁譚眼淚嘩嘩的往下流,恨怒悲憤的顫聲道。
“殘暴的奸賊,你竟敢如此傷我譚兒!”袁紹恨得咬牙欲碎,憤怒的咆哮。
“父帥,你要爲兒報仇,報仇啊——”袁譚精神受到重創,再難支撐下去,雙眼一閉就昏了過去。
袁紹顧不得許多,急令将袁譚擡下去,命醫者救治。
帳中,一衆幕僚屬下們,無不憤慨,大罵陶商殘暴,就連顔良等河北一派,此刻也不得不表現出憤慨。
送走袁譚,袁紹悲恨難當,猛然拔劍而出,一劍将案幾一角削落,咬牙切齒的憤然道:“我袁紹在此發誓,若不将陶賊五馬分屍,爲譚兒報仇雪恨,我誓不爲人!”
袁紹憤怒之極的起誓聲,回蕩在大堂之中。
一衆文武們也忙作悲憤萬分之狀,揮舞着拳頭,呼喊着複仇,聲讨着陶商,皆慷慨表明心迹,發誓要爲袁紹誅殺陶賊。
“主公,爲今之計,隻有盡起我十萬大軍,不分晝夜狂攻敵營,方可擊破陶賊,爲大公子報仇雪恨。”許攸急是憤慨的向袁紹進言。
袁紹微微點頭,當即就要答應。
這時,田豐卻道:“主公,陶賊鬥将新勝,士氣正盛,且官渡敵營壘修得甚爲堅固,豐以爲我們若一味正面進攻,未必就能破得了敵營。”
“元皓有何高見?”袁紹也點點頭。
前番陶商不在官渡時,他發十萬大軍強攻敵營,都沒能攻破,如今陶商全師在此,若再正面強攻,他自己都沒有把握。
田豐便壓低聲音道:“豐有一計,或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襲破敵營。”
說着,田豐便将自己的計策,低聲道來。
袁紹越聽越有興趣,憤慨的眼中,漸漸掠起一抹冷絕的詭笑。
……
三日後。
自前番鬥将得勝,又釋放袁譚羞辱袁紹後,陶商就猜測,惱羞成怒的袁紹,必會一怒之下,盡起十萬大軍,對他的官渡大營發起猛烈的報複進攻。
陶商已做好準備,用強弓硬弩,給袁紹迎頭痛擊,令他于次折戟于大營之前。
令陶商意外的卻是,一連三天,袁紹按兵不動。
袁紹并沒有強攻,而是不分晝夜的派人前來營前叫戰,想要激怒陶商出營跟他決戰。
敵強我弱,陶商當然不傻,隻下令全軍按兵不動,嚴守不戰。
“袁紹被羞辱成那樣,早該大舉進攻才是,卻反而一直按兵不動,這不符合他的風格啊……”陳平呷着美酒,喃喃道。
“我也在懷疑,袁紹是不是又在想什麽陰招,他應該知道,光憑幾句叫戰,我是不可能出戰的,何苦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陶商也指點敲擊着額頭。
“這個袁老賊,到底在琢磨什麽嘛……”身邊的呂靈姬,也忍不住抱怨道。
大帳中,衆人的眼中,盡是狐疑之色。
嗵嗵嗵!
這個時候,營外的鼓聲再次敲響,震得人耳膜刺痛。
鼓聲響了足足一刻鍾,鼓聲一停,營門外的袁軍士卒,便開始扯起嗓門,大罵起來。
什麽陶賊殘暴啦,什麽國之逆賊啦,什麽膽小如鼠啦,各種難聽的話,不厭其煩的又重遍起來,整個大營的将士們,皆能聽得到。
袁紹已經罵了足足三日,将士們倒也習慣了,沒有了最初的怒氣,隻當他們在放屁。
呂靈姬卻秀眉一皺,怒道:“這些狗賊,吵的煩死人,什麽也聽不到,夫君,不如叫我派率一隊兵馬殺出去,滅了那班狗賊吧。”
陶商眼眸卻蓦一閃,仿佛突然省悟了什麽。
“吵的什麽都聽不到麽……”
蓦然間,陶商的眼眸中,湧現出一絲恍然大悟的精光,興奮的目光,急看向了陳平。
此時的陳平,好似也受到了啓發,興奮道:“大司馬,袁紹按兵不動,莫非是想利用這擂鼓叫罵聲作掩護,暗中偷挖地道潛入我大營,想從内部攻破我大營不成?”
果然智者所見略同,陳平一語,道破了他心中所想。
陶商一杯酒飲盡,哈哈笑道:“陳酒鬼,你跟我想到一塊去了,我還說袁紹怎麽突然這麽能忍,原來是跟我玩這地道戰呢。”
“地道?什麽地道?”呂靈姬還一時沒有轉過彎來。
陶商卻在她臉蛋上一摸,笑道:“我的好夫人,你真是貴人多吉言啊,若非你那句話提醒,我和陳酒鬼還想不破袁紹的詭計呢。”
“夫君……”呂靈姬臉色羞紅,又是茫然又是難爲情。
陶商哈哈大笑,遂向荊轲喝道:“傳令給李廣,命他沿着營壁一線,給我星夜趕工,掘出一條四丈深的壕溝來。”
陶商精研兵法也不是一天兩天,自知對付地道的辦法,就是沿着城牆或是營壘的邊緣挖壕溝,便可逼着敵方地道口暴露。
李廣得令,當即調動兩千士卒,不動聲色的急挖壕溝,不出一日,便沿着營壁之下,挖出了一條長壕深溝。
陶商又在陳平的建議下,于溝壕沿線,埋下幾十口大缸,利用回聲來偵聽地下的情況。
地面上,袁軍的擂鼓聲叫罵聲震天響,卻仍然掩蓋不過,由大缸偵聽出來的動靜,兩天後,李廣就确實出了地道挖掘的方向。
陶商遂給李廣加派人手,日夜巡視可疑地段,等着袁軍自投羅。
第七天,袁紹終于耐不住寂寞了。
是日午後,近七萬袁軍出營,齊集于官渡大營之北,軍氣浩蕩,擺出了一副攻營之勢。
由于事先已判斷于袁紹要玩地道之計,這個時候袁紹突然大舉進攻,陶商即刻便推測到,這必是袁紹的地道差不多要潛入官渡大營了,所以要盡可能的在地道破土而出時,吸引陶商的兵馬于沿營一線。
料敵先機的陶商,遂令李廣率五千精兵,繼續偵聽溝壕一線,其餘數萬兵馬,盡皆登臨壁牆抵禦袁紹進攻。
兩百步外,袁紹勒馬扶劍,傲然而立,蒼老的臉上,重新又燃起了天下第一大諸侯應有的霸氣。
鬥将失敗,長子被割耳鼻,種種打擊之下,幾乎被氣到發狂的那個袁紹,已消失不見。
今日的袁紹,終于回到了那個捭阖天下,目空一切的天下第一大諸侯的氣勢。
目射着兵馬密布,嚴陣以待的陶營,袁紹知道,陶商的主力已盡被他吸引,蒼老的臉上,燃起絲絲得意。
“禀主公,眭元進将軍已将地道挖到敵營營牆之下,請示主公下一步行動?”斥候飛奔而來禀報道。
袁紹目光一聚,一身殺氣燃起。
“地道既已挖到這種程度,主公,該是全軍進攻,爲眭元進拖住敵軍,争取到從内部攻入敵營的時間了。”田豐拱手道。
“陶商,今日就是你的末日……”
袁紹眼中燃燒着複仇殺機,深吸一口氣,拔劍在手,怒喝道:“全軍進攻,蕩平敵營,得陶賊人頭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咚咚咚!
數十面牛皮大鼓,幾乎在同時敲響,震天動地,聲勢滔天。
令旗搖動,全線進攻的号令發出。
顔良、文醜、鞠義等袁軍諸将,各統本部兵馬,浩浩蕩蕩的向着官渡陶營逼近。
最前方處刀盾隊高舉着大盾,抵擋着壁牆上陶軍如雨而下的箭矢,鞠義統帥的弓弩手隐藏在大盾之後,逼近三十餘步時,紛紛在大盾的掩護下,以弓弩斜向仰射,以壓制陶軍的箭襲。
陶軍箭雨被壓制,文醜喝斥着數萬攻城隊,即刻喊殺上前,将百餘張雲梯呐喊着樹起。
雲梯一起,成千上萬的袁軍,便如瘋狂的螞蟻一般,向着壁牆攀爬而上,隻片刻間,連綿數百丈的壁牆上,便密密麻麻的爬滿了瘋狂的兵士。
近三萬的陶軍将士,則在高順等諸将的激勵下,鼓起勇氣,頂着飛蝗般的箭矢,拼死的反擊。
檑木滾滾而落,将敵人無情的砸成肉泥,箭矢将攀牆的敵卒射落,勇敢的士卒,奮力将搭于牆壁的雲梯推倒,掀起陣陣慘烈的嚎叫。
營牆之下,數不清的冷箭亂箭,不停的将不幸的陶軍士卒射倒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