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和霍去病二人,又是一怔,眼中再度吐露狐疑。
霍去病智謀遜色幾分,陳平卻是絕頂聰明,隻稍稍怔忡,瞬間省悟。
“大司馬的意圖,不光是要守住睢陽那麽簡單,還要大敗袁軍,想要做到這些,光憑五千兵馬是不夠的,所以才要調兩萬精兵前去?”陳平道出了陶商的意圖。
陶商笑而不語。
霍去病這才省悟,思緒一轉,年輕英武的臉上,頓時湧現出恍然驚悟之色。
“若能大破襲奪睢陽的敵軍,不但能狠狠挫動袁軍士氣,更可讓袁紹忌憚,不敢再分兵,從此往後,隻能被我們牽着鼻子走,把他的兵馬全都堆積在官渡一線,嗯,大司馬的想法,果然比我們要想的遠。”
陳平和霍去病二人,顯然皆已認同陶商的決策。
“隻是,這兩萬兵馬一走,袁紹若趁勢攻我大營,官渡的壓力可不小啊。”陳平又提醒道。
陶商卻冷哼一聲,傲然道:“我十日之内,必得勝歸來,留下的兩萬兵馬,若連十日都支撐不了,也妄我花了半年時間,苦心打造這道官渡防線了。”
陶商對官渡大營的堅固程度,對留守将士的能力,懷有充分的信任,方才敢如此大膽行事。
決心已下,當然再無猶豫,當天晚上,陶商便率兩萬精兵暗中離營,直奔睢陽而去。
官渡方向,陶商則留下了李廣、養由基幾員善守之将,以及陳平爲員謀士,主持大局。
……
兩日後,睢陽城。
陶商率兩萬步騎,星夜兼程,倍道而行,終于搶在敵軍之前,趕到了他的這座爵封之城。
大軍前腳入城,後腳斥候便來報,稱數萬袁軍步騎已殺至,前鋒距睢陽城不過十五裏。
“果然來了,幸虧我趕的及時……”陶商目光望向北面,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身邊的呂靈姬問道:“敵軍數量有多少,何人領兵?”
斥候道:“回禀大司馬夫人,據小的們估算,敵軍至少也有三萬之衆,領兵的主帥,應該是袁紹長子袁譚,副将是劉備,看旗幟關羽張飛幾人也在軍中。”
袁譚麽,老仇人了……
想當年琅邪之戰,這位袁家大公子被陶商殺得是屢戰屢敗,甚至不但被生擒,還被陶商搶了他看中的甘梅。
當初若非自己實力弱小,不想提前開罪袁紹的話,早就一刀宰了袁譚這厮。
若是旁人爲主帥,陶商還有幾分忌憚,袁譚領兵的話,陶商就放心了。
不過,還有劉備三兄弟在,就稍稍有些棘手了,這三人的實力,可是遠勝于袁譚。
“好在劉備隻是副将,就算你再強,有袁譚這個豬一樣的主帥,我看你也無用武之地……”
陶商嘴角揚起不屑的冷笑,遂是下令,全軍抓緊時間休整,一面修整城防,準備狠狠教訓來犯之敵。
……
睢陽以北。
狂塵沖天,三萬袁軍步騎,氣勢洶洶的殺奔南下,兵鋒直逼睢陽城。
身着銀甲的袁譚,目光傲然遠望,英朗的臉上,洋溢着許久未見的暢快和驕傲。
自從當年琅邪被俘,顔面掃地之後,他已經失去了父親的信任太多,已是太久沒有被委以重任,更是被弟弟袁尚處處壓制,憋氣了數年之久。
如今,終于熬到了他揚眉吐氣之時。
顔良和文醜這兩河北派的将領,接連的戰敗,終于給了他機會,重得父帥信任,得以領兵三萬出征。
兵權在手,他當然又恢複了袁家大公子的威風自信。
“陶賊,你幾次三番的羞辱我,搶我的女人,還殘忍的對我實施閹刑,讓我失去了做男人的權力,讓我顔面掃地,被父親冷落許久,今天我袁譚終于回來了,我要一步步把你逼上絕路,把你竊取的一切奪走,包括你的女人,最後再閹割了你,讓你生不如死,隻有如此,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袁譚思緒翻轉如潮,複仇的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燒。
此時的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往睢陽城,将袁字大旗插在城頭,然後再直奔許都,捅了陶商屁股。
他的眼前,似乎已浮現出了陶商驚慌失措,恐怖無助的樣子。
想着想着,袁譚的嘴角,不自禁的揚起了得意的冷笑。
“大公子此番領兵南下,有備相助,必然攻無不克,先奪睢陽,再取許都,這平定中原的大功,非大公子莫屬啊。”身旁的劉備,覺察到了袁譚心思,便笑着恭維道。
正當袁譚暢想美好未來時,一騎斥候飛奔而來,拱手叫道:“禀大公子,陶軍援軍已搶先一步進抵睢陽城。”
“什麽!”袁譚大吃一驚,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敵軍的援兵已提前趕到了睢陽城,至少有數萬之衆。”斥候又重複了一遍。
袁譚神情驚異,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同樣震動的劉備,卻已先反應過來,皺着眉頭道:“大公子,陶賊顯然已料到我們會分兵襲睢陽城,事先已有防備,不如暫緩攻城,先從長計議吧。”
袁譚總算是明白過來,非但沒有退色,臉上反而燃起了惱火。
他率數萬兵馬,從官渡繞了一大圈,多走了數百裏的路,好容易才殺到睢陽城北,豈能輕易就止步。
複仇的怒火已憋了這麽久,立功揚名,洗雪恥辱的機會就在眼前,怎麽能就此放過。
袁譚已沒有耐心,他一刻也等不了。
狠狠的瞪向南面,袁譚咬牙決然道:“陶賊主力盡在官渡,就算他想救睢陽必也不敢分太多兵馬,本公子麾下三萬精兵,還有玄德你相助,我就不信拿不下一個小小睢陽,傳令下去,全軍繼續給我前進。”
說罷,袁譚是毫無遲疑,撥馬便走。
劉備望着袁譚遠去的身影,搖頭輕歎了一聲,先欲撥馬上前。
這時,關羽卻從後面湊了上來,壓低聲音道:“大哥,這個袁大公子太過剛愎自用,大哥爲什麽要幫他,不去幫他袁尚?”
劉備環看了一眼四周,見無耳目在側,方意味深長道:“這個袁譚雖能力不濟,但擁護他的,卻皆是汝颍等中原士人,眼下袁紹平定中原在即,到時候汝颍士人的勢力必然暴漲,你說爲兄爲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幫袁譚說話呢。”
關羽赤眼一轉,蓦然間省悟。
汝颍士人實力暴漲,意味着袁譚的實力也會暴漲,劉備這個時候站到袁譚這邊,自然是爲了将來更好的借助袁譚。
“大哥英明。”關羽一拱手,赤臉上盡是敬意,目光卻又射向南面,“隻是這睢陽城如今已有敵軍援兵,大哥還要跟着他去強攻嗎?”
劉備冷冷一笑,“袁譚雖然能力不濟,但有一點他卻說的沒錯,陶商的主力盡在官渡,他必不敢派太多的兵馬來救睢陽,硬要拿下睢陽,還是沒有問題的,隻是時間的長短而已,既然他這麽執意,我又何必反對。”
關羽恍然大悟,目光中的敬意,更加強烈。
“走吧,攻下睢陽城,咱們三兄弟向陶商複仇的時刻,也該到了。”劉備打馬揚鞭,向着袁譚追随而上。
袁譚催督着三萬步騎,浩浩蕩蕩向睢陽城殺奔而來。
袁軍逼近城北三裏,袁譚收住兵馬,下令安營紮寨,擺出逼城之勢。
大營已近,袁譚親率十餘騎人馬,靠近睢陽北門一線,親自偵察守軍情況。
時已黃昏,袁譚駐馬大道,舉目遠望,瞧見睢陽城頭,旌旗連綿,赤色的戰旗随風卷動,如同浪潮一般。
“怎麽回事,睢陽城旗幟遮天,看來入城的陶軍爲數不小,陶賊怎麽敢派這麽多援軍來?”袁譚眉頭一凝,面露幾分驚異。
身旁跟随的劉備,遠望敵城已久,猙獰的臉上,卻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大公子莫憂,敵軍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虛張聲勢?”袁譚狐疑的看向了劉備。
“大公子你看。”劉備上前一步,指向城門方向,“敵城上的那些旗幟十分鮮嶄新,一看便是剛用上沒多久,可咱們跟陶賊開戰已有月餘,陶賊怎麽還會有這麽多的新戰旗,備料這定是守軍沒有多少,故意趕制了許多新戰旗,虛張聲勢罷了。”
袁譚恍然大悟,點頭道:“玄德言之有理,一眼看破敵賊的虛實,有玄德相助,本公子何愁大功不成。”
“大公子過獎了。”劉備的嘴角,悄然掠過一絲得意,卻又歎道:“不過就算是敵軍虛張聲勢,我料城中至少也有五千兵馬,咱們想一舉破城,也非是易事。”
袁譚卻是一聲不屑的冷笑。
他擡槍遙指城頭,冷笑道:“玄德太高看敵賊了,我料陶賊的援軍來的太倉促,畏懼我軍兵威,士氣已挫,紀律不整,如何能擋我數萬雄兵猛攻。”
“紀律不整?”劉備目光一奇,“大公子是怎麽看出來?”
“很簡單,玄德你向下看。”
劉備和衆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向地面上看去,除了紛亂的腳印之外,并無其他。
袁譚卻洋洋灑灑道:“如果敵軍軍心紀律穩固,必定會從容入城,而今這地上的腳印如此淩亂,多半是敵軍來的倉促,害怕被我軍輾壓,争先恐後的奪路入城,這樣一支軍隊,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劉備将地面上的腳印,細細的審視了一番,果然便如袁譚所說的那樣,不由恍然而悟,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驚奇,似乎不太敢相信,這位袁大公子,竟還有這份眼力勁,實在是不容易。
他便忙拱手贊歎道:“大公子洞察力驚人,備佩服到五體投地,既然敵軍虛實已經摸清,那咱們不趁勢攻城,還更待何時。”
得到劉備的贊歎,袁譚愈加得意,仰頭狂笑一番,傲然道:“将士們遠道而來,體力疲憊,也不急于一時,今晚先全軍休整,明早咱們一鼓作氣踏破睢陽,我與玄德共飲慶功酒。”
狂笑聲中,袁譚不屑的瞟了城頭一眼,撥馬揚長而去。
袁譚志得意滿,挾着志在必得的信念而去,卻未曾注意到,城頭上,一雙鷹目正冷冷的注視着他。
陶商屹立城頭,正笑看袁譚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