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耀蓦然色變,驚駭的掃向陶商,掃向陶商胯前鞍上那名被綁的巾帼女将。
身披戰甲,姿色過人,不是呂布之女,還能有誰。
呂布的女兒,他的未婚妻,竟然被陶商所俘,還以那樣屈辱的手段,綁在了馬前!
這意味着,他們呂袁兩家聯姻的圖謀,已被陶商識破,呂布不僅突圍失敗,女兒也竟被陶商給活捉。
袁耀臉上的驚色,驟然間加劇,漸漸惱羞成怒,憋紅到幾乎要炸裂一般,無盡的羞恥感在心中狂燃,那分羞怒,簡直比前番被陶商射瞎了一隻眼睛,還要強烈十倍。
那呂靈姬可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啊,如今卻落在了那小賊手裏,早晚要被那小子玷污,傳揚出去,他袁家大公子的臉還往哪裏擱?
羞惱之極,忍無可忍之下,袁耀拔劍向着陶商一指,怒喝道:“姓陶的小賊,快放了我的未婚妻,不然我袁耀發誓,必将你碎屍萬段!”
“好大的口氣,我偏就不放,你能拿我怎樣。”陶商冷笑一聲,說着,還順勢一巴掌又狠狠的拍在了呂靈姬的屁屁上。
“小賊,你——”
呂靈姬羞惱無比,張口就想罵陶商,卻被陶商一瞪,蓦的想起了适才的威脅,隻能咽下怒言,羞紅滿面的恨恨的瞪着陶商。
自己的未婚妻,被人家五花大綁也就罷了,眼下還被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拍了臀腚,這簡直是對袁耀這個袁家大公子,公然的羞辱。
袁耀氣到眼珠子都快要炸将出來,沙啞的咬牙大罵:“陶商,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啊——”
怒極之下,袁耀當場就要下令,全軍沖擊,跟陶商決一死戰。
這時,身邊的紀靈卻急将他拉住,沉聲勸道:“大公子息怒,主公事先有過交待,我們此行的任務是迎娶呂家小姐,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絕不能跟陶商動手,大公子莫非忘了主公的交待了嗎?”
“可是……”
見得袁耀稍稍冷靜,紀靈跟着又勸道:“再說呂布已敗,陶商才敢這麽肆無忌憚的來跟咱們耀武揚威,分明是想激怒大公子,以我們手頭的兵力,并無必勝的把握,請大公子冷靜,千萬莫中了陶商的奸計啊。”
一番話下來,袁耀陷入了沉默,一腔的怒火沖到了嗓子眼,可就是無處發洩。
迎面處,陶商雖看不到袁耀的表情變化,卻能猜到他此刻的心情。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狠狠羞辱袁耀,以報複他們父子,一次次對自己的無故進犯。
陶商的意圖也很簡單,要麽激怒袁耀,跟自己強行一戰,徹底打掉這一路鉗制,然後就可以集中全力攻破下邳,要麽就吓退他,同樣能夠實現目标。
眼見袁耀猶豫不決,陶商猜想他多半是不敢跟自己一戰,那就有必要再給他添一把火。
劍眉微微一挑,陶商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遂是大喝一聲:“李廣何在,給我把袁耀的另一隻狗眼也給我射下來。”
李廣此時并不在身邊,陶商故意這麽一喝,存心是要吓唬袁耀。
果然,袁耀一聽李廣又要放箭,蓦的臉色大變,瞬間回想起當日朐縣一戰,自己被射瞎一隻眼睛的痛苦經曆。
往昔痛苦,曆曆在目,這時回憶起來,頃刻間澆滅了袁耀一腔熊熊如火的戰意。
“陶商,我警告你,你敢動我未婚妻一下,我袁耀絕對饒不了你!”
袁耀放了一句狠話,卻生恐李廣箭射,匆忙撥馬轉身,下令全軍撤退。
主将一走,五千淮南軍慌忙撤退,生恐被陶軍追擊,連大營都不敢入,惶恐的向淮南方向逃去。
陶商冷笑着,注視着淮南軍退走,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沒有必要浪費兵馬和時間去追擊,他要保存全部的實力,去攻克下邳。
“幾句話就被我吓走,這就是你要嫁的人嗎,也太膽小如鼠了吧。”陶商瞟向呂靈姬,諷刺道。
呂靈姬又羞又愧,恨到咬牙切齒,杏眼瞪到渾圓,卻不知該如何回擊。
“先送呂大小姐回營休息,然後再攻破下邳,讓他們父女團聚。”陶商一聲狂笑,打馬揚鞭,徑歸大營。
……
下邳城。
州府大堂中,一片死寂。
神色黯然的呂布,無力的坐在那裏,刀削臉上如死灰一般黯淡。
那張臉上,憤恨、慚愧還有失望,種種複雜的神色潮起潮落。
階下武将和謀士們,盡皆沉默不語,個個也情緒低落。
突圍失敗,一千寶貴的士卒損失幾盡,這場兵敗,損失的不僅僅是一千兵馬,更是與袁術聯姻的希望。
不但失望破滅,就連女兒呂靈姬也不知生死,隻怕多半已死在亂軍之中,當真是陪了女兒又折兵,損失慘重。
面對如此慘痛的損失,呂布焉能不黯然,諸文武如何能不失落。
黯然許久,呂布卻長歎一聲,環視了一眼衆屬下,無力道:“聯姻失敗,想指望袁術來解是沒有希望了,形勢到了這般地步,爾等可有破解之策。”
回應呂布是一片寂靜。
如今危機的情況下,無人敢吱聲。
呂布臉色一沉,喝道:“你們怎的一個個都變啞吧了,說話啊!”
“主公,到了這個地步,下邳城隻怕是守不住了,依宮之見,不若趁着城破之前,集中所有兵力向南突圍,前去淮南依附袁術,借袁術之力,想方設法東山再起。”一片沉默中,首席謀士陳宮終于開口。
其餘曹性、郝萌、魏續等将,紛紛贊同,張遼、高順幾人則是沉默,雖沒有表示贊同,也等于是默認。
呂布也微微點頭,似乎有贊同的迹象,畢竟以眼下的殘破實力,他實在沒有信心再守下邳。
況且,他也不是那種爲了顔面就死撐到底的人,當年從長安出逃之後,他就先後依附過袁紹、袁術和劉備,如今走投無路,再去依附袁術也不是沒有可能。
卻不料,陳宮話音方落,陳登急道:“袁術此人氣量狹隘,絕非可依附之人,主公若前去投奔,隻會是自取其辱,登以爲,下邳萬不能棄,必須堅守下去。”
陳宮張遼等人,可以跟着袁術出逃,但陳登卻乃徐州大族,若也跟着呂布敗走淮南,就等于将抛棄了家業,他自然要反對。
陳宮冷笑了一聲,反問道:“聯姻袁術已無望,城隻餘下三千兵馬,城牆又多處被大水浸泡壞,你想守下邳,請問怎麽能守得住?”
陳登卻自信道:“陶賊雖占優勢,但他兵力畢竟也不過萬餘,我軍尚有兵三千,足可抵擋一陣。且袁術雖然指望不說,但曹操已命劉備進抵小沛,分明是不想讓陶商獨吞徐州,隻要我們再撐幾日,曹操見下邳勢危,必令劉備揮軍南下,前來救援,到時候我們裏應外合,必可大敗陶商,轉危爲安。”
陳登一席話,令所有人都眼前一亮,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這時,陳登又慷慨道:“主公對我陳家有厚恩,而今危及關頭,我陳家豈能坐視不顧,登願率一千家奴登城,助主公堅守下邳。”
呂布本就不想去看袁術嘴臉,今想起還有劉備這麽一路兵馬,陳登又願意貢獻出家仆來這城,頓時又重燃鬥志。
沉吟片刻,呂布欣然道:“元龍這般忠心,本侯更有何憂,我意已決,堅守下邳,我呂布絕不會讓陶商那小賊獨吞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