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葉大春在,縱然是在這迷宮般的墓府之中,一行五人仍然是很快找到了一個沒有人影的小洞府。
高博急忙将楚烈放下,凝神朝着楚烈胸口傷勢望去,暗自松了口氣。
白虎那一擊固然是威猛無比,但好在沒有傷及楚烈的心髒,這般傷勢雖說慘重,但應該還不至于緻命。
“給我半個小時。”
楚烈咧了咧嘴,苦澀笑道:“在九尾狐的改造過程中,一次次命垂死亡邊緣,最後都挺過來了,這一次,也不過如此,沒什麽大礙的。”
“讓你受苦了。”高博沉聲說道。
“受什麽苦啊?卧底多年,到現在連九尾狐的根據地在哪都不知道,說實話,我其實有點沒臉見你,隻是這麽多年,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楚烈一臉自嘲的說道。
“說什麽呢?”
高博不由笑出聲來:“不過是區區一隻狐狸,你我兄弟二人聯手,鬧他個天翻地覆。”
“臭小子,還是這麽狂。”楚烈搖頭大笑。
“不吹牛多難受?”高博反問。
“……”
兩人忽然不說話,對視了良久,最後極其具有默契的同時大笑。
“你先療傷吧,這墓府,我們不能久留。”
高博和楚烈說了一聲,繼而便看向葉大春,關心道:“葉大春,你還可以麽?”
“你說呢?”
葉大春濃眉一挑,滿臉怨氣:“換你被那白虎打一拳試試?”
“你沒看到我一直被他追着打嗎?”高博調笑道。
“……”
葉大春登時語塞,感覺很難受。
高博這是在暗嘲他實力不行麽?罷了罷了,也懶得和這毒舌的家夥多說,當下撇了撇嘴,葉大春便也盤膝坐起,調戲療傷。
“看來沒什麽大問題。”
瞧着葉大春那還可以生龍活虎的模樣,高博咧了咧嘴,旋即才看向琴癡,很是心疼:“琴琴,方才白虎那兇猛一擊,讓你也傷的不輕了吧?”
“還好,不用擔心。”琴癡溫婉一笑,隻是她的俏臉色彩出賣了她。
蒼白如紙,高博從未見過琴癡如此虛弱過。
“這次我們損失慘重,尤其是你,居然受了如此沉重的傷勢,我、我沒能争氣,最後還是被張子韓搶去了元神……”高博歎了口氣,一臉自責。
他很慚愧,興師而來,在場一個個的都是爲他付出了不輕的代價,隻是他卻在最後關頭沒能成功,着實有愧。
“成敗乃兵家常事,得到元神固然是最好,即便是丢失了,以你的天賦潛力,依舊是影響不到,不過是遲幾天突破虛無罷了……你若是心裏過不去,我才要不高興了。”
琴癡溫柔的撫摸着高博那略顯狼狽的面龐,安慰道。
“好吧。”
高博無奈一笑,道:“那你好好療傷吧,我去看一下酒癡前輩。”
“好。”
琴癡轉頭看了那獨自一人坐在角落中喝悶酒的酒癡一眼,點了點頭,美眸之中也是閃過了幾分憐憫之色。
事到如今,明眼人都能夠看的出來,酒癡對于那已經隕落的花落河,絕對不像嘴上說的那般淡然無情,他有他的故事,隻是,沒人知道罷了。
此行,最爲痛心的絕對不是功虧一篑沒得到元神的高博,而是這位看似不正經,卻極其癡情的白發老人。
…
一手酒壺,一手玉佩。
除了喝酒會仰頭之外,酒癡其餘的時間,注意力都是集中在手中那塊玉佩之上,那原本是花落河身上的玉佩,隻是後來被玄武所占有,現在,酒癡又在作戰之中奪了回來。
沒人知道,這是數十年前,他贈送給花落河的玉佩……
此時的他,面無表情,看着那玉佩分毫沒有反應,就連雙眼之中,都是不見任何的情緒波動,仿佛花落河在他的心中,早就真的已經無所謂了一般。
卻又更像是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即便悲痛欲絕,但他知道,除了接受之外别無選擇。
“需要一個人陪酒麽?”
略顯壓抑的氣氛之中,高博那輕笑的聲音響起。
“不需要。”
酒癡都不曾擡頭看高博一眼,淡淡的回答。
高博笑了笑,又問道:“那我可以坐在你身邊嗎?”
“随便。”
“……”
高博撇了撇嘴,便坐在了酒癡的身邊,似乎是爲了緩和氣氛轉移酒癡的注意力,歎息道:“很抱歉,這一番請你出山,我沒有做出一個讓人滿意的結果,此行,我們可以說是徒勞無功。”
“那隻是對你而言。”酒癡淡然說道。
“哦?”高博眉頭輕挑。
“于我而言,這一次我若是不來,必将後悔一生。”酒癡沉聲說道。
“……是指花前輩麽?”
“……”
酒癡沉默,并沒有給高博答複。
不用酒癡回答,高博自己也能夠明白,一時之間,他臉上浮現出些許唏噓之色,如今花落河已經不在,生前似乎也遭受了一番羞辱,酒癡卻到現在才願意表露出他的心聲。
于他而言,此行,至少是讓他看到了花落河的最後一面。
所以,他不後悔。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和我說一說……你和花前輩之間的恩怨嗎?我很好奇,但無惡意。”高博沉吟了片刻,還是問了出來。
酒癡仍然不說話,就好像沒聽到高博的聲音一般。
高博見狀苦笑,他發現酒癡其實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開朗,事實上的酒癡,應該是屬于偏向孤僻的人,在他心裏,有着一片淨土,任何人都不能踏足。
所以,高博也隻能是收起好奇心,不再多問。
然而,就在高博都已經沒想法的時候,酒癡卻是忽然仰起了頭,望着洞府之頂的一根根冰錐般的倒挂岩,渾濁的老眸中,終于是露出了一抹懷念的色彩。
“我和她,有緣無分……”
“……”
高博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有幸聽酒癡将自己和花落河之間的點點滴滴,也可以說,這幾乎是酒癡的一生。
原來,酒癡年少之時,的确是和傳言的一般,仰慕當時已經踏足點葉的花落河,并且極具魄力和自信的去追求花落河,卻被世人恥笑。
他并不在乎,因爲他知道,這個武道之所以總是有大部分人實力難進半步,終生碌碌無爲便是因爲他們喜歡嘲笑一個潛力無限的年輕人。
在花落河面前吃癟之後,他并不氣壘,從此忘我修煉,沒日沒夜的修煉,堪稱是一個瘋子。
努力、毅力、天賦,外加時間的磨練,酒癡出世,就如灰暗天空中的一輪曜日,照亮了整個武道,鋒芒畢露,成爲當年武道中最爲風光的人物。
那個時代,或許很多人不知道普凡,也不知道青龍白虎,但在武道中,絕對沒人不知道酒癡。
當年,酒癡完全就是一個無解的人物,同爲點葉巅峰,卻是從未有過一個同境界之人,能夠在他手中走出十招,無數挑戰他的人,最後都是慘敗而歸。
但求一敗,卻無人能夠做到。
酒癡成名,風頭無倆,但酒癡卻一直很清晰的知道,他走到那般地步究竟是爲了什麽,所以在他成名之後沒多久,時隔十年,便再去找了花落河。
他完成了自己的承諾,但是,花落河卻對他閉門不見。
酒癡不死心,守在花落河家門口,半年。
最終,花落河終于被他的執着所打動,出門與他相見,卻是并沒有接受他。
“她說……”
說到這裏,酒癡歎了口氣,苦澀笑道:“我們不合适,當年的承諾,也不過就是我自己許下的,她并沒有答應,所以不算數。”
“……”
高博沉默,他不想打斷酒癡的故事,也不想評論那已故的花落河,不過在他心中,對于花落河卻是已經沒多少好感。
酒癡如何癡情,所坐的一切都是爲了她,即便是鐵石心腸也要被打動了吧?
可她,卻僅僅是一句不合适……多麽可笑的一個理由啊?
“我當時很憤怒,很懊惱,幾乎崩潰,發現我自己所做的一切,原來都不過是一廂情願,我離開了她家,本就好酒的我,從此每日酗酒,行走在華夏大地中,所見之人,都以爲我是個乞丐。”
酒癡自嘲發笑:“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得到消息,才知道,花落河之所以拒絕我,并非是覺得我不合适,隻是她在點葉巅峰徘徊數年,始終找不到突破虛無的奇迹,她算卦問天,才得知自己并沒有突破虛無的命,而我,天才之名如雷貫耳,突破虛無是必然之事,她感覺她配不上我。”
“愛情,哪有配不配的上的說法?”高博搖了搖頭,忍不住插了一句。
“是啊,愛情,哪有配不配的上的說法。”
酒癡一臉無奈的苦笑:“隻是她那個人啊,太要強了,她覺得在武道中要結爲俠侶,必須要實力相當,我改變不了她的原則,所以隻能強行壓制,陪她一起,終生不破虛無。”
“可她還是不願意?”高博苦笑。
“她沒表态。”
酒癡歎了口氣,苦笑道:“隻是我也沒有再去找她,而是選擇了隐退,因爲我知道,她絕對不願意看到我爲她逗留點葉的樣子,她也不會因爲我逗留,就和我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