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庭諸大能方才對于那寶蓮的情況不明,難以找到正确的下手方式,盡管那合聚之勢仍在,可心中總是不托底,似這種映照他們道法,乃至演盡一切的手段,着實令他們如芒在背。
可張禦這一通分辯,卻讓他們找到了方向。
在明了的對面具體的情形之後,他們已是知道該是怎麽做,諸人原本有些浮動的氣意也是因此穩固了下來,并對着張禦鄭重執有一禮,皆是宏聲回應道:
“我等願與道友一同除此道賊!”
諸人氣意震蕩之下,元一天宮諸大能亦是聞得此聲。五位元聖面無表情,而那些依附其下的大能卻是心發感慨,喟歎不已。
然而即便如此,依舊個個端坐不動。
諸位大能此刻回身看向元一天宮方向。心意一改,天地不同。過去觀望寶蓮之上的道法感覺是否定了自身道途,可現在再看,卻是反而給了他們更多啓發。
既然有這麽一個可讓他們認識更多道法的機會,那麽他們自能夠從容觀望,從中取長補短。道法就在那裏,人人都可攀尋,而人人皆是不同,世上并無一般無二之道法,那隻是他人之道,而非我道。
人可學我,我亦可學人,而其終非是我,唯我是我,道亦如是。
此刻諸位依舊維持合勢進攻,而覺霄道人則是獨自一人前去負責招引混沌修士。
萬道人和李複緣此刻已然沉陷在渾黯深處。
進入此中後,意識和思緒都是退縮到了極點。
萬道人能感覺原先屬于自身的一切都在退走,外面元空無時無刻不在運轉着,而逐入渾黯的他們若是無法跟上,則往日從裏所獲得皆回逐漸消失,若是這些徹底不見,那麽即便有人接應他們回去,也不再是本來之人了。
其實于他自身而言,并不排斥沉陷渾黯,這也是一種經曆,畢竟大能不死不滅,就算意識退去,我仍舊是我。隻要自我不亡,那麽就有無限可能。若有有機會回轉,再得逐道上境的機會,難說過去之我就找不回來了。
李複緣入了渾黯之後,與他相反,是很珍惜自己過去的經曆的,因爲他高度認同天夏,很想自己去親眼見一見後來的天夏如何。
所以在進入渾黯之後,開始一遍遍的回憶自己過去,可就算這樣,還是止不住的被消磨。
可他并不焦躁,縱是被逐入渾黯,他仍然堅定認爲,金庭那些大能一定不會放棄自己的,一定是會将自身引出去的,若是金庭沒有這麽做,要麽是金庭失敗了,要麽就是自己有什麽地方出現了問題。
也是因爲有着這等無比堅定的心念,他才能成爲第一個對抗混沌侵蝕,并成功跨入混沌之道的大能。
就在兩個人逐漸往下沉陷的時候,忽然察覺到有一股氣意尋覓而來,并牽連到了他們的氣意之中,兩人也是精神一振,知曉有人在溝通他們,便是跟随着此力之指引,往本以脫離的元空一面浮升而來。
覺霄道人在接引二人同時,他的背後出現了重重疊影,這些影子似帶有無數觸須,便是他的身下,也是出現了一團團混物,裏面似乎有無數肢體在蠕動,看着莫名詭谲。
這是牽引混沌修士,導緻自身道法偏向于大混沌那一面活躍了起來,還同時他心中升起了莫名的煩躁。
這也是元空在對此舉進行排斥。可是如今,他這等所爲,與元一天宮的做法比較起來,那算是相當溫和了。
好在他能堅持的住。因爲張禦早就料到此事不是那麽容易的,故是還給了他一縷至上之氣用以接引,這樣他自能順利将人找了回來。
而這兩個混沌修士,終究還有至少一半正序,特别是李複緣,縱然道法得到了補全,可他本身還是非常抗拒大混沌的,哪怕吸引混沌之氣入元空,也是借用黑鏡之力,正常情形下不染分毫,所以他遇到的阻力也是相對較小,也是第一個落回了元空之中。
而随着他回來,道法也是自行歸位。
李複緣感應了下,發現自己除了無法在元空之中顯露道名之外,與之前别無兩樣。
可是他知道,有些地方一定是不一樣了,特别是自己被消磨去了一些憶識,那是永遠消失了,也是如此,他反而是察覺不到問題了。
他對着覺霄道人一禮,道:“我便知曉,諸位同道一定是會接應李某歸來的。多謝道友了。”
覺霄道人連連擺手,道:“先别急着謝我了,快來幫忙,這家夥,混沌侵染如此之多,真是難辦。”
李複緣笑了笑,道一聲好,當下出手相助接引。
他畢竟也是混沌修士,道法之上與萬道人也是互補的,他這一伸手,覺霄道人頓時輕松了下來。過了一會兒,萬道人的身影浮現了出來,就此從渾黯之中歸來。
萬道人感受了一下自身,他也能感覺到自身某些地方被消磨,這是永遠消失,無可逆轉的,然而作爲大能,道法仍是存在于那裏,反而因爲這一次經曆有了更深感悟。
他從容對兩人一禮,沉聲道:“多謝兩位了。”
覺霄道人嘿了一聲,道:“先别忙着謝了,對抗元一天宮才是要緊,拿下此敵,有的是時候琢磨其他。”
萬道人轉向前方,也看到了場中的局面,下來目光深深凝注在了那朵寶蓮之上。
李複緣道:“看到了吧,元一天宮手段不少。”
覺霄道人嗤了一聲,道:“不過隻是效仿諸道罷了,清玄道友觀辨下來,已然找到了破解之法了。”
而另一邊,莊執攝見到李、萬二人歸來,又看了看對面,無論這兩人是否落于元空,那寶蓮上面都沒有任何混沌道法演化,這也符合認知。
他對張禦道:“混沌道法并未容納入此寶蓮之中,這更印證了道友的說法,恒常爲上,餘者皆下,我等無需畏懼。”
張禦看着那寶蓮還在緩慢成長,道:“元一天宮起初當是無從知悉如今混沌之道的出現,而那兩位之道同樣占據了元空一部分,若是元一天宮不将他們一體彙入進去,便有破綻在外,也就難以全道。”
陳執攝沉聲道:“故而要麽是通過某些方法略去這等瑕疵,要麽就是設法将這些道法驅逐出去。”
張禦心中思量起來,驅逐道法很難的,就算是那些已然被逐入渾黯的修道人,其之道法依然是在過往的元空之中留下了痕迹,無法消磨。
這是五位元聖也沒法辦到的事情,因爲元空層次本來就是在他們之上,除非摘取到更上道法,或者重塑或替代元空才能辦到,
若是打一個比方,前者就像是自水底之上上浮,最後跳脫出去,不在此方,自然擁有改變此間的能力,而後者是設法改換周圍之水,現在元一天宮就是走得這條路,而他們也在此中,故而此輩能爲做舉動,他們亦能阻止,并且要盡早阻止,不然等其勢一成,就無可作爲了。
此時場中,諸位大能道法隐隐開始了一種嶄新的變化。
經過了這一場合勢之後,每一個人随時随地都在交流之中,每時每刻都有新的感悟,這就與有寶蓮所不同了,它隻是固定的演化每一個人道法的途徑,而這些其實都是從修道人身上來。
細究下來,就像是從修道人身上竊取而來,且是毫無選擇的竊取,修道人若自身不指明,那麽隻會在原來固有的那些之中進行變化,再加上恒常之道上始終居于最上遊,所以有一層變化的界限存在,看似無限,實則有限。
莊執攝看着諸人道法之變,道:“此輩也是教了我等許多。”
張禦認可此言,元一天宮初衷不論,可在此中所用的方法和手段都是十分高明的,這畢竟此輩經曆數劫之後留存下來的手段,在未曾展現之前,不知道還能做到這一步。
這應該還不是此輩能力之極限,想來下面還有手段等着他們,不管沒有關系,見招拆招就是,敵方固然很強,但隻要無法一舉摧毀他們,那便是在助長他們,成就他們。
元一天宮這邊,五位元聖則是自顧自推動着寶器及道法,随着元一神子之中道法的釋放,力量也是開始往上攀升。
張禦眸中神光微閃了一下,出聲道:“快要到了。”他此言方才說出,“元一神子”之上那股力量已然積蓄到了極限,而後猛然爆發出來!
同一時刻,諸位大能隻覺前方一空,好像自己氣意落在了一個無限容存之所在,不僅是他們的力量,就是元一天宮那邊也是一并落了下去。
諸人再觀,發現自己道法先是向過往回轉,再是往前推動,而後再是重複此舉,像是陷落在了一個不斷往返的旋流之中,形成了一個閉合之所在。
諸人感覺無論再怎麽運用道法,都是會陷落入那個旋流之中,可他們能清楚感覺到自身的道法仍在那裏對抗,可這卻又絲毫不妨礙他們在這裏施展道法。盡管雙方分屬敵對,可這等手段,着實讓他們佩服。
而這樣一來,他們聚集起來的合勢,暫時沒有辦法壓向元一天宮了,自然,元一天宮的那股抵抗力量也是一樣從場中消失了。
諸位大能看向對面,若是如此,那麽如今想要繼續鬥戰下去,就隻剩下面對面的對抗這一途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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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