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元夏道人看了尤道人一眼,他又不是擅長正攻之人,要解決尤道人這個明顯擅守之人,若是正面突襲,那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而且他也不可能順着對方布好的陷阱往下跳,說是解決了其人就能出去,可解決不了呢?或是解決了也沒法出去呢?
故他沒有理會尤老道所言,而是往後一退,身影由實轉虛,看去好像是遁往陣外。
尤老道不覺颔首,這人能潛遁到這裏,的确是有幾分本事的,看出他的陣法能夠阻人,但并不能夠困人,不能向前,但是可以後退。這一後撤,便就從大陣之中脫了出去了,想是應該從陣外找尋去路。
照理說是不可能找到的,他布陣的時候封堵住了每一個通向林廷執的所在,可是放在求全道人身上,未必見得不行,有根本道法在,有時候就是能化不可能爲可能。
他也很慎重,提防對方下來的手段,但是他沒有動,也沒有對陣法做出什麽改變,因爲他對自己布下的陣法有絕對的信心。
這也是他的根本道法變化之所在,他是不會對此有任何動搖的。
那名元夏修士看着尤老道不動,心下無奈,他的道法就在于以變遁取勝,隻要他在外間,而對方的陣勢轉動變化起來,他就有一隙機會從裏遁走,從而去到林廷執那裏。
他之所以能這麽快從前面的阻攔處沖到此間,便是仗着這等道法,現在他見尤老道如此之沉穩,并不受他引動,看去還可以一直這麽等待下去,因爲世間緊迫,容不得浪費,他也隻能再度穿入陣中,試着能否找到出路。
他并不願意如此,可又不得不這麽做。
尤老道見他又是闖入進來,知其不死心,和善一笑,颌首道:“正該如此。”
大陣後方,林廷執此刻全神貫注于那件法器之上,并沒有去看後面,他知道尤老道一定是能擋得住的。
在他的牽引之下,那器靈一點點的從靈化所在轉至現世,然而這個時候卻是産生了一絲悸動。
他知道這當已是到了極限了,又是稍作查探,發現還差一點點才能真正達成目的,能夠被自己所帶走。
見一次不成,他沒有立刻再去嘗試第二次,因爲看着隻差一線,那實際上是成與敗的分割線,要是此舉不成功,那麽前面所做的都沒有用。
所以他定下心神,設法找尋這裏面的問題。
很快他有了兩個判斷,這裏要麽是這器靈的适應程度還不夠,要麽是本能在那裏抗拒。如果單單是前者,那麽無非就是多耗磨一點時間。如果是後者,那麽就要另行用上一些手段了。
而兩者方向不同,處置的方法也是不盡相同。若用了其中一個方法,那麽另一個方法也就沒法用了,也沒有時間給他慢慢試錯,因爲尤老道縱然能遮擋得一時,可能給他争取的時間畢竟也是有限的。
現在他就面臨一個抉擇了。
要是方向走錯,這寶器就可能無法取拿到手了。
他于心下冷靜而飛快判斷了下,覺得緣由當是落在器靈抗拒之上,應該是适應程度還不夠,而要取得器靈的信任幾乎沒可能,寶器對你不信任,難免會有所抵觸。
他不是純靈生靈,似乎永遠無法做到這一點,可他卻是能夠借助純靈之機來輔助自己的,不靠自身,而是通過純靈之機來駕馭此寶。
這樣的話,如果一切順利,就能先将此寶給帶了出去,再放置到天夏那裏設布好的純靈之地中,如此随後再慢慢想辦法降伏。
他思量過後,看向腳下,陣法一經運轉,就無法停下了,也沒時間給他重拟一個,但此刻最忌猶豫不絕。
他眼神之中露出無比認真之色,果斷對着座下陣法一指,陣勢倏然發動,并向着某個方向開始轉變,将大量的純靈之機牽引過來,周圍靈絲震蕩,收攏入了大陣之内。
于是在他與寶器之間,建立了一個純靈之氣彙聚成的橋梁,一半是通向現世,一半通向純靈,當中則是過渡之所在。
而正在他嘗試的時候,尤老道也是将那襲來的元夏修士困在陣中,如果隻是這樣,那足以争取充足時間,可是沒過多久,他察覺到有氣機到來,這說明又有人往這裏過來。
而在其後,似還有隐隐約約有另外的氣機存在,故他認爲,對方可能是兩人到此,而且是一明一暗。
擋住一人,他遊刃有餘,若是再多,那就難說的很了。
倒不是其他對自己道法沒信心,而是這些人身上定是攜有鎮道寶器的氣機的,這些氣機可以破除一切阻礙,雖然他身上也是帶有,準備的也還充足,可畢竟是消耗之物,越用越少,沒有了這些,任憑陣法再是精妙也擋不住。
他此刻抽隙看了一眼後面,憑自身經驗一眼就能看出林廷執正在關鍵時刻,并且用不了多久就能見得結果了,所以他無論怎樣也需堅守住。
那後續進來的元夏修士似也感受到了什麽,也是一頭沖入了陣中,他們沒有嘗試以正常手段破陣,而是齊齊将手中的鎮道之寶氣機祭出。
尤老道正等着他們,他神情一肅,也是将一縷清穹之氣和一道玄渾星芒放了出來,此兩道氣機一守一攻,迎向了對面來勢,在兩邊氣機接觸的一瞬間,陣法在沖擊之下于無聲無息間化爲烏有。
那三位元夏修士本是以爲本是已然尋到了機會,可是尤老道非常之老道,怎麽會留下這麽大的破綻,借着玄渾蟬氣機的緩沖,後撤一步,于瞬息間再次布下了一個陣勢。
這令三人又是爲之頓步,除非這個時候能再次取出寶器氣機,不然仍舊要在這裏陷入糾纏,或許不會太長久,但是幾個呼吸之間卻是沒法出去的。
在陣勢遮護之後,林廷執這時見到在純靈之機作用之下,寶器的抗拒之力已然逐漸減弱,他當機立斷,設法一個牽引,不過他動作過程非常小心,這個時候不能不太過,否則此物又會回轉原來模樣。
這一回,那器靈不再像之前那樣難以扯動,而是變得順從許多,也沒有那等深重隔閡了,而是有着一股短暫的契合之感。
他這時也察覺了身後的變化,當下轉過身來,将玉壺往上一祭,那些陣中的元夏道人感覺一股危險過來,還不待他們做出什麽反應,就從綻放出一道靈光,轉瞬俱被收入了玉壺之内。他将玉壺往袖中一攏,來至前方。
尤老道喜道:“林廷執,可是成功了?”
林廷執點了點頭,道:“幸好沒有判斷出錯。”他看向外間,道:“我當立刻出去,我這裏驟然收攝三人,元夏那邊定有感應,我也早些歸去,以免再生變數。”
尤老道深以爲然。
于是兩人并行,往外而來,不一會兒,來到缺裂所在,在這裏,天夏諸真仍在與天夏衆修對抗纏戰之中。
天夏一方将攔阻之地放在缺裂之内,主要就是爲了隔斷這些元夏上真與本域的聯系,也是如此,雖然方才林廷執一連收攝了三人,外面這些人也并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仍在這裏歐糾纏。
而林廷執與尤老道二人這一現身,天夏衆人頓時精神大振,認爲他當已然是得手了。
反觀元夏這一邊,衆修則都是神情微變,攻勢也是爲之一緩。
他們方才沖進去人不見了蹤影,反而天夏這裏人出現,這說明天夏很可能已經得手了。有感覺不妙之人在林廷執現身的瞬間,便已經悄悄往後遁走了。
林廷執看向元夏諸人,将手中的玉壺寶器往上方一祭,并且伸指一點,那玉壺出到了高處,壺身微傾,壺嘴對着下方元夏衆人,便就放出了一道靈光,霎時罩定此輩,隻是一閃之間,所有元夏來人就都是被收攝了進去。
林廷執将玉壺接過,氣機安頓下去,将此寶收了起來,看向衆人,道:“諸位同道,此寶已是入手。我們也當是回去了。”
衆修皆是稱好,于是一展遁光,出了缺裂所在,往天夏陣中歸返,這回再沒有任何阻攔,順利落回了本陣之内。
俞廷執早已等在那裏,此刻迎了上來,對着林廷執一禮,道:“林廷執,那片純靈之地已是按照此前交代準備妥當了。”
林廷執稱謝一聲,稍微交代了幾句,便往那陣中深處而去,不久見到了一片被圈圍起來的純靈之地,其與外間的那片純靈之地不同,相互之間并不相融,算是自成一域,爲了維系這裏,上方不停有清穹之氣浸潤下來。
他心下一定,就将寶器取出,放入了其中。
旁處靈光一閃,武廷執和韋廷執二人現身出來,前者看了看落入其中的寶器,問道:“林廷執,這寶器還要多久能爲我等自如運使?”
這個問題林廷執來時就考慮過,他道:“假設順利,那麽最多一旬便是足夠了。”
韋廷執轉頭道:“武廷執,元夏那邊還不知會作何反應。”
武廷執看着對面,沉聲道:“守好陣勢,挺過這一旬,那整個戰事的主動之權就握在我們手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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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