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天之後,天夏攻勢已然退去,元夏外部算是暫時恢複了平靜,可是内部局勢卻是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蘭司議認爲萬司議想要對付他,雖然有優勢,那絕沒有那麽容易,因爲自己身上很少有破綻,直接針對他不可能,無外乎是分化他身邊的力量。
現在支持他的人其實有不少,而且大多數都是站在大司議那裏的,恰恰是自己之前說服立誓的人卻是站到了萬道人那裏。
不過這沒有關系,隻要上面有支持,他就能跟萬司議鬥下去。
同時他還在不遺餘力的拉攏萬司議陣中之人,對其等許下諾言,比如黃司議這等人。哪怕這些人是立過誓的,也可以讓他們暫且觀望,因爲名義上他們隻是内部的權力争鬥,而并沒有上升到元夏規序。
他認爲自己手上的籌碼不少,可以長期與之争鬥下去,
然而情勢往往出人意料。僅僅隻是半月之後,他被幾位大司議喊了過去,在一番議談下來,他便主動退出了争端。
這件事令局外之人還有一些司議也是詫異莫名,一時有些看不明白。
而轉日之後,諸多司議才是明白了此事大緻情況。
萬道人所出的招數非常簡單,他直接去到了幾位大司議面前,表示不再堅持原先的想法,并且當着諸位大司議之面立下了誓言。
這樣一來,他與大司議之間最直接的矛盾直接就沒有了,再一個,輪轉之期将近,幾位大司議認爲上殿内鬥可以終止了。
大司議忽然不再支持蘭司議,這讓他猝不及防,而最大的倚仗失去,這自然是不可能鬥得過萬道人這位上殿主持之人,所以他也很是識趣收手了。而換來的就是萬道人也不再對他有什麽追究。
一些司議本來還以爲能作壁上觀,攫取利益,卻發現這兩者這麽簡單就分出了勝負,隻能紛紛來至萬道人這裏表态,但是仍有一些司議被要求去位。
既已去位,自然也要求有新的司議替繼上來。
黃司議抓住這個機會,竭力推薦無面道人,此舉遭遇到了多位司議的反對,理由是無面道人并非出身世道的大族,且功行也是不足。
然而萬道人之前雖然沒有承諾黃司議,這一回卻是表示支持了此事。他這一開口,上殿諸司議也就不再有異議了。
黃司議大喜,他自上殿回到了駐殿之後,第一時間就把無面分身喚了過來,道:“這一次當真是沒想到,我隻是去了萬司議那裏一趟,出來之後沒有答應蘭司議的條件,卻沒想到這次倒是站對了。”
他心中暗呼僥幸,要不是他決定再觀望一下,看萬司議那裏是不是能拿出更多好處,說不定就答應蘭司議了。可沒想到局面變化這麽快,還沒等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就已經出來了。
這也不怪他,誰知道萬道人這個口口聲聲說要維護元夏天序之人,一夕之間就态度大改了呢。
他感慨過後,看着無面分身,道:“你司議之位有萬司議同意,那底下之人這時候必定附和,再加上我隻推舉,已是十拿九穩了。”
無面分身一聽,卻是激動無比,他這個身軀沒有天夏方面的記憶,對于自己能成司議一事自是萬分欣喜。
他對着黃司議深深一躬,道:“這次能成,也得虧黃司議的提攜。若無黃司議,絕無在下之今日。今後也要靠司議多多照應。”
黃司議得意一笑,站在那裏受了他一禮。
因爲無面分身出身、功行都有問題,很難獲得别人的信任,再加上乃是他舉薦,所以天然打上了他的印記,待推了上去,他也算是找到了一個絕對能和自己站在一處盟友了。
他這時一擡手,道:“不必多禮了,隻是成爲司議,你也當有一個道号了。”
無面道人以往名字成百上千,就是爲了讓人捉摸不透真名何在,同時這也是他功行特異之處,但是成爲司議,道号是要錄入兩殿的,如此才可載至元夏天序之中。
故他想了想,道:“我俗名爲池,便以‘千鍾’爲道号吧。”
“池千鍾?”
黃司議點了點頭,道:“好,我便以此道号報了上去,你且準備妥當,待名号一定,那便是接任之儀了。”
無面分身連忙請教道:“敢問黃司議,不知道除此之外,在下還需要留意什麽?”
黃司議很是随意道:“下來伱隻要等着就是了,對了,也就是要用寶器查驗你之根腳,還要看你心中是否有敵視元夏之念,此事容易,按例行事,隻要走一趟就是了。”
在他眼中,這一關最容易過的,主要是爲了防備可能有人冒名,過去就沒聽說有人出過這等問題的,況且無面道人一向都是元夏修士,根腳清晰,過此關當然沒什麽疑問。
然而無面分身不知道爲什麽,聽了到了此言,心中卻是莫名跳漏了一拍。不過他又很快放松下來,自嘲自己氣虛,他對元夏一向忠敬,對此有什麽好怕的。
隻他還有一疑問,他道:“在下功行到底有所不及,這……”
黃司議神色一肅,道:“這正是我下來當與你說的,等你成了司議,自然有資格用一次鎮道之寶,就是在查驗之時,你在裏面待多久都不會有人說什麽,這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若你能去到寄虛之境,那麽你做司議之事明面上也就沒了短闆,否則你便是坐在此位之上也是不穩的。但凡有一個合适之人,就能将你擠了下來。”
無面分身心頭凜然,他問道:“那這卻允許我修持多久?”
黃司議嘿了一聲,道:“這就看你是否能維持功行進境了,若得進境,自能待了下去,不會有人來阻,不過查驗之事總是由殿中主持之人說了算的,我會讓萬司議設法讓你久持一些,你可要抓住了。”
無面分身聽他這麽說,更覺感激,道:“若得過關,今後黃司議無論有什麽,在下必定尊從!”
黃司議見他表态,更爲滿意道:“好,此事你定要上心。”
上殿動作很快,隻是幾日過去,就将空缺的司議之位的人選逐一定下,此事一成,黃司議便迫不及待帶着無面道人來到了上殿深處,并在一處望不見底的洞門之前停下。
他道:“由此處過去,一直往前走,不要多看,也不要多問,該如何做,到時候你自然知曉的。”
無面分身點了點頭,他謝過黃司議後,一個人單獨往裏走了下去,進入洞門後,他感覺周圍的所有東西都是黯淡下去,感應也是逐漸消退,似唯己獨存,唯有前方是有一個物事存在于那裏,并且深深吸引着他,讓他自不覺爲之靠近。
随着他往裏走,距離那一處物事所在仿佛越來越近,可偏偏又是觸摸不到,而在某一個時刻,他隻覺腦際之中轟然一震,自己的意識似與某物牽連到了一處,他像是在眨眼間悟到了什麽,神情肅穆,在此盤膝坐定了下來。
似乎隻是一個恍惚之間,他便清醒了過來,卻是驚訝發現,自己已然到達了寄虛之境,而自己此刻正坐在一處不算寬敞的石室之内,似乎之前進入的洞門隻是一場幻景。
他于心中判别了一下,驚訝發現感覺中過去一瞬,但自己竟然閉關了兩百餘日。
這時身後石門隆隆開啓,一名看守道人站在門口,對着他一禮,道:“池司議,查驗已畢,已可出來了。”
無面分身站了起來,朝外走去,出了石室之後,并在外間光亮之下站定。黃司議正等在這裏,此刻見他出來,哈哈一笑,看去對他能得功行突破非常之滿意。
無面分身則是上前幾步,對着他一禮,道:“黃司議,怎勞你在此等候。”
黃司議見他功行上進,對待他依舊是以前那個态度,更爲滿意了,擺了擺手,道:“這些客套話不用說了,池司議,随我去見萬司議吧。”
無面分身道一聲是,随後跟随在身後向着上殿而去,拜見了萬道人,不過後者并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勉勵幾句就讓他出來了。
這是因爲他雖然通過了查驗,司議之位算是坐上去了,可目前隻是暫領此位,這裏面需經過三到十載的觀用,要是期間出現了什麽差錯,或是能力不足以勝任,那麽就會迫你去位,縱然還有一個前司議的名頭,可幾乎沒什麽用了。
這事不是沒有先例的,此前被天夏俘虜的蔡司議就是如此,當然元夏這邊的口徑是其被天夏所殺。
黃司議反複提醒無面分身,這段時間之内,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隻要不犯錯,有什麽事他自會替其遮掩。後者謝過之後,就轉回了駐地。
升任司議,自有自身之駐殿,他需将原來駐地之内侍從弟子,乃至一衆修道之物都是挪轉了過去。隻是在收拿諸物的時候,他卻是看到了一枚玉石,目光不由一頓。
這東西給了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拿起來看了看,卻是微微失神了片刻,手中已是将此物收了起來。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