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道人得了訊傳後,立刻帶着所有上殿之人來至陣前參與守禦。
在與天夏對峙十數日之後,天夏這邊鼓動起來的氣機方才消退下去。
到了這個時候,天夏才沒有可能真的發動攻勢。
隻是上殿因此之故,也徹底失去了圍剿羅鍾這個混沌修士的上好機會。
他們此刻也是大緻推斷出來,羅鍾應當是在不停移遁之中躲避他們的推算的,可是他們拿此沒有辦法。
羅鍾有混沌之氣便可跳遁往來,每至一地就留下一縷。就算他們可以定期清除混沌之氣,可也無法清除所有,總有一些留存下來。
再說,排除羅鍾,還有真餘道人明面上每年都會往來元夏,其私下到來的可能也不小,要想擋住真餘道人不進來,除非元夏天序修複完整。
正是因爲他們自己先有了破綻,才是令外敵有隙可乘。
可要想重塑天序,就需要将天夏之人先行擊退,這需要元夏合力了。
萬道人認爲,相信元夏合力是能做到将天夏來敵驅逐出的,可是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裏,有些人偏偏不願意這麽做。
他很清楚,有一些人,或者說有很多人和自己的想法并不一樣。他們反而樂見天序的缺裂,可他不一樣,可是必須維護天序的。
因爲他是天地真環喚回來的。
他已經沒可能上進的可能了,自身完全是依附在元夏規序上了,元夏若崩,他便沒有存身的可能了。元夏若是勝出,他還有一點希望能分潤終道。所以他必須将此維系住,不然情況将會是越來越危險。
待從前沿大陣回轉到上殿之後,他把蘭司議喚到了跟前,道:“你近來修持如何,距離上乘功果還有多遠?”
蘭司議有些詫異,一個修道人的可謂最大隐秘,好在他與萬道人的關系就是前後承繼的關系,功行精進涉及到他日後替繼,所以他也沒作隐瞞,坦言道:“距此尚有一段距離,許要再有百數年方可。”
雖然各世道中不乏以法儀成就上乘功果的的修士,可真正論及鬥戰能力,還不見得能比過他眼下,而他一旦成就,雙方的差距當是更大。
萬道人沉聲道:“我會設法讓你擁有更多借用寶器修持的機會。”
蘭司議謹慎道:“多謝萬司議,隻是如此,爲何如此?若是在下多一些修持時日,那麽其餘司議難免少一些,也未免引人非議。”
萬道人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你認爲我們的敵人現在在哪裏?”
蘭司議以爲他問的是羅鍾,道:“這人應該還在我元夏空域之内,不過也有可能往天夏方面遁走,如此我們就很難将之攔截住了……”
萬道人道:“我說的并不是羅鍾。”
蘭司議怔了下,語聲放低道:“萬司議是說天夏麽……”
萬道人沉聲道:“也不是。”他加重語氣道:“我們的敵人,在内部,是那些意圖撬動天序之人!”
蘭司議悚然一驚,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什麽也沒能說出來,反而心裏無端的升起了一股惶恐。
萬道人繼續道:“蘭司議,伱應當也是猜到了,你或許是見到了我與他們步調相同,所以以爲我也是與他們一樣的。
可那是因爲他們很多人達成了一緻,所以有時候我也不得不順從他們,不然我便是一個異類,我會被首先剔除出去,什麽事都做不了,但是我與他們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元夏繼續這麽下去,天序缺口越來越大,固然上進機會出現了,可也是滿足一小部分人上進之願,他們不管不顧走了,卻是讓整個元夏陷入了接近覆亡的危險之中。試問我等對此能夠坐視麽?”
蘭司議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可萬司議爲何不上報呢?”
萬道人沉聲道:“沒有用的。”
他不信上層真的不知道如今下層的情況,可是上層至今沒有什麽反應,那就是暫時不想管下層的。上層到底是什麽意思,是不是有深遠的謀慮,他也說不清楚,這也是他隐忍随大流的主要原因之一。
還有一個更爲現實的原因是,他既不能這麽做,也不敢這麽做。因爲他的上面還有大司議,三十三世道且不去不說,兩殿隻有大司議才有與上境大能直接對話的資格,所以除了某些特殊情況,他不可能繞開大司議聯絡到上面。
可恰恰那等事極可能有大司議參與其中。試問他又能如何?
蘭司議這時想了想,道:“萬司議,既然無法通過兩殿通傳上層,那有沒有想過上三世那裏……”
萬道人沉默了下去。
蘭司議看到他的态度,隻感覺心底浮現起一絲涼意,這分明就是表示,連上三世那裏都有着這麽一群人,而且很可能就包括了元夏所有的上層。
一想到他們要去對抗的是這些人,他就感覺頭皮發麻,自身好像被一股窒息感包裹着,
其實他也能察覺到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但是他不能去想,也不敢去想,
蘭司議過了許久,才是問道:“那萬司議……想要怎麽做呢?’
萬道人語聲沉凝道:“内部的敵人必須肅清。”
蘭司議十分爲難道:“萬司議,恕蘭某直言,元夏現在不宜内亂,況且,我們連誰是敵人誰是自己人都分不清楚……”
萬道人沉聲道:“我知此事不容易,但元夏不能這麽下去了,不然我元夏消奪萬世之策極可能失利,此對上境大能或許沒什麽太大的影響,可我等一敗,就會失去一切,多少年辛苦修持,難道就準備放棄了麽?”
蘭司議吸了口氣,正容道:“蘭某自是不願,隻是蘭某愚鈍,想不出應對之策,具體當如何做,還需請萬司議示下。”
萬道人道:“找尋合适之人,首先是在衆司議之中,找到能與我等站到一處之人,我會給他們提供更多利用寶器進行修持的機會,提升他們的功行,我不便在外聯絡,這會引起某些人的警惕,所以這件事要交給你來做了。”
蘭司議暗歎了一聲,答應了下來,道:“好,蘭某會盡一切所能,不負萬司議之所托。”
從大殿推出來之後,他不覺搖頭,他根本不看好此事,十分簡單的道理,要肅清萬道人所言的這些人,以他之見,那差不多要将上層洗一遍,可莫說能不能做到了,真做到了,那他們還是元夏麽?他們還是天夏的對手麽?
他歎了一聲,感覺上,這些上層清洗他們反而更容易一些。
實話實說,他真不想趟這個渾水,可是萬道人既然這麽對他說了,他還能怎麽樣?直接去和那些大司議說,說我知道你們要反對元夏天序,能不能讓我加入進來?
他敢這麽說,對方就敢直接将他鎮滅,然後用他牽連到萬道人身上,就算萬道人最後沒事,他死了也是白死。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看了下兩殿那些司議,想要找出合适之人,他還是有一個思路的。
以他自己爲例,之前此前沒有人來找他,可能隻是因爲他的功行太低了,那麽可以等同證明,功行較低之人可能就是可以拉攏之人。
他不知道這些人拉進來有用沒用,可既然是司議,若是有足夠資糧提供,那都是有可能成就更高功行的,這也算是有一個希望吧。
他首先便想到了一個人,暗忖道:“試試吧。”至少他敢肯定,此人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因爲找誰也不會找他。
元上殿某處駐殿之内,黃司議正與重岸對弈,這時忽然有報,說是蘭司議尋他,詫異道:“蘭司議尋我?他尋我有什麽事?不會是爲了對付混沌修士吧?”
近來混沌修士鬧得沸沸揚揚,不過這是求全道人的事,和他有什麽關系?他也沒那個本事,遇到混沌修士,他隻有遠遠躲開的份。
但也不能不見,說不定就是有什麽事機了。
他推開棋盤,“把人喚進來。”又重岸道:“下回再是對弈。”重岸站起,目送他離去,心中也是尋思了起來。
黃司議到了外面後,與到來此間的蘭司議見過禮,便落座下來,雙方寒暄好一陣,他沒耐心這麽不着邊際的談論下去,忍不住問道:“蘭司議今回有暇來我這裏,到底是爲什麽事?”
蘭司議道:“還請黃司議隔絕四下。”
黃司議看了他幾眼,便拍了拍掌,撐開了四周圍的禁制,又将陣器祭在了上方,确保就算有人窺看他們,也能第一時間發覺,他道:“如今可以了吧?蘭司議有什麽話可以說了吧?”
蘭司議看着他道:“蘭某下來所說之言可能有悖常理,還請黃司議聽我說完,”他頓了下,才道:“我兩殿之中有一群身懷異思之人,不但不想着對抗天夏,反而還想着配合天夏,把天序進一步撕裂!”
黃司議頓時一驚,道:“還有這麽一回事?誰,誰在做此事?”
蘭司議沒有直接說是誰人,隻是神情嚴肅道:“此回蘭某就是受上命所托而來,想要暗中尋出此輩,弄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作此心思!”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