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司議看着面前這人,心中震動,表面卻是不動聲色,緩緩問道:“你是何人?”
霍衡悠悠道:“你應當已是猜到了。”
蘭司議目光閃爍了下,半晌,他才出聲道:“如今元夏天序缺裂如此之大了麽?”
霍衡看他一眼,道:“以往元夏天序縱然可以攔住混沌之氣侵擾,可我要是想進入元夏的話,其實也并不難,隻是以往到天夏更是簡單,畢竟他們就在大混沌之側,有潛力有根底的修道人也是不少。
不過元夏這裏,我方才看過了,倒是也有一些可以入眼的。”
蘭司議神情凝重,他從霍衡的話裏聽出來了一些東西。
大混沌雖然沒有進入過元夏,可是化演萬世之後他們在其他世域卻是見到過的,隻是當時并沒有見過霍衡這等人物罷了。
而在霍衡之言中,以往大混沌不來入掠元夏,那是因爲有元夏天序,那麽現在卻來元夏了,是不是意味着天夏和元夏一般,如今也有遮擋大混沌的力量了?
那麽天夏是靠什麽?
他馬上能夠确定答案,鎮道之寶!
這樣情勢對元夏有些不利了。天夏在強盛起來,元夏卻是沒有什麽變化。
他心中在想着這些,表面卻是不露聲色道:“尊駕來此,是想要什麽?”
霍衡道:“混沌之道方是至道,我下來會在元夏傳道。”
蘭司議一聽果然,不過這個消息反而令他更爲警惕了。他很清楚元夏的修道人沒有幾個真正認可元夏的,隻是因爲元夏的統禦,并且沒有其他的出路,更看不到希望,所以不得不屈從。
這些人有許多甚至對都元夏抱着某種敵視和仇恨,隻是平常時候壓抑着這等想法,可是一有機會,定會設法脫離。
比如之前不惜一切投奔向天夏的那個人就是例子。
這個時候要是大混沌給此輩提供一個出路,哪怕明知是一條不歸路,想必不少人也是會迫不及待的加入進去的。而且這舉動很可能會引得人争相效仿,一定會給元夏帶來更大的麻煩。
他看了看霍衡,試着問道:“尊駕是我要加入大混沌麽?”
霍衡笑了下,道:“如果你願意,那我勉強也可以接受。”
蘭司議終究可是司議,雖然在霍衡看起來自身沒有什麽特色,可資質到底也屬罕見,比上不足,比下也餘,也算能入眼。
蘭司議問過這一句後,馬上判斷出來,霍衡不是特意來找他的,那麽現在卻又找上了他,說明想要通過他做些什麽,隻是這麽一想,他心中已是有所猜測,道:“尊駕看中了誰人?”
霍衡笑了笑,悠悠道:“我沒有看中誰人,我隻想伱們給我推薦,若是你們推薦不了,那麽我再去其他人。”
蘭司議沉默片刻,道:“我明白閣下的意思了,隻是我需與人商議下。”
霍衡的身影緩緩淡散,隻有聲音留了下來,“盡快,我希望盡塊得到一個滿意的回言。有了結果你可以在此喚我。”
随着他的消失,地面多出了一圈如同黑灰一般的深黯之物,證明其人曾是來過。
蘭司議不敢耽擱,立刻喚了弟子過來,道:“速去把萬司議請過來。”
天夏,玄渾天。
林廷執、武廷執二人此刻正望向截界之中。自此提出扶持之議後,那裏有一人是他們目前最爲關注的。
由于時序不同,所以諸多外世之中總有一些人的功行不弱于天夏,截界之中這一位憑着自身的資質,是諸多世域中唯一一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并且這便要開始嘗試求全了。
不過這個人其實并不爲天夏諸廷執所喜,因爲此人十分傲氣,并且還隐隐把自己視作天夏本土之外諸域修士的領頭人,對于上層權柄的欲執也十分重。
要有一比的話,那就是方景凜了,兩人有一些相似的地方。隻是方景凜高居在上,不肯俯下,往來至少也是玄尊層次的同道,通常不會去與下面之人主動溝通的。
而這位不同,常年遊走在諸世域中,與誰人都說得上話,也樂意指點一下後輩,不過他的這些做派都是帶有一些目的的,其很少與天夏本土的修士往來,甚至言語之中還隐隐排斥天夏。
不過人無完人,天夏上層依然考慮扶持其人,并希望此人這回能夠求全成功。
不管内部如何,眼下他們都有元夏這麽一個大敵,在對抗元夏之事上,每多一位求全道人都是好的,即便是方景凜那般人,天夏也是容其存在了,何況此人除了一些私底下的言語,明面上此人從來未曾違反過天夏的規序。
武廷執看向截界所在的時候,也是借助廷執的權柄,看到了其人身上,他沉聲道:“這人此刻求全,略微早了些。”
林廷執道:“此事不好說,能否功成,全看修道人自身之感覺,我輩也不好多言,隻是把能說的經驗都與他說了。”
武廷執點頭,過去求全,他們可沒有這麽多經驗可尋,都是修道人聽了一點前人的描述,然後自己摸索,像如今這麽周到細緻的将這些東西擺在某一人面前,那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也可以說是一次嘗試。
從方面來說,他們倒也是希望這位能夠成功。
其實本來玄廷爲了增加成功的可能,讓其來天夏成就,可是這位卻是執意在截界求全,玄廷見其堅持,也就沒有繼續勉強。
林廷執道:“在場當有廷執坐鎮,以示我等重視,我看就讓鄧廷執去一趟吧。”
實際上他這樣的求全道人前去更有激勵之用,但是考慮到截界這一位并不喜歡附從他人,現在正值求全關鍵時刻,也不用去攪擾其心思,就讓鄧廷執去一趟就好。
而且這麽多年下來,鄧廷執、竺廷執這兩位都是也陸續摘取了上乘功果,兩者修爲上相近,也就不至于顯得玄廷有所壓迫。
武廷執對此表示同意。
林廷執于是與鄧景說了此事,後者應下,當即分出一道化身去往截界,親自來到了截界之中,并找上了這位喚作“尺勉”截界修士,對其勉勵了一番之後,并言若有需求,天夏皆可提供。
尺勉面上表示出感激之色,隻是他心裏卻是有些不舒服。
玄廷不曾派遣求全道人到此,的确不曾令他感到壓力,可沒有來這等人,他又感覺自己似是有些不被重視。
鄧景對他微妙的心思變化不關心,他來此隻是來走一個過程,若是同道,他自然願意支持,可是似遲勉這類在他看來太過自行其是,又隐隐對天夏不滿之人,他也隻是維持明面上的禮數,多餘的話是不會說的。
這人成固然是好,若是不成,也隻是其個人之事,在他看來,現在有太多機會提供給後來人,此人并不是獨一無二的,隻是運氣好,占了一個先機罷了,至于能否延續下去,這就要看此後的結果了。
若是此人求全不成,從此消失,那麽他自是不會和一個注定消失不存的人去計較什麽的。
尺勉選擇在截界試着求全,心中也是有着一些小算盤的。他從天夏那裏了解,求全除了依靠自己以外,還需靠一點運氣。
而上境大能恰恰是能在某種程度上主導運數的人物。早前截界曾經出過一位大能,他不知這位是誰,因爲大能上境後若不是有意幹涉,大多數人都會忘記其存在。
可是他認爲,這位既然是從截界出去的,那一定會對界域之内發生的事是會有所關注的。
若是自己在天夏成就,前面有許多人求全道法,顯不出任何獨特之處,而在截界的話,而他作爲一個可能繼承前人之志的後背,很有一定可能赢得這位的關注,那不定可以得此借托而成。
雖然他不能确保這件事,但至少可以嘗試一下。
與鄧廷執别過後,他便走入了截界諸派修士特意爲他修築的參修法塔之内。待得在此間坐下,并且石門轟轟合閉之上,徹底将自身封閉在此後,忽然之間,他心中生出一股沒來由的恐慌。
此念一生,他頓覺不妥。
要是平常時候,隻需壓下去就能理順心境,可是這等時候卻忽然湧現這等感應,就說明他自身狀态并不如他所想是在最好的時候,那麽求全之期是否要往後推遲?
他搖了搖頭,求全之期并不是随随便便選定的,而是通過自身情形反複推算找出來了,根據天夏告知他的情形,若後拖的話,則機會越小。而這個事若他不知道還好,現在知道了,那就必然會如此發生。
此刻他不禁怪怨起天夏來,要是不将此事告訴他就好了,憑他自己,難道還過不去這一關嗎?
不行。
他知道,這樣下去自己不能冒萬一之險,必須要做點什麽增加勝算,他思來想去,卻是想到了一個辦法。
“若是不成,隻能如此了。”
他所想到的,便是向大混沌借取力量。若是萬一求全之路遇上阻礙,那麽他就直接借用大混沌,如此或者能渡過此關。
他知道,自己這一念生出,那麽由此必會衍生出更多變數,可是他顧不了這些了,求全不得回轉,那麽隻會永世不見,就算被外我所替,那麽也不是自身了,可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思定之後,他再不猶豫,當下一拿法訣,身影一個閃爍,隻瞬息之間,此間就失去了其人影蹤,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