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禦心下思忖,除了最早那一次傳訊外,荀師幾乎沒有再送過任何消息過來,這也可以理解的,元夏那邊一定對此盯得很緊,機會并不好找。
而過去那一個消息,乃是趁着一年周轉之期傳來的,因爲那時候元夏對内部的監察之力才會出現一絲空隙,現在卻是在這等時候,足以說明事情極大,哪怕冒着危險也要傳遞出來,
盡管元夏天序現在不穩,可這仍稱得上是冒險之舉。
他判斷元夏在退卻之後,不會就此沉寂,而将會有所動作,現在看來,這個動作比想象中還要大。
他心念一轉,一道金光降落了下來,持續了一會兒之後,身影從原處消失,再出現時,已是來到了一座廣台之上。
瞻空道人正守在此處,見得張禦到來,站起身來,執有一禮,道:“張廷執有禮。”
張禦回有一禮,道:“瞻空道友,請借元都玄圖一用。”
瞻空道人心知他定然是有要事,故是什麽都沒問,正容道:“貧道正便回避。”他一禮之後,便從這裏退了下去。
張禦則是來到當中站定,他将那一枚法符取出,任其飄懸在前,這個時候,下方元都玄圖有光芒映照出來。
那法符受此光芒一照,上面有無數道箓顯現出來。
他凝視片刻,卻發現意思大約能解,但若要具體,卻看不太明白。他心中轉了下念,荀師不會傳一個天夏無法明了的内容過來。
而此上面的道箓層次極高,不擁有一定道法根本看不明白,這很可能是給上境大能的傳訊,而并不是傳給他們的。
他心中不禁想到,荀師這般做,很可能是此事之事涉及到上層大能,所以不令他經手沾染。
于是他将法符重新收回袖中,并引一道金光過來,再是停頓片刻之後,便從此間離開,并直接前往雲海深處來尋陳首執。
待來至陳首執駐留的法壇之上。見禮過後,便取出法符,将事機一說,道:“荀師所傳,禦無法觀望,恐怕此事十分重要,故不容我觀。”
陳首執迅速作出決斷,沉聲道:“此事當立刻上禀。”他對張禦道:“張廷執,且随我一同去見幾位執攝。”
張禦點首。
陳首執一揮袖,一縷光氣落去,繼而迅速照開,随後無數光點向着他們沖湧而來,最後轟然散開,一方無邊廣大的玉璧出現在了那裏。
陳首執對着玉璧稽首一禮,道:“我與張廷執有事請見六位執攝。”
片刻之後,有渺渺玄音傳來,那巨大玉璧之中,有靈光波紋湧湧溢溢,六道似用筆墨勾勒的人影顯露出來。可見一位執攝立在正中,而左側乃是兩位執攝,而在右側乃是三位。
左側那一位執攝道:“兩位何事尋來?”
陳首執道:“方才張廷執收到了元都一脈荀道友的來書,疑似傳來警訊,但卻無法看明其上内容,故是需送到幾位執攝處辨明。”
當中那一位執攝言道:“且拿來一觀。”
張禦取出那法符,手一松,任由此法符飄向了那玉璧,便見此書化一道光氣沒入了其中,過有一會兒,右側第一位言道:“原來是爲此事,卻需與兩位廷執言明。”
他道:“元夏有一寶器,名喚‘天地真環’,其能彌補錯漏,撥轉天勢,想來此前兩位也是有所聽聞,此回書信上所傳,乃是告知我等,元夏待是準備動用此物。”
左側第一位執攝道:“推動此器,需用上境之力,隻是早在天夏化演之前,此輩就留下了這一手,算是搶先占了一個便宜。”
右側第二位執攝言道:“但元夏一方若是隻轉動自身也還罷了,卻還想一并撥轉我天夏,故是先前借那老龍之手,入我天夏搬弄事機,算是在我天夏這裏留下了一個後手。”
張禦心下一想,心中了然。此前驚龍子曾經試圖攀登上境,在一定層面上其已然算是成功了,當初他覺得這背後似另有更深的謀劃,原來是應在此處。
如此看來,這事情哪怕沒有對面報知,幾位執攝也是清清楚楚的,至多不知何時發動。想來荀師這回也是得背後祖師授意,告知他們元夏方面即将動手了。
陳首執這時對上一個稽首,道:“元夏既然有大能之力推動此事,那我天夏亦可用,還請諸位執攝出手應對。”
左側第二名執攝言道:“首執可以放心,早前我等曾以四件鎮道之寶定鎮四維,如今隻需維護四器,便是天勢撥轉,或有小變,卻無大礙。”
右側第一位執攝又言:“我天夏挨近大混沌,變數尤多,元夏一方面并不會窮盡天勢,這般于我不利,于他亦有大不利。”
陳首執沉思片刻,又問道:“敢問諸位執攝,我天夏之勢正深入元夏域内,若此輩撥轉天勢,會否受此幹預?”
正中那一位執攝言道:“天夏若有變轉,自能有所護持,元夏之轉,我等自不會幹預。”
張禦聽了這話,已然是明白了,正如元夏寶器在天夏損毀,寶蛻落在了天夏,無法被元夏奪了回去,他們身在元夏,也是同樣無法受到後方庇佑,若是還停留在那裏,那麽諸位執攝當是無法保證什麽。
要是這樣的話,哪怕元夏此次天地真環的運轉無法影響到他們,也當能迫使他們退去,也算達成目的了。
可若他若是偏要停留在那裏,結果卻是不明,極有可能受天勢撥轉之影響。諸位執攝并不将此言明,顯然是将選擇權交給他們自己。
陳首執得悉情由,便不再多言,稽首一禮。
諸位執攝身影也是從巨璧之上逐個消退,但唯有右側第三位執攝卻是未曾直接離開,身影依舊清晰,張禦不難分辨出來,這位乃是莊執攝。
莊執攝言道:“元夏之變轉,大勢難以改易,元夏也不會允許劇變過甚,可小處卻很可能有諸多變化,陳首執,張廷執,我天夏過去許多成就并不是可以輕易抛卻的,不要兩位當是用心,莫讓我等心血流散。”
頓了下,他又言:“若要在元夏停留,可用清穹之氣加以護持。”說完之後,他的身影也是消退了下去。
陳首執、張禦皆是肅容一禮,送其離去。随後兩人也是從此中退了出來。
陳首執立刻着手安排餘下之事。而張禦也是回了清玄道宮,他在殿中定坐下來,卻是在想方才諸位執攝之言。
這一次元夏推動寶器,表面上看着是他們這些修士的交鋒,但實際上卻是大能之間的落子對抗。
不過有些力量變動盡管在大能看起來不會影響大勢,可當這些傳遞到下方,足以對底下之人産生一定的影響。
可是莊首執不同,此間一切,乃是他帶着天夏上下一同建立起來,自是不認爲這些是無關緊要的,能保全的,他希望玄廷能加以保全。
張禦往雲海之中看了看,上層的交鋒對下面影響太大,隻是一點力量的運使,還未親自下場,就足以對下面産生深刻影響了。
雖說上境大能不太可能插手下面之事,可事情也有萬一,但誰也不能保證。以後就不會有任何變數。
想到這裏,他眸中神光閃爍,此事必須有一個保證,若是别人做不到,那麽他就自己來做!
元夏空域之内,天夏陣中,張禦已是得到了從正身處傳遞來的消息,而這時身前晶玉也是閃爍起來。他伸手按去,意識便與諸位廷執連接到了一處。
武廷執先自開口,将天地真環的事情說了一下。這些都是在晶玉之内傳言,并且受了清穹之氣的遮蔽,謀算可以不被元夏那邊察覺到。
末了他道:“我已是收到了消息,首執的意思是,在轉動之前退走,以确保我等安穩,不知諸位廷執的意思如何?”
諸人雖然都是假身到此,可是上乘寶器運轉,實在難說會有什麽變化,要是牽連到正身,顯然不妥,那麽退回去顯然是最好選擇了。
鍾廷執想了想,神情凝重道:“若是這般,我等也隻能撤走了,爲諸位和玄廷安穩計,要盡量避免和這等逆轉天勢的寶器對抗。”
此刻倒是無人提出異議,首先是首執已然表明了意思,而廷執之中雖也有不少人強硬主戰,但也知曉,和上境力量對抗幾乎沒可能,強留不走,反遭其禍。
俞讓道:“武廷執方才有言,這一次元夏就算撥轉回去,也無法拿回失去的鎮道之寶,那麽其天序依然不穩,我們既然這次可來,待得此輩寶器運轉結束之後,也能夠設法再次回來。”
崇廷執搖頭道:“到時怕便沒那麽容易了。聽武廷執所言,這一次我天夏内部也會受一些波及,現下還不知是如何模樣,我等唯有先平靖内部,然後才有可能再除外敵,此中還要提防元夏趁勢來攻。”
武廷執又問了幾句,見沒人反對此事,便沉聲道:“若諸位廷執無有異議,那我等可是擇機撤回天夏。”
這個時候,張禦忽然生出了一個感應,他心下一動,便道:“稍候諸位可先退走,禦當留下斷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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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