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禦結束了與諸位廷執的交談,他來至自己座駕之内,盤膝坐下,将那兩枚塵水拿了出來。
此水看着通透澄澈,面上似能反照天地諸物,他能感覺到,隻消自己意念一引, 此水便再度化開,成爲磨練自身之物。
但卻也僅此而已,這東西雖然現在落在了他的時候裏,可終究不是完全屬于他,而因爲此物涉及到上層大能,留在身邊也不妥當,唯有及早送了回去,擺在天夏那裏才是安穩。
故是他考慮過來後,便喚得了一名元神修士過來, 讓其親自帶上此物,經由兩界通道将此物帶了回去。
待處置過此事後,他引出蟬鳴、驚霄二劍,捉至手中,以自身氣意心光拂拭起來。
在通向上境之路上,他的心光一直在些微的增長之中,而他自身終究是假身到此,所以劍器也需時時調運,才能保持在與自身最爲合契的狀态之中。
在拂拭之時,他也是在考慮這一戰。他認爲此前鍾廷執判斷的是對的,元夏方面敢下戰書,多半是有對付他的辦法了。
即便不是如此,也一定會設法限制住他的劍法發揮。
現在還猜不透是什麽,不過就算沒有劍法,他也還有自身根本道法,并不是沒有對敵之法了。
這時有弟子來報, 道:“張廷執,林廷執求見。”
張禦道:“請林廷執進來。”
少頃, 林廷執進入艙室之内,與他見有一禮,落座下來後,便從袖中取出一件法器,道:“張廷執,元夏不會老老實實鬥戰,定是會動用手段,林某道行有限,幫不上什麽忙,這件法器張廷執不妨帶了去,或有小用。”
張禦點點頭,當初玄廷爲對付元都任殷平,能将諸多神通道法彙聚于他一身,天夏能這做到這等事,元夏也一樣能做到,且一定會這麽做!
當初玄廷之上隻有莊執攝、陳首執、武廷執三人求全了道法,而元夏的求全上真可是遠遠多過這個數目,每一個人道法若是彙聚一身, 哪怕隻能用一次,那對鬥戰之人來說也是極其可觀的提升。
但話說回來,再好的道法,也要找到合适機會施展出來,就如不是自己祭煉的法器一般,要想運使如意,總是要找尋要到一定機會的,所以他若是多加留意,并且不令其發揮出來,那麽也有等于無用。
轉念之間,他将林廷執手中的法器接了過來,道:“多謝林廷執了。”
林廷執認真道:“張廷執,林某随意說一句,此番不求勝戰,但求無過。張廷執還需保重自身爲上,哪怕隻是維持場上的均勢,拖延時間下去,那我天夏就是立于不敗。”
張禦道:“禦知林廷執的意思,此回當會慎重行事。”
林廷執道:“那便好,林某也不打攪張廷執了,就此告辭了。”
在林廷執走後,過去不久,武廷執也是同樣送來了一張符箓,他一樣也是一樣收下了,至于其餘道法,他若是想要,也可以拿來,不過無此必要。
道法并不是越多越好,他自身道法本是沒有短闆,足夠應付一應變化,收下這符箓法器,也隻是爲了以備萬一,而并不是真的依仗這些。
他拂拭過劍器之後,便入定持坐,調整内息,以應此戰。
天夏在回書之時,将鬥戰之日定三日之後。
這倒不是爲了拖延時間,而是爲了布置鬥戰之場所,因爲這裏畢竟是在元夏地界之上,并不能因爲約書立誓而掉以輕心,必須的防備還是要做的。
此刻底下諸修也是知悉了這場鬥戰,不禁對此議論紛紛。
方才在張禦擺脫塵水,歸來之後,天夏這邊衆修士明顯精神振奮了不少,張禦不在這的時候,諸人總感覺到心中不穩,而他這一歸來,元夏方面也是因此而退去,從此間的反應之上也之足以證明他對于元夏的威懾力。
而聽聞此次邀戰乃是由他出戰,底下多數修士都是對他深懷信心。但是真正了解狀況的人卻是知曉,求全修道人鬥戰,由于道法變化萬端的緣故,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的,并沒有什麽一定之事。
但好在這次隻是假身鬥戰,萬一有情勢變化,他們也會用鎮道之寶加以施援,以确保不被元夏方面算計到。
而在這三天之中,元夏、天夏雙方爲保證至少表面上的公允,一同修持了一座用于鬥戰的懸空大台。在此期間,元夏方面也是依照約言,将此次約書上所定的修道資糧和人口送了過來。
武廷執立刻關照底下修士,将這些資糧送至後方。而有了這些東西,這次他們攻勢又可維持更爲長久了。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張禦與正清道人與諸廷執别過,俱是乘坐飛車出了天夏陣勢,來至那座大台之上停泊下來。
而與此同時,對面同樣有兩駕龍車過來,每一輛車皆有一十六條真龍拖拽,祥雲缭繞,光虹四溢,排場極大。連後方的天夏諸修都是看得清清楚楚。
焦堯看了看,不禁搖了搖頭。他自是看得出來,這些真龍并不是未曾開智之流,原來當是修爲不淺的修道人,現在卻是成了某些人的坐騎了,也幸好易午帶着那些族人逃了出來,不然恐怕也是如此下場。
龍車逐漸趨近,也是到了大台之上泊下,随着駕車之人的長鞭甩過,這些真龍哀鳴一聲,匍匐在地,任由辛道人和卞司議二人沿着它們的龍脊一路走了下來。
二人踏過龍首之後,并是緩緩走到了張禦、正清道人兩人前方,對得兩人執有一禮,并報上了自身名姓來曆。
待雙方緻禮之後,這一方大台驟然一分,随後彼此越去越遠。
張禦和卞司議立在一處,而正清道人則和辛道人立在一處,在元夏約書之上,此前就明确寫了兩人各自所邀鬥的對手,如今分開,兩邊鬥戰便可互不相擾。
兩邊大台這時各起一道靈光,将整個大台都是遮蔽起來,這則是雙方之定約,可不令外人插手此中,同時也起到了隔絕窺伺的作用。
卞司此時道:“我對張上真聞名已久,方才在元上殿也見識過張上真的手段,如張上真這樣之人,若是願意投我元夏,那可分享終道,可偏偏非要與我元夏作對,最後卻是難逃道業亡消之禍,可惜,可惜了。”
張禦淡聲道:“尊駕之言若是換一個時候說,或還有幾分說服力。”
卞司議沉聲道:“當先之局,不過隻是一時之困而已,我輩修道人當放目長遠,張上真不會以爲,貴方照此便能赢我了吧?若當真是如此以爲,那我卻要小看上真了。”
張禦眸中神光微閃,這些言語本身毫無用處,不說雙方已然鬥戰到這般地步,就說他在天夏的身份,也斷然不可能屈從元夏,可對方仍是在那裏滔滔而言,這應該不是沒有用意的。
他的感應之中倒是能察覺到一點點變化,但是極輕微,所以也不作深究,他道:“這些言語就不必說了。”他心意一動,一道劍光飛閃出來,如電光一般缭繞周身,道:“禦便在此領教尊駕高明。”
卞司議心中不覺有些可惜,的确如元夏方面所料,他這一次過來,身上是有他人道法加持的。
而其中有一門道法就通過言語動搖對方,比如他暗示天夏無法一鼓作氣拿下天夏,那麽隻要對方認可他之言,或者認爲他說得有一定的道理,哪怕隻是心裏稍微有一些偏向,那麽對方氣數就會向他這裏偏移,如此可在此回鬥戰之中獲得一定加持。
隻是一番言語下來,他感覺一陣空空蕩蕩,知悉是未能算計成功,隻以爲是張禦道心堅穩,守禦嚴密,難以動搖。但這實際上是因爲張禦掌握大道言印,單純通過言語自是撼動不了。
此刻他見張禦出劍,也是道:“那麽,領教高明了。”
張禦意念一動,身外那一道缭繞飛轉劍光立時對着此人直斬而下,卻是一上來便祭出了“斬諸絕”!
卞司議吸了口氣,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那劍光斬至身上,一道光華閃過之後,他頭顱便從身上之上掉落了下來,立着身軀晃了晃,整個人頓時爆散成了一片氣光。
蟬鳴劍在半空之中一轉,又自回到了張禦身側,可他卻仍是目注着卞司議原先站立所在,未曾收了劍器回來。
隻是一個呼吸之後,就見一道靈光自大台之上映現出來,卞司議又一次出現在了那裏,歎服道:“閣下劍法,确實了得。”
他之根本道法,名爲“闡空元痕”,道法一成,他可将自身巅峰之時的一縷氣機本元刻印在玄虛或某件鎮道之寶上,隻要玄虛不消,鎮道之寶不壞,哪怕他神氣被打滅,世身被消殺,他也不會被真正殺死。
方才斬諸絕的确是殺滅了他,可隻要寄托之物不失,隻是一個運轉之後,他便可以回來。
但僅憑此,也至多和張禦相持,無法克拿對手,好在他的道法變化也不是如此簡單的,故就在他說話之時,身上光華綻出,手段亦是随之展開!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