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廷原先對于怎麽應對元夏,十載以來已經商讨過多次了,甚至還向六位執攝請教過,且制定了不少策略。
不過策略隻是策略,是對于對方手段推演預判,隻是情勢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必須要根據現實的情況進行不斷調整。
張禦此刻略作思索,先是開口道:“前次我們主動侵攻元夏,迫使元夏與我合議,這才有了十載之約。”
他看向座上,“前次之戰,一來是元夏新近挫敗,二來未曾料到我天夏敢于主動進擊,三來便是内部不合。
而第三個緣由才是最爲主要的,隻要元夏還想勝我天夏,便能意識到隻以兩殿之力與我對抗,沒有必勝之把握,所以諸世道與兩殿合流,也是意料之中。
從各方消息看,元夏這一次各方面的準備都和充分,對于突襲之戰也肯定有所防備了,故去元夏主場與之鬥戰,那于我們甚我不利,故是我們的選擇很少,此戰唯有選擇防守,若得敵我強弱之勢轉變,才有再次攻取元夏的機會。”
他這一語雖是簡單讨論了敵我雙方之比較,但算是無形中定下了此次對抗元夏的戰略了,衆廷執聽罷,皆以爲然。
元夏上回雖遭挫敗,然根本未失,在面對勝于天夏的敵手時,此等戰略才是天夏當下最好的選擇。
玉素道人這時道:“我這裏有一疑問,諸世道不是與兩殿之間矛盾重重,并且屢次拖其後腿麽,這次又是怎麽彌合矛盾?可知具體原委麽?”
雖然在對抗外部強大勢力的時候,内部矛盾可以暫時擱置,可是他認爲現在的天夏,雖然在幾次對抗中看去戰果斐然,但還不足以給元夏帶來生死存亡的危機感。那麽兩者能夠妥協配合必有緣由。
要是這裏的具體原因能夠弄清楚,并且進行有針對性的布置,那麽或許能打破元夏内部的妥協。
韋廷執道:“玉素廷執,關于此事,其實尚無真正确實的消息,目前隻有一些來自側面的推測,此次據說是來自三上世施壓,使得諸世道放下過往矛盾,兩殿也是願意接納,雙方才是勉強調和到了一起。”
玉素道人一挑眉,道:“三上世麽?”
長孫廷執這時道:“我在元夏待了許久,駐使那處搜集了不少關于各世道的消息,唯獨三上世最少,他們很少幹預外間之事,平日也不見三上世之人在外走動,外間沒有任何關于此三世詳細消息。”
鄧景若有所思道:“能隐藏起來本身,便已說明了其實力了。”
竺廷執開口道:“這裏的情況我們可以設法繼續打聽,現在近在眼前的是元夏的武力威脅,這是我等率先要面對的。”
林廷執點點頭,他想了想,道:“我天夏之于元夏,不僅僅是實力之上的差距,最主要的,就是鎮道之寶上的差距,此回若是諸世道參與進去,那麽參與此戰的鎮道之寶無疑會比原先更多。”
他凝聲道:“元夏這次最有可能也最有效的做法,就是調動出具備壓倒性優勢的鎮道之寶,好一舉将我等壓下。”
衆廷執神情俱是嚴肅,通過張禦之前帶來的消息,還有在元夏駐使的努力之下,現在他們對元夏的了解說得上是較爲全面了。
若隻是兩殿與他們鬥戰,那麽兩殿所能調動的鎮道之寶就是他們前幾回所見到的這麽多了。兩殿的鎮道之寶其實不止這些,但餘下的要維持天序,是拿不出來更多的。
可要是再加上三上世,或者諸世道,那麽所能調用的鎮道之寶縱使不會倍數增加,那也肯定是遠多于先前。
鎮道之寶的較量,哪怕多上一件都可能導緻強弱平衡的打破,更别說多上許多了。
而這就是硬實力的差距,短時間内是很難彌補的。正常情形下,别說十年、百年千年乃至萬年都沒可能趕上。
但是好在,他們并不是真的沒有反抗之力了。
張禦此刻道:“鎮道之寶終究是要通過兩界通道來到來天夏的,禦此前已是推算,兩殿以往所渡來的鎮道之寶,其數目實則已是到達承載上限了。
也即言,元夏再次發動進攻,若還依照以往的布置,那已無法撼動我天夏,其若要取勝,那麽其首先就要建立穩固且開闊的兩界通道,好方便送渡更多的鎮道之寶到來。
除此外,那就是另行開辟一條通路。而禦以爲,這是最有可能的。”
韋廷執不由點頭,道:“韋某贊同張廷執所言,韋某尚是記得,元夏有一件寶器,可以拟化其餘寶器。這般的話,隻要拟化‘負天圖’這等寶器,或就可以開辟此道了。”
林廷執這時沉吟一下,道:“未必如此。”
衆廷執不由看來,鍾廷執問道:“不知林廷執有何高見?”
林廷執道:“拟化的寶器,依舊是與原來一般同屬,與之無一分别,而一件寶器當開辟了一條道路之後,其便不能再是開辟另一條,一件做不到,兩件三件也是一般。”
“原來如此。”
衆廷執聽他這麽一說,立刻明白了,在開辟兩界通道之上,這兩件寶器實際上處于某種重合狀況之中的,隻能用于先後替用,可沒可能并合運使。
崇廷執想了想,道:“那便是說,元夏想要開辟兩條通路,那麽極可能是祭出另一件寶器了?”
林廷執道:“以林某之判斷,應該是如此。哪怕原先沒有這等寶器,元夏若有寶器位額,若是有心,爲了配合攻戰,也是能祭煉出來的。”
張禦點頭,先前元夏被曾被天夏破損了一件寶器,再造一件當是不難,十載時間,足夠元夏做好充分準備了。
竺廷執此時緩緩言道:“但是想打通一條通路,和打通兩條通路,所帶來的變化是完全不同的。”
衆廷執俱是點首,心中皆是默念道:“變數!”
打通一條通路,與打通兩條通路首先不同在于,其所耗費的力量可增成倍增長,而且也很難穩固,更重要的是,這更大的豁口,會使雙方的道機交雜碰撞,會給天夏乃至元夏帶來更大的變數。
而更多變化,其實是對于天夏有利的,誰能抓住這等變化,就能在下來的鬥戰搶占先機和一定的優勢。
當然,當先最主要的,還是阻擋住元夏兩界通道的開辟,唯有這一點做到了,那麽才有資格談論此後的事宜。
若是元夏兩條通道成功開辟,那麽虛空世域首先就保不住,外層能保多久也難說,接下來就是内層,乃至上層……
一處坍塌,那麽就是處處崩塌,清穹上層即便能保全,最後恐怕也隻能是選擇遁走,就如當初上宸天諸派那般。
故而這次能擊退元夏的進攻,關鍵就在于此。
而接下來,諸廷執便是圍繞此議進行詳細的謀劃和布置。
具體元夏會是怎麽安排的,他們還不清楚,但與元夏交手這許多次,元夏對付他們的路數也就這麽幾種,而且若是判斷準确了此輩的方略,那麽可以選擇的戰術實際上是很少的,是可以有針對性的布置的。
此番廷議足足進行了兩天,交流其實較爲短暫,多數時候都是用于推演和判斷。在廷議結束後,諸廷執便分頭前往各處進行布置。
當然具體各方面的準備他們早做好了,各種備用策略玄廷也有許多,現在隻是進行一定的調整。
陳首執在諸廷執離開後,則是喊住張禦,道:“張廷執,且留步。”
張禦道:“首執可還有吩咐?”
陳首執沉聲道:“張廷執随我來,有一事需你知曉。”說着,他揮開陣門,踏上雲道,轉身往清穹雲海深處走去。
張禦看了一眼,也便跟上了去,也是走入陣門之中。随着兩人逐漸深入,身旁雲海漸漸往後退去,周圍的空域逐漸顯得空廣虛蕩起來。
張禦能感覺到,這應該是朝向清穹之舟内裏所在而行,但與陳首執常年所鎮守之地又有不同,周圍禁锢重重,倒更像是去往類似鎮獄的所在。
這個時候,他忽然察覺到了什麽,擡眼看去,便見一枚赤紅色的烈陽的飄懸在那裏,光溢四極,熾熱盛大。
“此物是……煉空劫陽?”
他方才有此念頭,又馬上否認了,這東西隻是看着有些像,或許與煉空劫陽有些相似,但卻又完全不同。
陳首執沉聲道:“此物的确是原先的‘煉空劫陽’,隻是如今被諸位執攝重新祭煉了一遍,現在當是稱其新的名諱——‘化劫真陽’!”
張禦知曉,此前的“煉空劫陽”,并不能拿來直接用,首先其吞化諸物的之能實在有悖于天夏道念。
還有這東西乃是寰陽派根本所在,其本身就代表着寰陽的道法。隻要這東西存在,寰陽派就有可能再度誕生出來。
隻是将此物重新祭煉,其實不亞于再度祭煉一件寶器,不過諸位執攝這麽做,想必也有自己的道理。
他眸中神光微閃,凝注此物,依靠着大道之印的觀望,他卻是略微看出了一些其中的門道。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