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諸弟子聽高姓修士這麽一說,相互看了看,也就不再言語了,的确,既然已經決定留下來,那麽下來的選擇也是不多了。
諸人各個定坐蒲團之上,神容嚴肅,盡可能的發揮出自身的法力。
随着時間推移,諸人的法力逐漸耗盡,上面凝聚起來的氣罩也是越來越弱,但那圍過來的水潮卻不見絲毫減弱。
有修士忍不住道:“高道友,我們已經聽你所言,耗盡了所有法力,可爲什麽還是抵擋不下這水湖的侵擾?”
諸人也是不由得看過來。
高姓修士好整以暇道:“那就要問諸位自己了,或許有人法力不曾耗盡呢?也許是有人想要留待最後撿個便宜?”
他看向場中諸人,道:“諸位的法力真的一絲也沒有了麽?”
場中沒有回音。
高姓修士繼續道:“我料隻要有一個人的法力不曾耗盡,這湖水侵襲就不會停下,直至把我們都是淹沒。”
頓了下,又言:“但也有可能到最後,那耗盡法力之人方能活了下來,暗中留下法力之人難以存身,不過這隻是高某的猜測罷了,諸位也不必當真,是生是死,諸位自己看着辦便好。”
他說這番話時, 有幾名修士眼神閃爍不定。
場中确實有人法力不曾耗盡, 而且不止一個,如今這個世道,不留下一些後手難以讓人放心,又有哪個願意将性命随意交托給别人呢?
此刻也有内心冷靜的人發現情形不對, 他們很清楚若是有人留藏法力, 那是有一定可能害死所有人的。
故是有人高聲言道:“諸位,這般下去不成, 不如我們彼此立一個誓言, 隻要在此宮阙之之中,我等便需互不相算, 共渡此關, 如何?”
諸人一聽,覺得這也算是一個辦法,不過互不相算還行, 共渡此關那還是算了,要真如此,豈不是一人過不去所有人就都過不去了?
當然有人願意這麽立誓他們也不會去阻止的,故都是以最快速度一個個立下了誓言,願意互不侵害。
随後一齊發力,而這回再無人留手, 居然又堅持了許久, 甚至比方才過去耗用的時間還長,可見可方才有許多人暗中留了很多力, 衆修士不由心中暗罵,相互唾棄。
半個時辰之後,在場所有修士的法力都是耗盡, 而那水潮确也是不再向前逼近,而是向後退去。
不僅如此, 整個湖泊的水都在消退, 隻是露出了湖底, 可以見到下方是一圈圈工整規矩的環形溝痕, 不知那是什麽。
有修士看了看四周,道:“高道友, 看來真被你說中了,的确唯有法力耗盡才能讓湖水自退。”
有人不服氣道:“說這麽多幹什麽,還不如趁機多恢複些法力,你們看看底下, 說不準下來又有什麽。”
高姓修士卻是一派淡然, 卻也不見他打坐調息。
有人心下一動, 道:“高道友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諸人都是暗中留心,畢竟先前高姓修士幾次說對, 雖然在座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未必會盲從, 可也想聽聽他會說些什麽。
高姓修士則是一擡頭,道:“我說出來諸位就會照做麽?”
周圍自是一陣沉默,這時忽聽得外面一聲聲響動,諸人看去, 見那地面圈溝之中有一陣陣尖嘯風聲響起,并一股股沖湧入大殿之内。
這風一拂之下, 衆人隻覺自身神氣好像都被刮了去了三分, 不覺道:“這風不對勁!”
不用他提醒, 察覺到不妥當的衆人立時急祭法器抵擋, 隻是他們适才耗盡了法力, 現在還沒來得及恢複,此刻隻能完全依托于法器自身的力量了。
可是那一陣陣呼嘯風聲過來,竟是越來越是狂猛,而且不見斷絕,每一次過去都感覺自己法力被削去一分,氣意也是衰退一點。
衆修越到後面越是虛弱,不得不拼命壓榨自身精氣,可是法器卻是支撐不住,一隻隻的破毀掉落了下來。
過不多時,所有人都是感覺身軀滞重,不複原來輕盈,而且呼吸吐納之氣也成了凡塵濁氣,再非是原來修道得來的清氣, 好似經此一打磨,又退還回了凡人之身。
“你們且看那些凡人!”
衆人聞此一聲,扭頭看去, 見那些凡人孩童卻是一個個毫無異狀的坐在那裏,不由驚怒道:“這是針對我們的?”
高姓修士道:“這兩關是耗我法力,壞我法器,這是要将我們原本的宗派痕迹都是剝去,讓我們徹底成爲此仙宮道法的承繼之人。”
他心中則暗暗道:“身上法力,手中法器,都是可以削去,但是心中道理難奪,若是不能令我等信服,卻也不見得能令人誠心承繼,拿到手中,隻會奉給身後宗門。”
待場中所有人的法力法器被消磨一空,那尖嘯風聲終于停了下來,身前傳來隆隆之聲,諸人見一座座高達三丈的玉碑升了起來,并合圍成一個圓圈,合計共是一十二座。
有識得的人驚喜道:“這是傳功法碑,需得入内才能得傳道法。”
衆人也是不覺興奮起來,但場中一時卻沒人動身,顯然都在等着别人。
“我先來!”
一個高大修士先是站了起來,此人很是看得穿,不說現在法力法器皆事失,就算完好之事,對方要宰割他們也是容易,那還不如進去搏上一搏。
于是他在衆人注視之下大步走向了某座石碑,身影很快沒入了進去。
高姓修士沉吟了一下,也是站了起來,便朝着其中一座石碑走去,同樣消失在了裏面。
見他如此,那些修士也是紛紛起身,朝着石碑行去。
蒲鹿看到此景,對着後方一衆孩童道:“大家和我一起進去,裏面有庇佑我們的仙人。”
這些孩童一路跟着他走到了這裏,都是願意聽他的,而且這裏這麽多修道人,他們也不敢停留在此,都是跟着蒲鹿走入了其中一面石碑。
蒲鹿在進入那石碑的一瞬間,隻覺自己好像穿過了一層薄紗,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座廣台之上,他此刻回頭一看,發現隻剩下了自己。
他想了想,沿着台階向上走,不一會兒,看見無數金燦燦的道符漂懸在那裏,最近的距離自己不過半尺之遠,他上去摸了一下,但是還未等他的手伸近,這些道符就先一步避開了。
這時一陣風吹來,道符齊齊往上飄去,他一把沒抓住,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麽,喊道:“不要跑。”便噔噔跨階而上,一口氣跑到了法台頂端,不由按住膝蓋,不停的喘着氣,這時他橫臂一擦臉,一擡頭,便見一個道人身影坐在那裏。
“仙人!”
他急急上前,跪了下來,道:“蒲鹿拜見仙人!”
而另一邊,高姓修士走近石碑,行過一條條長長虹廊,卻是來到了一處大殿之内,他見一道仙人虛影位在台殿之上,俯身一拜,道:“晚輩高先谷,見過仙朝真人。”
過了一會兒,有一道宏大悠遠聲音傳下道:“你來求什麽?”
高先谷回答十分簡單,道:“晚輩想求上法。”
那聲音問道:“可願舍棄過往道傳,得我道法?
高姓修士沒有猶豫,直接道:“晚輩自有師傳,此回也是奉命到此,不知如此能否得傳仙人遺法?”
門中是要他是盡一切可能得到這裏的傳承,并不惜任何手段,可他覺得,就算自己面對的是仙人遺影,自己這點道行也肯定欺瞞不了對方,與其遮掩,那還不如實話實話。
這時上空一道靈光飛下,直接落入了手中,随後那宏大聲響言道:“你且去吧。”
高姓修士雖然早知如此,可心中也不免略覺失望,看手中之物一眼,隻見是一塊玉闆,他也沒有細查,躬身一禮後,便從這裏退了出去。
回到大殿之内,他腳不停留,繼續往外走去。
而在他出來之後,那些邁入石碑之中的修士也是陸續自裏出來,臉上都是露出遺憾懊惱之色,多數人手中隻是拿到了一件法器,說明他們并沒有得了傳承,但這一趟總算不是無功而返。
高先谷此刻已是先一步來到了外面,銀袍修士見到他身影,主動迎了上來,關切問道:“高師侄,怎麽樣?”
高先谷恭敬将手中的玉闆遞上,道:“師伯,師侄隻是得了此物,還未曾細看。”
那銀袍修士伸手一拿,然後手掌卻是直接從中透了過去,好像那隻是一片虛影,不由目光一凝,把手收回,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道:“看來這隻是給你的。”
既然拿不到,他也不去追究了,詳細問了問諸人入内之後的情況,若有所思。
這個時候,裏面弟子也是逐個走了出來,散墨道人和血衣道人都是尋到了自己門中的弟子問詢情況,随後三人又是聚到了一處。
散墨道人道:“看裏面所顯現出的神通手段,這秘境傳承許比我等想象的更高,或可能蘊藏着更上層法門,甚至還有成就元神之後的修煉秘法。”
三人相互看了看,此刻既是有些驚喜激動,同時還有幾分惶惑畏凜。假設這個判斷爲真,那意味着元神真人可能也會尋來。銀袍修士歎道:“這裏的事情我們已經做不了主了,還是早些報上去,讓宗門作主吧。”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