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禦此刻所拿起的這本冊子,恰是他少時曾看過的那一本,也是他開始學習土著語言之際所接觸到第一本書。
他翻到了某一頁,見上面還有那個時候他所做的一個墨點記号。
而與這本書列成一排的地方,還有其餘的類似書冊,都是講述如何翻譯土著文字的。可見當初整理擺放這些書籍的輔教,應該也是略微懂一些的。
除了這些,餘下就是大量的厚重樹皮書了。不過想憑架上的這些翻譯書冊看懂這些,那是不可能的。
雖然樹皮書看着隻是一幅幅圖畫,但其所表達的不僅有語意,語音,更有各種相對應的典故和情境,同樣一個語言,放在不同的情境之下,那就是另一個意思。
如果是普通人翻看,那裏非要經過細緻而長期的訓練,并且有良好的語言環境才能學會。
便是如此,那還說不上精通,畢竟這些書籍都是一些神異祭祀記下的,是出于溝通神明的目的,故是他們所用的文字語言和日常交談所用不是另一回事,顯得更爲複雜和艱澀。
又翻看了幾本之後,他目光在這裏掃了一圈,這些書滿滿當當塞滿了偌大的書架,一本本翻下來也是不易。
雖然對他這個境界的人而言, 掃一眼就能全數看下來, 可他并沒有打算這麽做。
這是因爲他養父的層次當是較高,有些東西若不是親手翻過,連他也無一定把握能看全了,若是留下有什麽神異手段的線索, 那很可能就會錯漏了。
故是他思量, 決定帶了出去慢慢翻找,于是一揮袖, 将之全數收入了袖中, 而後自裏走了出來。
安初兒正在外面等着,道:“先生?”
張禦将托貼遞給她, 道:“東西我都帶走了, 上面也有我的名印,日後這些東西就與泰陽學宮無礙了。”
安初兒接了過來,鄭重收好, 随後些許期盼道:“先生這次回來不知道要停留多久,學生可能登門看望麽?”
張禦看着她眼眸深處略微有些不安,心中了然她的想法,道:“要留一段時日,你們可以來,也可帶着自己的子侄輩來。”
安初兒目露感激之色, 對着他深深一福, 道:“謝謝先生。”
張禦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走了出去。他知道安初兒不是爲自己,而是爲自己的後輩考慮,他也知其有個後代已然入道了, 故是想着能夠獲得他的點撥。
說實在的,這也是人之常情, 隻要是人才, 他提攜一把也是無礙, 若是庸才, 就讓其安安穩穩待在後方便好。
實則下來與元夏交手,什麽人都難以保證自己必然能長存, 便是修爲高深之人,也未必有一個尋常人活的更爲長久。
所以資質上乘之人,下來一定可以獲得好處和扶持,但是同樣也需要承擔起比尋常人更多的權責來。
他出了宣文堂後, 李青禾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對他一禮, 道:“先生,故居已經收拾好了。”
張禦道:“青禾, 這些年辛苦你了。”
李青禾忙是一禮,道:“先生言重了, 青禾所做,乃是理所應當的。”
張禦道:“走吧。”
李青禾道:“是,先生。”
張禦沿着學宮道路一路緩行,道旁俱是五彩缤紛的花樹, 而手邊渺遠之處,則是望見繁茂的港口和翻湧的海浪, 不少鷗鳥盤旋飛舞。
行走一刻, 兩人便來到了位于泰陽學宮的故居之前, 因爲他回來過幾次, 每一回都是宿住在這裏, 所以這裏學宮依舊給他保留着,除了主體不變之外,另外還在旁擴增了數座格局相仿的宅院,彼此以回廊相連接。
此刻他到來之際,青曙、青曦二人已是前院門口等着了,兩人上前,對他一禮,恭敬道:“先生。”
張禦點了點頭。他自去了上層之後,二人便一直留在内層負責打理各種事機,如今也是被喚了過來。
他問了兩人幾句,就推開院門,走入了進去,隻是進入大廳後, 正要上樓,卻感覺好像缺了點什麽, 于是伸手一招,随着一道金光落下, 一隻小豹貓出現在了這裏,卻是妙丹君被他從上層招了過來。
這隻小豹貓久居上層,乍一至内層,忽然有些不适應外間了,并且有些警惕的看着四周,但是随着身上靈性光芒的展開,很快适應了這裏,且又有張禦在這裏,隻一會兒,就恢複了原來靈巧活潑的模樣。
它也是認得這裏的,飛快一躍,跳到了自己原來居住的那個梁上挂籃之中,再是扒着籃沿探頭朝下看了看,又縮了回去。
張禦則是吩咐青曦道:“今晚當會有客至,青曦你準備一下。”
“好咧。”
青曦非常高興,先生去到上層這麽多年了,因爲修道之故,也少有機會與他們碰面,現在先生回來了,又可以品嘗自己親手做的菜肴了。
青曙抱劍站在一旁,微微含笑。
青曦路過時,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喂,别看着啊,過來幫個忙。”青曙放下笑着道了一聲好,對張禦一禮後,就跟着出去了。
李青禾道:“先生,可要再準備一些什麽麽?”
張禦道:“我要在這裏待上一段時日,拜訪一些舊友,下來當會有客頻繁來訪,你做好招呼便是。”
他準備邊是翻閱那些書冊,邊是趁閑暇之餘出去走訪一些昔日的舊友和學生。十載之後,又是一場與元夏的交鋒。
這一次碰撞定然猛烈過上回的,他不知會持續多久,而他和這些故舊日後碰面的機會當是愈發稀少了,有些人或許經此一别,便很難再見了。
在接下來的時日之中,他除了招呼一些上門拜訪的故舊,便開始一本本很有耐心的翻閱那些書冊。因爲生怕錯過了什麽隐語,他也是逐字逐句的琢磨。
在這裏居住有半月之後,他大緻整理出了最有可能涉及神異力量的三本書冊,決定先把這三本琢磨明白。
這其中第一本書,這應該是養父的藏本,裏面還有許多珍貴的手繪圖,有些神異生靈和植株連他也不識得。
這倒不是他見識少,他一眼就看出,這類東西應當并不存于當下,而是存于久遠的紀元之中,是早已滅絕的東西了。
可是自己養父又是去哪裏知曉的呢?
這些恐怕隻有那些經過了上紀曆的異神才是知曉,問題是,異神會去關心這些東西麽?
絕大多數異神,對于在自己層次之下的生靈都是采取一種支配和奴役态度,哪裏會去管具體的形象?更不用說将此記錄了下來了。說一句殘酷的話,便是真是有關切這些的異神,而不是去壯大自己的神性,那也早是被其他吞殺了。
哪怕将自己的雕像豎立在那裏,都比留下這些來的更爲有利。
在把這第一本全數認真看過之後,他又翻起了第二本,上面開篇所用的語言令他有一種異常熟悉之感,正是養父留下的那些至高石闆上所用的文字。
因爲以前破解過這些石闆,倒是使得他對這些言語十分之精通,故是很快便釋讀出來。
這上面說得是一個奇異種族,能夠潛伏在各個神異種族之中,竊據并替代其人。
他眸光微閃一下,這感覺似是在說神子。
可接下來再往下去,卻發現文字風格發現了變化,其中用到了大量的隐晦之語,他能夠确定,這完全是養父自創的文字。
因爲這些文字與上本書是有連續性的,沒有看過上本書的話,對裏面的神異生靈不了解,對其所代指的意義理解不清晰,那麽就絕對無法看明白接下來的内容。
其實有了目印、聞印,一般來說,便是再複雜的文字都能看明白,都是直指本意,甚至書寫之人若層次不高,那麽錄書之時的情緒心境,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不過他沒有這麽做,一來是養父的層次應當較高,可能會留有什麽後手,若是這般去觀,可能導緻内容自行消失。而且即便不去動用這些力量,純憑自己所掌握的知識和理解,也足以看明白此中的内容了。
而這裏面所闡述的,乃是對于至高力量解化,告知他人如何取用至高之言去取拿并運用至高的力量。
看到這裏,他眸中神光微閃,當初養父似便是想通過那些至高石闆把他往這方面引導,但到最後,似是放棄了這一個想法。
可若是不曾放棄的話,那麽這上面所說的應該就是那某一階段的終點了。
而大道相通,以他現在的道行,隻要将上面運使方法理解通透,便不難将此上所載的力量運使出來。因爲這本質是借取,力量的上限隻取決于你自身是否承載的住。當然,至高的力量也不是白拿的,不可能沒有任何後果。
莫契神族竊取了至高的力量,成爲紀曆之主宰,可現在又在哪裏呢?
因爲此書之中的内容不下于道書,需得慢慢琢磨,所以他大緻翻看了一下,就将此暫且放下,決定過後再是細觀。
此時他目光移過,落到了那第三本書冊之上。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