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禦與正清道人長談了一番後,對于萊原世道也是多少有了些了解,在正清道人離開後,他自己一個人站在殿内思索着。
關于怎麽與元夏鬥戰,他作爲來到元夏親身看過,并掌握了大量元夏信息之人,他心中已然有了一個最初步的判斷。
此前他與隋道人談論了多個被元夏覆滅的外世,也是大緻知曉了這些世域的内部情況,雖然沒有涉及具體鬥戰,但卻是從側面看到了許多不在記載上的東西。
結合近來所觀書冊,他已是能夠推導出來,元夏所征伐的大部分外世都是在數十到百年之前解決的,但是打上一二百年的其實也有不少,更長一些的也有,但那隻是個例了。
而有意思的是,往往抵抗時間較長的外世并不是表面實力較強的,有些單純就是内部生靈無法憑借溝融交流的,比如烘爐世域就是如此。
還有一些,乃是修道人有着更爲堅定的意志,内部也比較團結。這些外世縱然實力不如元夏,可通過長期對抗,内部分散的力量也是被逐漸整合了起來,并且能和元夏形成一定的對峙,甚至短暫産生了占據上風的形勢。
這段時期内,也是可以元夏打的有來有往, 比如有一個庚洛外世, 與元夏打了兩百多年,再若堅持下,說不定就能堅持到三百年去了。
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用,因爲元夏覆滅外世的決心是不可能動搖的, 更不可能因爲自身損失而後退。況且早期消耗的大多是外世修道人, 除了一些上層境界的修士元夏會幫助延壽,尋常真人壽數一到也要亡堕, 所有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性命, 還不如投入鬥戰之中消耗了去。
庚落外世本來底蘊就不及元夏,上層修道人也是有數的, 也是無可能在短時間能夠成就的, 敗亡一個就少一個,接連對抗一兩百年,在元夏源源不斷的沖擊之下, 根本不足以讓更多後輩成長起來。
到了後期,随着此世上層修道人逐漸耗盡,也就再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等待着他們隻有被覆亡一途。而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元夏也僅僅是動用了外世修道人和很小一部分下殿上層修士,而後者還是負責收尾的。
元夏的實力從這個戰例上可以直觀感受到, 但也可以看到, 元夏因爲内部矛盾,力量無法擰成一股, 所以無論針對哪個外世,其征伐方式都是一樣的,對于天夏也不太可能改變路數, 因爲這是由其内部形勢決定的。
故而天夏與之鬥戰,首先要保證消滅敵人, 并盡可能的保全自身, 同時也要盡一切努力提升後輩的力量, 引導更多人走向上層。
這在别的地方做不到, 但是在天夏是能做到的。
玄法在這方面無疑是占據優勢的,玄法雖然早已有之, 但是真正推動也不過是數百年的事情,現在已然有了諸多俊秀人物冒出。
這一方面是因爲玄法進入門檻比真法更低;另一方面,則是玄法爲衆法,攀道之人越多道路也是越多, 隻要有人能到達一定境界, 那麽許多人都可以憑此前人之法往上攀渡。
現在上層之路已然被他打通了, 但是自寄虛往上,還需他設法立造章印以便引導更多後來者。
除了玄法, 還有天機造物。以往一直有所壓制,因爲過去的天夏還未做好完全接納這等力量的準備, 而現在卻是需要考量放開一部分了,在與元夏對抗之中,天夏首先需要考量的是自己的生存,其他可以先放一邊。
值得重視的, 還應當有外身之術。
外身的确是一個好東西,可以用此最大限度的避免修道人的傷亡。這對相較弱勢一方的天夏無疑更爲有用。
還有一個應該值得注意的問題, 似是那些外世, 好像就沒有憑借自身之力成就的上境大能。
因爲涉及到更上層的力量, 他現在對此還沒有辦法完全确定, 但心中覺得這是可能的。因爲諸多外世是由元夏演化變數而出, 底層且不論,上層力量很難超出上境大能自身之所限的。
不過這并不絕對,因爲天機變數之所以是天機變數,就是帶着一種不确定性,這也是元夏竭力避免的,在變數少的時候還好說,但若變數一多,那麽各種可能都會冒了出來。
比如天夏,就是元夏最大變數了。
再若莊首執這等人物攀渡上境,除了莊首執自身能力和天資,恐怕還有可能是挨近大混沌的緣故, 因爲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元夏演變的本質。
他更希望是後者,因爲這樣就有更多人擁有向上邁向的可能, 而似這般人因爲本身已是跳脫出了藩籬,說不定還能給予下層修道人更多幫助。
他看向前方,元上殿的光霞充斥着整個視界,仿佛無所不在, 但是仍舊有一些虛空無法被填滿。
他心中想着,隻要天夏在元夏一開始的侵攻下不至于消耗過多,并還能堅持個兩三百載的話,那局面就一定能得以改觀了。
而此刻在另一邊,過修士将張禦與隋道人的所有交談話語都是拟成了文冊,并上呈給了蘭司議,後者在看過後,道:“就這些麽?”
過修士道:“是,原原本本都在這裏了,沒有一句遺漏。”
蘭司議看過之後,道:“這件事不用說出去,你全當不知就好。”
過修士道一聲是,他又道:“司議,那個餘黯所在不知是……”
蘭司議道:“我大緻能知曉這說的是何處,張正使身爲一個摘取上乘功果的修士,對此處感興趣也不奇怪,不過此事你不用去管了,大事要緊。”
元上殿早已經和張禦說好了許多事情,便是後者有些許小心思也無關大礙,别說隻是打聽一下罷了,并未作出什麽過分舉動,就算真去了那裏又如何,現在這個時候當以大局爲重。
過修士恭聲稱了一聲是。
這時有一名弟子走入進來,對着蘭司議躬身一禮,道:“司議,諸位司議有請。”
蘭司議揮了下手,令過修士退下,自己則是坐定不動,身上光芒一閃,下一刻便出現在了元上殿内的青玉蓮花座上,而其餘上殿司議也是一個個出現在蓮座上端。
其中一名司議道:“諸位,人已是到了,如今就等在外面。”
萬道人道:“那便請這位過來一見吧。”
那名司議對着下面弟子吩咐道:“把人喚進來。”
過了一會兒,自外面進來了一名看着不怎麽起眼,身形瘦小的道人,對着座上恭敬一禮,道:“廖嘗見過諸位司議。”
那名司議道:“廖嘗,下來我等會派遣你跟随天夏使者一并去到天夏,你到了那裏之後,設法一個名喚元都派的宗派取得聯絡,你可明白麽?”
廖嘗想了想,道:“敢問諸位司議,這元都派是什麽來曆,不知可有信物交托麽?”
那名司議道:“現在我所說之言,你需記清楚,但不能讓除你之外的任何一個人知曉。”
廖嘗神情一肅,道:“請司議吩咐。”
那名司議道:“元都派就是涵周世道上師在天夏傳下的又一脈道法,而且與我也早有牽連,并以此得悉了不少天夏内情。”
涵周世道背後上境大能與元都派祖師乃是同一人,以往一直是元都派的特殊功法和鎮道之寶來推算天夏天機。
可是自天夏挨近大混沌之後,這一方法卻是無用了。所以他們必須用别的方法來探明繼續内情。
盡管之前有使者傳回來不少消息,但是對于不久之後将要攻伐的對象,他們不可能所有一切都從此輩身上獲取,還需要從别的地方打開一個缺口。這次令人跟随張禦回去就是他們的嘗試。
廖嘗陡然得知這消息,也是心裏一驚,不過想想也沒覺得有什麽,元夏這麽多年來無往而不利,隻是對付又一個外世罷了,肯定也與以往沒什麽區别,他驚歎道:“不想諸位司議布局如此深遠。”
萬道人這時抛下了一物,廖嘗連忙接入了手中,見是一枚似有若無的金符,要是不仔細盯着看,幾乎發現不到這東西的存在。
萬道人道:“你攜帶此物到了那裏後,等待時機,到時自然會有元都派之人尋到你,然後你把元都交給你的内情傳遞給我們知曉。”
那名司議道:“廖嘗,你原先不過是一個世道的旁系,是元上殿給了你這個機會,希望你能好生握持住了。”
廖嘗恭聲道:“是,屬下定不敢忘元上殿提攜。”
萬道人看向一邊,道:“蘭司議,你去和張正使說上幾聲,說我們與諸世道一般,也要派幾個人與他們一同回去。”
蘭司議道:“好,我去安排。”
第二日,過修士又來尋張禦,并将元上殿的要求提了出來,又言:“隻望此事不會讓張正使太過爲難。”
張禦對于元夏的安排其實早有預料,因爲元夏必定不可能對他完全放心,也需要對下來戰局有一個起碼的把握,對此他也早就做好布置了。
他道:“既然是元上殿安排,我自然不會推拒,不過爲求穩妥,過真人明日可把人帶來,我需先見上一見,免得出現什麽錯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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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