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廷執和風道人二人觀想圖進入舟中後,四下打量了下,見到舟身内壁乃是一片金銅色澤,上面刻畫有一道道古雅别緻的雲雷紋,并有排列整齊的金珠鑲嵌在上面,看着明光燦燦,使得舟内猶如白晝。
寬敞舟身之内還豎立着一根根朱色大柱,地面乃是波浪一般的雲道,看着猶如一座深長的道修宮觀。
隻是除了這些之外,周圍卻是空空蕩蕩,什麽擺設都是沒有,故是兩人看了幾眼後便就略過,
兩人各是放了一道氣機出去試探,檢查一圈下來,發現舟腹舟尾都無問題,唯有舟首受到了阻礙,若是有人在此,那麽極大可能就是藏身在那裏,于是兩人一同往舟首方向行去。
随着他們二人來到目的地,見到舟首被一面烏沉色澤的銅壁隔開了,上面則是雕繪有一個古拙的饕餮之像。
韋廷執看了一會兒,就辨析清楚了如何開啓此門。
他再是伸手上去一按,往那饕餮之像中徐徐引入法力,上面紋路依照不同次序逐個亮了起來,等到整個都是沐浴在光芒之中後, 再聽得一聲空空聲響, 像是竹石相擊之聲,此門往一面滾了過去,露出了裏面的空間。
兩人走入了進去,哪怕沒有碰觸到任何東西, 氣機相接之間, 挂在門廊上面的懸瓦發出一聲聲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
不過兩人對此不在意,因爲他們光明正大進來的, 并沒有刻意隐藏自己。
此時可見, 艙室内正中有一個占地頗大的圓坑,裏面擺放一隻敦厚圓肚的金鼎, 其周圍是一圈圈黑紅相間形似炭火的燃物, 此刻還閃爍通紅的赤芒。
兩人雖不擅煉器,但都是玄尊,能觀辨事物玄機, 不難從殘餘的氣機上推斷出,這不是在祭煉什麽東西,而應當是爲了驅馭飛舟所用。這等形制古舊卻又不失效用的手段,也是惹得他們多看了幾眼。
隻是他們很快把目光移開,注意到了立在一邊牆壁之上的壁龛,這裏面此刻豎着擺放一隻人形金甕。其由兩個橢圓形的半甕封閉起來。通過他們的觀察, 裏面依稀可見一個封閉起來的形似蠶繭的東西。
這東西表面時不時有一道光華閃爍而過, 且裏面還傳出來一股微弱到極是難以分辨的氣機,但看不清楚裏面包裹的是人還是什麽其他生靈, 不過從周圍留下的各種痕迹上看,裏面很可能是一個修道人。
風道人道:“這金甕似是護持住了裏間生靈的性命,不如将此物先帶了回去, 請各位廷執一同察辨,這飛舟就先留在了這裏。”
韋廷執同意此舉, 法力一卷, 将這金甕帶了出來, 随後出得飛舟, 才是來到了外間,見到張禦分身站在那裏, 兩人上來執有一禮,道:“張廷執有禮。”
張禦看向那金甕,眸光神光微閃,瞬息間看到了内中的情形, 裏面隐約出現一個道人身影, 其身軀與那些繭絲纏繞在一起, 處于一種被保護的狀态之中,隻是其人胸口有一個大洞, 看去受創頗重。
他道:“此物交給我吧。”
韋、風自無異議,将此物送向他站立之所在。
張禦身外心光一卷, 将金甕收了過來,随後祭符一引,随着一道金光落下,過去片刻, 便就回到了清穹上層。隻他沒有回到道宮之中,而是來到了一座法壇之上。
這是在一處混沌晦亂之地中開辟出來的地界, 本是爲了安排那使者所用, 現在雖不确定此人身份, 但可以判斷出是世外之人, 極可能也是與元夏有所牽扯的。
他将金甕擺在了此間, 同時引了一縷清穹之氣過來,化作生機渡入進去,這金甕本護持修複的作用,得了這股生機,則能更快恢複傷勢。
不過許久,那裏面的人影胸口上的傷勢逐漸收斂,待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時候蘇醒了過來,身外的絲繭也是随之脫離,他伸手一推,金甕往兩邊輕巧分開,他手搭着甕沿, 往外看來,待見到張禦後,不覺露出了一絲凜然之色。
張禦打量了此人一眼,見其身上穿着墨綠色布袍,腰間玉帶上挂着光潤玉佩,頭上是一支骨髻,打扮看着十分古拙,這個人道行層次不低,但是卻仍是一身凡俗血肉之軀,這給人一種很矛盾的感覺,似走得是一條與衆不同的道途。
他以靈性傳聲道:“尊駕如何稱呼?”
那道人聽他問話,露出謹慎小心之色,對他執有一個道禮,同樣以靈性語聲回言道:“回禀這位真人,在下燭午江,敢問這位真人,這處可是化世麽?”
張禦道:“化世?”
燭午江馬上道:“哦,化世乃是我輩對于的天外之世的稱呼。”
張禦道:“那麽尊駕應當是自天外之世到此了。”
燭午江勉強笑了一下,看去并沒有順此解釋的意願,隻是道:“是真人救了在下麽?”
張禦道:“尊駕飛舟入我世之中,被我同道所尋得,隻是觀尊駕似是受了不小傷勢。故是将你救了出來。”
燭午江對他深深一禮,認真道:“多謝貴方救護之恩。”
張禦看他低着頭,似是不想多言,便道:“尊駕在此好好養傷吧,有什麽話以後再談。”說着,他轉身外走去,并往一片混沌之中沒入進去。
燭午江看着他的背影,卻是猶豫了一下,最後什麽話都沒有說。
張禦出了這裏之後,就又回到了清穹之舟深處道宮之中,陳禹正在此處等着他。他上來一禮,道:“首執,方才從那飛舟之中救了一人出來。”
陳禹還了一禮,鄭重道:“張廷執可知這人是何來曆麽?”
張禦道:“這人警惕心甚高,似對我很是戒備。不過不管此人是不是元夏之人,既然到此,定然是有緣由的,禦以爲不必多問,隻要看住就是了。我等早已做好了應對元夏,以不變應萬變即可,不必爲這些意外變故亂了我們自家陣腳。”
陳禹點頭,這番話是有理的,因爲他們已經做好了和元夏一戰的準備,不管此人來自何方,有什麽打算,隻要自身穩住,不令其有可趁之機,那麽結果都沒有兩樣。要是此人另有算計,不必他們去問,自己總是會開口的。
這個時候,武傾墟自外走入了進來,他與兩人見過禮後,便對陳禹道:“首執,武某檢驗過了,除了那駕飛舟,再無任何外來之物,那飛舟之上也沒有攜帶任何寶器。”
張禦道:“禦所救出的那人身上,也是一樣别無神異,倒是此人所行道法,與我所走路數似是不同,但不是什麽緊要之事。”
三人相互交流了一會兒,決定不做什麽多餘動作,以不變應萬變。
不過來人比他們想象中更是沉不住氣。隻是小半日過去,明周道人現出在了一旁,執禮言道:“首執,那外世來人想要面見張廷執。”
陳禹沉聲道:“張廷執不妨走一趟,看此人想做什麽。”
張禦微微點頭,他自座上站了起來,走出大殿,随後意念一轉之間,就來至了那一處位于混沌之地的法壇之中。
燭午江正站在那裏,因爲清穹之氣之助,僅僅過去隻是這麽點時間,這人胸口上餘下的傷勢已然收斂大半,精氣神也是恢複了不少。
燭午江見他到來,再是一禮,語帶感激道:“多謝真人助在下修複傷勢。”
張禦道:“無礙,尊駕既是修行之人,身上道法又非惡邪之路數,我等見到,力所能及,自當幫襯一般。尊駕可以繼續在此安心養傷,什麽時候養好傷了,可以自行離去。”
燭午江露出驚異之色,道:“貴方願意就這麽放在下走麽?”
張禦道:“爲何不放?救助尊駕隻是出于道義,尊駕又非我之囚徒,若是想走,我等自也不會阻攔。”
燭午江望了望他,似是在确認此話真僞,他又低頭想了想,過了一會兒,才擡起頭,認真道:“原本在下想看看再言,隻是貴方如此坦承,而且時間上恐也來不及,那些人恐怕也快要到了,在下也就無需隐瞞了。”
他頓了一下,沉聲道:“真人不是問我自何處而來麽?不瞞真人,在下乃自一處名喚‘元夏’的地界而來。”
張禦聞聽他的交代,神情并沒無變化,道:“那麽尊駕可以說說,元夏是何等地界麽?”
燭午江神情嚴肅道:“這正是我來貴方界域的目的所在。真人可是知曉,自家所居之世是從何而來的麽?”
張禦淡言道:“若論世之開辟,不論萬物變演,通常便是陰陽相争至那清濁相分。”
燭午江點頭道:“此是開世之理,并無不妥,不過真人所言,隻可解尋常之世理,但貴方居世卻并非如此,貴方之世雖也是如此開辟,但卻是有着另一重源流的。”
張禦看了看他,此刻雖看隻他一個人在與此人說話,可他知道,此時此刻,陳廷執已然将諸多廷執都是請到了道宮之中,一同在聽着兩人對話,故是繼續道:“那麽按照尊駕所言,那麽此中源流爲何呢?”
燭午江以無比認真的語氣道:“在下下來所言,真人且莫以爲荒誕,貴方所居之世……乃是由那元夏之照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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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