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禦這一番話說完之後,諸位廷執都是思索起來。
場中倒是沒有人急着贊同和反對。
首先是張禦的地位今非昔比,身爲默認的次執,他的言語分量很大,陳首執昔日爲次執時,往往和莊首執取得一同意見,差不多就能決定大多數事了。
如今張禦主動提出這件事,無疑說明決心很大。衆廷執還覺得,此事背後肯定是有原因的,尤其是近來首執的一系列動作,說明下來有個敵人将要應付,此舉說不定就是在爲這方面做準備。
還有,随着加入守正宮的玄尊逐漸增多,也必然會提出這等訴求的,他們也不得不考慮這些玄尊的意見。
這可不是像以往那樣面對一二人時那般好解決了。
以往守正之職,主要是爲應對外層舊派可能之侵襲,還有清剿内層偶有冒出的神異神祇,便逢鬥戰,也不過數個上層力量之間的交鋒,通常一二名守正已是足夠。
而若逢正戰,那玄廷是會動用起整個天夏的上層力量的,守正放在這股龐大力量裏面,隻是其中較小的一部分,所以随時可以撤掉,也随時可以找人替代。
可是如今不同了, 自張禦成爲守正, 乃至後來執掌守正權柄以來,幾次在大戰中立下功勞,守正宮也是逐漸承擔起了對敵内外的重任。
就如上一次對敵莫契神族,這等前紀元的強大神族, 天夏并沒有如對敵上宸天一般動用太多力量, 隻是出動少數廷執配合就将之剿滅了。
莫契之神并非不強,能力十分詭谲, 若不是事先有所警覺并提前下手, 那必将給天夏造成極大損傷,而能做到這些, 都是守正宮的功勞。
而現在, 無論是搜尋異域,還是防備前紀元的敵人,都是交給守正宮了, 自前次廷議之後,爲了防備神異,守正宮的權柄也是擴充之中,在可以想見的未來,這樣的趨勢還将繼續下去,不給負責此事的玄尊一個名位, 的确說不過去。
陳禹待諸人思索了一會兒, 才是問道:“諸位廷執的意見如何?”
林廷執看向長河上端,先是開口道:“林某贊同張廷執之見, 過去守正不過寥寥一二位,是爲防備平日之侵襲,需要之時則挑選底下玄尊充任, 不需則撤去,故是不必要設常位。可如今我天夏依舊在戰時, 雖清理了舊派, 可是從虛空到内層之中都有大敵存在, 守正有必要長久維持, 的确需有一個常位以固人心了。”
鍾廷執、崇廷執兩人思量了一下,要是給守正常位, 這般做無疑會加深守正宮的權柄。
可是自張禦執掌守正宮後,隻要是加入的玄尊都得了守正之位,且還沒有去位的,這主要還是因爲敵人始終存在, 不得不維持住必要的人手。如今張禦提出此議, 實際上就是将原本已經化爲常态的東西确定下來。
這般做雖然會使玄修勢力得以壯大, 但是他們并不準備攔阻,而是準備支持。因爲如今各處守正駐地也是有大量入世真修加入進來, 若是守正爲常位,無疑是能鞏固人心的。
但這裏有一個問題不能忽略。
崇廷執想了想, 道:“諸位,崇某有一個疑問,守正既設常位,那麽守正立下功勞, 其遷晉又該如何評判呢?”
這裏需要仔細思量的是,守正一旦成爲常位, 意味着其功績加累也是算到玄廷之中來了, 除了罕見的大功奇功, 守正通常隻需酬以玄糧便可, 也就是說, 除了像張禦這樣能夠以奇功直入玄廷的,守正幾乎進入不到玄廷遷晉體系中來。
可是現在守正一職加入進來,那麽整個天夏原來的列功評判是否需要重新考慮?這裏面牽扯的事情可不是一點半點。
張禦這時看向上方,陳禹對他點了下頭。
在正式提出此議之前,他就與陳禹和武廷執事先溝通過,并得到了兩者的支持,因爲此事主要是爲了應對下來元夏,而對于評功之事如何處置,他們也是有過讨論的。
陳禹看向韋廷執處,後者會意,出聲言道:“諸位,韋某以爲,守正引爲常設一事,可以先行定下,至于功判事宜, 非是一朝可定,各位守正若有積功,可先行記下,日後再逐個議讨。”
這其實就是先暫時擱置,因爲這個事情牽涉較多,不可能今日就完全定下來的。衆廷執想了想,大多數也是傾向于此。
張禦微微點頭,事情需要一步步來,他沒指望一次解決。或許有些人想着守正得常位後,未來便可憑積功成爲廷執,但在他看來,目前沒此可能。
他能成爲廷執也不是單純隻靠與諸派一戰時立下的奇功,在此之前,他不僅在都護府擔任過玄首,還擔任過上洲玄正、外宿巡使,直至上層守正之後又成爲常攝,是一步步走上來的,這也是得諸廷執承認的,在可以預期的将來,應也沒有人可以重複這條路。
而當前最爲重要的就是應付元夏,故是專心做好禦敵之事就可以了,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來局面會是如何,又會發生怎樣的改變。
因爲并無人明确反對張禦提議,故是設守正爲常位一事很快就在廷上通過了。
而問過張禦之後,陳禹便又繼續向下詢問各廷執所負責的事機。張禦之後乃是武廷執,其言道:“武某這裏有一事,當初玄廷在虛空設立警星戒備舊派,共是安排了五位玄尊在外巡察,其中兼有罰過之判。
現如今諸舊派除卻剿滅的寰陽派,神昭、上宸、幽城皆已立誓放棄與我天夏對抗,這些人又該如何安排,還請廷上示下。”
陳禹道:“此輩贖過之期未滿,現還不可回,虛空之外正需人手搜尋異域,對抗邪神,這幾位經驗豐富,下來就安排他們去做此事吧。”他看向張禦,“張廷執,此事可由守正宮來安排。”
張禦點首應下。
下來諸廷執逐個交代事機,待問過之後,陳禹見諸人無有要說之事,便道:“張廷執和武廷執暫留,其餘廷執可先離去。”
諸廷執站起一禮,便一個個擺袖從光氣長河之上離去。
陳禹待座上隻餘下張禦和武傾墟二人後,便沉聲道:“莊首執當會在下月試着突破境關,屆時觸動天機,元夏極可能對我進行窺探,我等必要做好準備,還有荀道友到時候不定會有消息傳回,張廷執,這裏勞煩你了。”
張禦道:“此事禦一直有留意此事。”
他手中掌握有一張元都符诏,在得知元夏之事後,他覺得荀師在離去前将這個符诏交予他,除了将元都玄圖一部分權柄交給他,還有可能是想通過此符來傳遞什麽。
陳禹又對武傾墟道:“武廷執,你那裏準備的怎麽樣了?”
武傾墟道:“各人之困樞俱已與陣位相合。”
鎮獄之中每一個被囚禁之人,在被清穹之舟鎮壓的同時也會源源不斷從他們身上抽取力量,并以此供應各方陣機運轉。清穹之氣固然比此更好,可推動此氣卻需要廷執時時刻刻來維持,這反而隻會牽扯戰力,相比前者非是上策。
陳禹詳細問過後,見無有疏漏,點了點頭,便又是轉過首來,對張禦道:“還有一事需與張廷執言說。”
他把手一揮,光氣長河之下便湧現一團光霧,卻見光中有一個年輕修士正盤膝坐在那裏,其整個人似是由琉璃玉石所塑就,呈現出一種近乎通透的感覺,内髒血液無一不是清楚分明。
張禦能感覺此人氣機有着一股奇異的律動。似是已然到達了上境,又似不曾,準确來說,好像正處于此等過程中,這樣的情形是他以往所沒有見過的。
陳禹道:“武廷執,你與張廷執說一說吧。”
武廷執應了一聲,便将長孫遷長久以來的嘗試詳細道于張禦知曉,他道:“這是十日前在長孫廷執主持之下,嘗試攀渡上境的三位修士之一,其餘二人已然失敗,唯有眼下這一位似有可能成功,我們正在等待結果,若是成功,或能使下層攀道多上一條路。”
張禦聽了他的解釋,仔細思想了一下,也是了然了這裏面的做法。
以寄物來彌補修道人本身資質之不足,不必再倚靠人身自己去完成突破,而是由那個寄物負責不足的一部分,這無疑是一個大膽的想法。
雖說寄物非人,與修道人就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可修道人在下層境時,其與世上萬物都是有所牽連的,不可能完全擺脫外物,有些生靈與人更是共存共生的,寄物當就是利用了這一點。
而從眼下看來,修道人一旦去到上境,這兩者間的聯系當會漸趨緊密,并融彙爲一體,直至不分彼此。
他看得出來,這裏面利用了一部分莫契神族和伊帕爾神族的神異造物的手段。而且還有一定造物思路在内。天夏并不排斥外來的技藝,隻要好用的都可用,長孫廷執顯然也是采納了其中可爲己用的部分。
不過這裏卻還存有一個問題。
他擡起頭,道:“首執,武廷執,若禦猜的不差,養煉這等寄物,當是需以上層力量爲依托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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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