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禦神氣分身在玉京停留了兩日,将元都一脈的事機都是處理妥當,兩萬餘名元都弟子被分别送去了内外各洲宿。
瞻空道人看到諸弟子俱是安排妥帖,也是心中放下了一件大事。
如今元都一派算是完全歸入天夏了,自此之後,除了他門下還幾個弟子還需盯着,也不必再爲元都之事牽挂了。
因事機已畢,玉京三位鎮守也是各自告辭歸去,玉航道人臨行之前,開口相邀張禦與瞻空二人過去盛日峰,不過被二人婉拒了。他也不以爲意,一個稽首之後,便就化雲煙散去。
倒是白真山主鄧景在離去之前,張禦思索了一下,對其傳有一語,後者對他一點頭,也是一個稽首,旋即身影化光不見。
這個時候,玉京方向有一駕法器飛舟過來,須臾就落到了兩人面前,飛舟之上出現一朵祥雲,下來一名望着三十上下年輕修士,不過其人卻是身着天夏官吏袍服。
到了近前,這人對着張禦和瞻空二人恭敬一禮,儀姿優美, 穩而有度, 道:“天禮部都令使郭占,見過張廷執,瞻空觀治。”
天禮部統管天夏本土禮制法度,權威甚重, 并且也是六天部中與玄廷聯系最爲緊密的一個部署。
玉京之中, 除了幾位大攝、宗匠可以直接遞呈書上玄廷之外,也隻有天禮部擁有上下傳遞話語的權柄了, 并且其還負責玉京與各域玄府的溝通, 所以此部之中有着大量的修道人,且有許多還與玄廷廷執有着一些淵源。
張禦點首爲禮, 道:“郭都令來此何事?”
郭占躬身言道:“下吏奉主部和幾位大攝之命前來一問, 張廷執此行是否要入玉京行令,玉京也能做好安排。”
張禦道:“我此來非是往玉京巡查,隻爲安撫分理元都一脈修士, 就不必要驚擾玉京子民了,郭都令就如此回告崔主部和幾位大攝吧。”
郭占恭敬道:“是,下吏遵谕。”他拜有一禮後,踩祥雲回到飛舟之上,就此退去。
張禦望着飛舟逐漸遠去,雖然郭占是修道人, 可他一眼能看出, 其人至多也就是在第二章書的層次之中,并且氣息散亂, 平日一定是疏于修行,顯然這是把心思花費了在部中事務之上了。
不過這等選擇也沒什麽不好,并非人人踏上修道之途就是爲了求道的, 也有追逐名利的,畢竟隻有到了玄尊, 并在上層潛修, 才能與歲壽不磨,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此事的。
按照修持之理, 哪怕你到壽數最後一刻,隻要自身不棄, 那麽或就可能等來那一線機緣,所以許多修士往往堅持到了壽消之時,而能早些時候認清自身,果斷放棄道業, 那也是非常有勇氣的一件事。
瞻空道人這時感慨道:“大事已了, 今後我卻是可以不必再顧看這些後輩, 隻顧自身修道便好了。”
張禦道:“觀治是要回上層潛修麽?”
瞻空道人笑道:“我哪裏是閑得住的人,過去我隻在天夏疆域之内走動, 如今或會帶着弟子去域外遊轉一番。”
張禦知他有元都玄圖之助,無論去得哪裏都是方便, 且元都玄圖有時候也能于傳訊,關鍵時刻也能交流,他道:“既如此,禦還要拜托觀治一事。”
瞻空道人道:“廷執請說。”
張禦道:“近來濁潮可能有起複之象, 各方異事層出不窮,天夏疆域内各洲宿我自可監察, 但是域外一時顧及不到, 那裏或可能會有異動, 觀治若是去到那裏, 還需勞煩觀治遊曆之時能多加留意。”
瞻空道人神情嚴肅了些, 道:“我既得觀治名位,行走之間,當會多多加以留意,若有異狀,會及時告知守正。”
張禦道:“那就拜托觀治了。”
兩人再說了兩句,瞻空道人便就與他别過,天穹之上陰影遮來,随即一道金光落下,人便化去不見。
張禦倒是不曾急着離開。前次來的時候,因爲玉京、翼空兩處的守正駐地是在海上,所以沒有靠近此處, 這次既然來到了這裏,準備見去去這裏的兩位故人。
他自身不動,一道化影飛去, 霎時來至白真山的靈妙玄境之外,過了一會兒, 桃定符和聶昕盈二人就自裏出來, 見了兩人,他拱手一禮,道:“桃師兄,聶師姐,許久不見了。”
桃定符很是灑脫,并未因爲他身份不同而态度有所變化,擡手一禮,道:“師弟有禮了。”
聶昕盈也是萬福一禮,看了看張禦,道:“不想昔日一别,再見師弟,如今是廷上廷執了。”
張禦此刻意念一動,周圍景物變化,心光自成一域,變化出亭台流水,案幾茶盞,他請了兩人坐下,待落坐下來,自有茶水自天注來,落入杯中。
他道:“我今日去往元都派中将諸弟子分散去往各洲域,元都派在此算是正經歸入天夏了。”
聶昕盈道:“方才也聽老師說起此事了,”
桃定符笑道:“這般極好,免得以後再跑出一堆人來認我做師長。”
聶昕盈輕笑道:“師兄可是光想好事了,若認了那些後輩,難免要給後輩好處,一句‘師長’可也不是白叫的。”
桃定符一笑,他看向道:“師弟,此等事,可要與我那些其餘同門說一聲麽?左右我在玉京也是待的久了,也想出外走動走動,倒就可順道做了此事。”
聶昕盈道:“諸位同門個個厲害的很,誰會擔心受怕?梅師妹麽?梅師妹可是一直待在荊丘上洲安然無事,前番事機半分未曾影響到她呢。”
桃定符道:“此事畢竟與諸位同門都有關,說一聲總是好的。”
其實他們對元都派實際沒什麽牽挂的,以往就沒有回過山門,算不上元都門人,若不是元都一脈當初非要他們歸去,他們恐怕一直不會與元都有什麽牽扯,但是以往同門之間卻是有着不少情誼。
張禦道:“師兄是準備出外遊曆麽?”
桃定符感歎道:“在玉京住了這許久,也是得了許多好處,這閉關潛修倒不見得比鬥戰遊曆更是來好,如今我見各洲都在召聚修道人出外鎮守駐地,我也是打算擇一地應募,以了過往承負。”
修道人越往上走,就需要更多的修道資糧和功法道書做參鑒。玉京雖沒有真正的玄府,全是交由三位鎮守,可是玉京所具備條件卻也是其餘各洲域無法相比的,他這幾年來在此修行,自感精進頗大。
在以往他可以如閑雲野鶴一般往來,那是因爲自少跟随荀季在外修煉,一切悉俱自足,那麽外間諸事可以不作理會。
可如今受了這些好處,那自也需作出回報。
張禦這時伸手一拿,便見青氣下落,便有兩根枝節來到了手中,他将之分别交給了聶昕盈和桃定符,道:“桃師兄、聶師姐,此是益木枝節,可助我輩修持,亦能用于防身,兩位不妨收好。”
聶昕盈道:“這是師弟在守正駐地立的那一根青枝了吧?此物我便收下了,日後師姐若是修道有成,一定是向着師弟的。”
桃定符也是灑然收了下來,拱手道:“那爲兄便承師弟之情了。”
就在三人說話之際,玉京之中,天機總院之中,矗立着一座淺灰色外表,整體呈現橢圓形,上下混融一體的天機廣廈。
大宗匠魏山坐在廣廈上端的艙台之中,此刻他方才從長達四日的睡眠中醒來。
他已是一百五十餘歲了,爲了保持旺盛精力,隔一段時間就需用沉眠來進行恢複。他隔着琉璃牆看着玉京城外光亮,問道:“玉京城外那裏光亮如此之盛,發生什麽事了?”
身後的一名中年師匠道:“回禀老師,聽說是玄廷張廷執到來了,所以三位鎮守都是前往相迎。”
“張廷執?”
魏山神情一凝,沉聲道:“可是那一位麽?”他身爲天機部宗匠,地位尊崇,亦能呈書去往玄廷,所以前些時日玄廷通傳,他也是知悉的。不過關于張禦之前作爲,他也隻是聽聞過一些相對片面的消息。
那中年師匠回道:“許就是那一位吧。”
魏山皺眉道:“如今這個時候,來者不善啊。”
在他印象之中,這位是較爲敵視造物的,在青陽的時候,可是帶着一衆修道人封閉了天機院的。
而前些時日天工部方才收到玄廷傳報,要求配合各洲建立駐地,現在正好是造物向外擴張的好時機,這個時候這位卻是突然來至玉京,并且還是将兩萬多修道人分散到各洲,這事實在容不得不他不多想。
他心中尋思着這是不是涉及到了諸廷執之間的争鬥,畢竟大攝之間也是時有不同政見,想來廷上也是如此。
他忖道:“不論如何,玄廷大策已是定下,這位便是反對,也擋不過大潮。”
想歸如此想,可心中仍是擔憂,一位廷執的能量他是非常清楚的,越是到他這個位置的人感覺越是明顯,現在這位廷執就在玉京之外,也是給他帶來了十足的壓迫感。他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他吸了口氣,對中年師匠道:“準備冊書,我要寫呈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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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