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蘿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桃實前輩。
這位威望既高又有手段,而且與人對戰言論至今還沒輸過。
可再一想,桃實前輩身份不明,可大抵不是奎宿的修道人,她在奎宿中時也沒聽說過有這麽一位如此脾性的前輩,那麽一定是不了解這個知見真靈的。
她可是了解桃實前輩的,這位雖然說話喜歡挑刺,可每每都是言之有物的,絕非是胡言亂語。
所以她要找,也隻能找本就在奎宿,且又了解此物的修道前輩。
隻是她在訓天道章之中轉了一遍下來,發現奎宿之上并沒有什麽厲害人物在此事之上開口。
好像現在得有知見真靈的人大多都是低輩修士,修行稍高一些的人對此都很謹慎,這也是斥責此物之言能這般盛行的原因之一。
嶽蘿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既然這些知見真靈凡是在奎宿立過功的修道人都有所贈,那麽自己也不必去盯着奎宿,東庭玄府之内可就是有不少前輩曾經去過那裏的,或許能請他們出來說話。
她立刻喚出訓天道章,聯絡到嚴魚明,道:“嚴師兄,你可是拿到了那知見真靈了麽?”
嚴魚明一邊揉搓着懷中狸花貓的腦袋,一邊回道:“自是得了,不過爲兄暫還用不着此物。”
他身邊可是有“勺子”這樣的靈性生物的,能去一些較爲危險的地方, 暫還不急着去用别的東西來輔助自身。
嶽蘿道:“小妹用下來, 發現此物很好用,可是現在有許多人在诋毀此物,故是小妹想着能請哪位前輩出來說句公道之言,師兄可知, 府中有哪些以往曾經在奎宿居住過, 又很是厲害玄修前輩麽?”
嚴魚明詫異道:“還有這等事?”他想了想,道:“嶽師妹, 我記得你老師不就曾在奎宿修行過麽?請俞前輩出面那不是容易解決此事?”
嶽蘿馬上搖頭, 她可不敢去和自家老師去提此事,何況俞瑞卿一直在閉關, 這才把她送到了東庭的。
她道:“老師閉關長遠了, 一直不曾出關,許久不曾說上話了,我這做弟子的不好去打攪。”
嚴魚明再是揉搓了一下貓頭, 道:“若要提前輩玄修,那最有聲望的,就是曾經在奎宿待過一陣,邀請老師前去論法的師延辛師玄修了。”
嶽蘿想了想,師延辛她倒也是認識的,能稱得上一聲前輩, 可這事隔得太遠, 這卻也牽扯不上,她道:“敢問師兄, 有本府的前輩麽?”
嚴魚明一琢磨,道:“倒是有,我知道兩位師伯現在正在外宿, 以往也在奎宿待過,或可幫忙。”
嶽蘿喜道:“是哪兩位?”
嚴魚明道:“一位辛瑤辛師伯, 還有一位功行更高, 是英颛英師伯, 嶽師妹或可問一問這兩位。”
嶽蘿緻謝道:“多謝嚴師兄指點。”
嚴魚明擺了擺手, 道:“小事,小事。”
嶽蘿道:“對了, 嚴師兄,辛師伯和那位英師伯性情如何?”
嚴魚明想了想,道:“這卻難說了,辛師伯乃是女子, 說不定師妹你比我更懂如何打交道, 而英師伯雖然話不多, 可隻要是求到英師伯那裏的事情,最後都是解決了。”
嶽蘿心中明白了, 再謝一聲後,與嚴魚明别過。她想了想, 便由訓天道章給辛瑤發出了一封傳書,随後便等着回音。
辛瑤見是自家玄府的弟子傳信,回應很快,立刻找到了她, 在聊了兩句後,了解清楚了情形, 便道:“此事我已看過了, 那些說話之人大多是渾章修士, 要反駁他們, 英師兄最爲合适, 我先和英師兄打聲招呼,你稍候再去和他說此事好了。”
嶽蘿忙道:“多謝辛前輩。”
嚴魚明是張禦的弟子,可以稱師伯師叔,她師父不是東廷玄府之人,玄府也不是門派,她就不能跟着這麽叫了。
不過半刻後,嶽蘿便得了辛瑤回音,讓她自去尋人便是,于是她找到代表英颛符印,小心翼翼喚了一聲,“英前輩可是在麽?”
隻是等了一會兒,卻是不見回應,她正要試着再問之時,才聽到有聲音傳來道:“具體說一說。”
嶽蘿眼前一亮,問候道:“英前輩安好, 前輩, 是這樣的……”她定了定神,就将詳細經過一說。
待說完之後,她久久不見回音,心中略顯忐忑,問道:“前輩?”
那聲音道:“知道了。”
嶽蘿見符印很快黯下,輕輕唉了一聲,雖然嚴魚明說這位英前輩接手的事情都能解決,可她也不知道找這位到底成不成。
畢宿高塔駐地,英颛身邊飄着一道仿佛璀璨玄玉凝聚的黑影。
而他的面前,大道渾章正展開一片光幕,那其中所展示的,正是那些修道人對知見真靈的評判之言。
他逐一看過之後,就對着自己的知見真靈傳遞了一個意識過去,要其把那些評價之中的錯漏都找出來。
這是驗證知見真靈是否有用的最好方法。
如果知見真靈能夠把這些人言論之中的不妥和矛盾的地方都是尋出,而且說得都對,那麽證明這次賜下的知見真靈是有用的,但如果說得不對,那麽就是有問題的,是無用的。
而知見真靈既然源自于他自身認知,那麽這麽做也同樣能檢驗他自身功行。
不過片刻之間,一條條駁斥之言就從他心底浮現出來,他掃過之後,直接把此往訓天道章之上送渡過去。
而與此同時,清穹雲海駐閣之中,梁屹也是在看着訓天道章,雖然他在上層潛修,可一直在留意着此事,那些诋毀之言他也是看到了。
這一批知見真靈雖非他親手打造,可卻是他所提供的打造方法,絕然是沒有問題的,就算有人不适,也不會如此數目衆多,也不至如此集中的出現,且還異口同聲。
他大緻能猜到是何人所爲,不過在沒有更多更大的力量介入之前,他并不準備插手。
現在天機院的“觀察者”能爲人所接受,那是數十年來的濁潮蔓延,各洲宿分割較爲嚴重,每一方都以生存爲第一要務,而這等時候能幫到自己的就是好東西,所以便有隐患,也沒人去管這些。
但是如今情形不同了,濁潮退去,訓天道章建立,各洲宿聯系緊密,一個新生事物出現,想要爲人所接納,就沒可能一蹴而就,自然是需要一個得到證明的過程,證僞辯論并不完全是壞事。
在成就玄尊之後,他的眼界更爲開闊,而且壽數跨度的延生,讓他有更多的耐心和沉穩去做一件事,并不如以前一般恨不得一下完成所有事。
這“知見真靈“之中的一些用途其實還沒完全展現,譬如說此物因是修道人自身精神意識的一種映現,故在禦主允許下,是可以在訓天道章上交流的。
不過這本身還是通過禦主,等若是借由禦主橋梁去往那裏,而其自身本無法直接溝通道章的。
再有則是知見真靈之間的溝通,通過一定的方式能夠獲取他人的經驗,這也是以往觀察者所具備的。
他認爲此物若能削減弊端,提升優勢,那麽玄法或能繼續過往的興盛。
奎宿天機工坊之内,兩名大匠正對面言談。
龍大匠道:“我已問過了一些人,自于大匠你出手後,許多玄修躊躇不前,不少人還廢除了這知見真靈,目前此物擴散已得遏制。”
于大匠心裏卻是沒有放松,他沉聲道:“現在隻是那些人沒有反擊罷了,餘玄尊那些弟子一個人都沒有出來辯駁,他們不會這麽輕易放棄的,一定在準備着什麽。”
龍大匠想了想,道:“那要小心啊。”
于大匠道:“此事我一直讓人盯着。”
因爲天機院認爲有一些隐秘在傳遞間不該讓外人得知,必須有爲自己負責傳遞消息的修士。所以天機院有自己培養的玄修。
請一個玄修過來教導不是那麽難事,而且訓天道章出現了,這方面得知識也較好獲取。
在兩人談話隻是半日後,工坊之内進來了一個表情木讷,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其穿着尋常衣着,隻從眼中隐藏的充盈神光中可以看出這是一個修士。
于大匠肅然道:“丁玄修,可是那邊回擊了麽?”
丁姓玄修道:“出現了不少言論。”
于大匠冷笑道:“來了,你可能駁斥回去麽?”
丁姓玄修道:“不難,得了知見真靈後,此中回應乃是十分個人的事情,且都是源自于内心,隻要咬定不改口,那就沒法證明對錯。”
于大匠滿意道:“那就好,你就和這些人打擂台,務必要讓所有人都知此物有礙。”
丁姓玄修道:“此事容易。”
于大匠道:“好,丁玄修,你可以回去了。”不過他這話說出後,卻發現對方站着不動,詫異道:“丁玄修?”
丁玄修道:“方才道章之上出現了駁斥我等之言。”
“那就擋回去啊。”于大匠奇怪道:“有什麽問題麽?”
丁玄修道:“那批駁之人不止說了駁我之言,還在批言之後留下了一句話……”
“什麽話?”于大匠心中忽然覺得有些不妙。
丁玄修沉默片刻,才道:“此人在批言後留下了一封空白鬥書,說要是不同意他的見解,不必多言,可以直接約戰于他,雙方論法一場,自見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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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