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禦聽到來人落至本土之西的地界之上,不由眸光微動,他現在可就是在西面荒原,不過西面地域曠闊無比,光是一個籠統的方向,可無法确定人在何處。
這就需要感應察知了。
他需得盡快把這裏的事情處理結束,而後再去找尋此人。
他道:“多謝道友有傳告。”
風道人忙是客氣幾聲。
張禦與風道人别過後,便擡頭看向前方。
此時畢明道人已是從那怪鳥顱頂之上飄落了下來,并與朱鳳一同向他這處走了過來。
到了近前之後,他對張禦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我從朱鳳道友那裏聽說了很多,也了解到了許多,才知張守正行事寬仁,一直是在照拂在下臉面,畢明并非不知好歹之人,願意跟從守正一同回去。”
張禦颔首道:“如此甚好,畢明道友也不用擔心什麽,方才我得玄廷風廷執傳告,玄廷已是同意爲畢明道友下得一封赦書。隻是畢明道友須得證明,這兩百載内不曾與外層修士和異神神怪之流有過勾連。”
畢明道人聞言一陣驚喜,雖他無有訓天道章,無法去證實什麽,可他已是同意歸去,張禦也沒有理由拿此來诓他, 于是他再度緻謝道:“多謝守正, 畢明感激不盡。”
頓了下,他又十分誠懇言道:“守正請相信在下,我這兩百年來一直在此荒原之中閉關坐守,期間不曾與任何外人有過往來。”
說着, 他歎了一聲, “實則這片荒蕪之地,兩百年來也隻是畢明一人在此而已, 算到現在, 除了張守正和朱道友兩位之外,還并無一人來過。”
然而, 就在他這句話方才落下的時候, ,張禦卻是眸光一閃,轉首往一處方向看去。
而短暫片刻之後, 畢明、朱鳳二人的感應之中也是覺察到了一股異狀,有一個晦澀而陌生的氣息正在朝此過來,那無疑是一個修道人,且應該與他們身處同一個層次。
朱鳳試着問道:“守正?”
張禦淡聲道:“來者非是天夏之人,我方才收到傳報,說是有外來玄尊闖入内層, 想來便是此人了。”
朱鳳眨了下眼, 随後眼神微妙的看了畢明一眼。
畢明此刻神情略微有些發僵。
他方才才信誓旦旦說自己這兩百多年來無有訪客,可随即就有外來玄尊出現, 這仿佛是在與他作對。
他心下暗惱無比,這人早不來,晚不來, 偏偏這個時候到此,這下反倒是有些說不清楚了。
他打一個稽首, 出聲道:“守正, 此人既來犯我天夏, 畢明身爲天夏之人, 理應驅逐外敵,現願意上前擒捉此人!”
朱鳳也是道:“此事朱鳳也是責無旁貸。”
張禦看了兩人一眼, 他知道畢明是急于洗脫嫌疑。實際上對方不太可能是與畢明有牽連的,不然也不會就這麽光明正大的朝此處過來,應該隻是一個巧合罷了。
可他也知,到了他們這個境界, 有時候看似巧合的東西其實未必是巧合, 多半也是有着深層次的原因的。
他點首道:“既然如此, 兩位就随我一同會一會來人吧。”
語聲落下,他身上心光一長, 霎時就化一道盛大清光從地陸之上升騰而起,往感應所在的方向遁去。
朱鳳、畢明二人也是各自駕起一道華麗遁光, 跟了上來。
金郅行一進入裂隙,就一路往另一枚殘印可能落有的地方快速飛遁而來。
因爲他心裏明白,自己穿渡的那個裂隙就在翼宿邊上,隻要一有人經過, 那麽勢必就會驚動這裏的守鎮,并迅速上報給玄廷知曉。
但他同時也是清楚, 隻要自己不是落在天夏本土, 那麽就算玄廷立時作出反應, 追尋到他也需要一段時間。
而他若能在玄廷玄尊找到自己之前, 搶先找到那一枚殘印, 進而用此提升自己的目印能力,那麽他就能獲得避開玄廷追索的能力。
隻要達成了目的,那麽是退是進都是容易了。
從外層進入内層是較爲麻煩,可從内層到外層,那就相對容易些許,要實在無路可走,大不了施展神通隐遁之能往玉京方向去,借助那裏的裂隙逃遁試着出去。
故是他一開始便在全力飛遁,以期盡快達成自己的目的。至于路上可能遇到的異神神怪,他根本不屑理會。
這些東西縱然撞見了,大多也趕不上他飛遁之速,便有極少數古怪的神異力量依附上來, 神通一轉, 就可擺脫了去。
眼見得距離目标越來越近, 他心裏也是火熱起來,隻是就在這個時候, 卻是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強橫氣息掃來,他心中頓時一驚。
因爲這分明是修道人的氣息,在内層出現這氣息,那對方無疑就是天夏玄尊了,他不自覺的放緩了遁光,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然而他還未等他考慮清楚該是怎麽辦,接下來又是兩股氣息接連撞進了他的感應之中。
他一時也是懵了。
居然有三位天夏玄尊?
他一時也是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計劃早就暴露了,還是這本就是一個陷阱?
盡管腦海之中還在忍不住尋思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可等他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的身體已是在壓力迫使下服從本能,先一步返身逃遁了。
他知此刻唯有先逃遁了再說,于是一轉心光,身上此時閃現出一個巨大的蟲豸,像是一個背負巨殼的甲蟲,又像是一大一小兩個巨丘疊在一起,背後更有數個眨動的狹長眼目顯露出來。
這是他接納了目印殘印之後,重新調整的觀想圖“關負”,看着臃腫龐大,可實際上極擅飛遁,又有避閃危劫之能。
這觀想圖一出,他頓以比過來之時還要快上一分速度,迅速遠遁飛去。
張禦察覺到來人正在急切遁逃,他并不急着追上,僅是稍稍提升幾分心光。
他能看出來,對方已然不惜全力,如此飛遁定然極爲消耗心力,那他此刻隻要保持速度,不被其甩脫就是了。
這是戰術上的正确選擇,可以省些力氣克敵,那自然省些力氣,畢竟修道人什麽玄妙神異的手段都有,鬥戰起來不是說你修爲高神通多就一定能赢的,有削弱敵人的機會那自然盡可能的利用。
畢明道人駕馭遁光追在後面,僅僅是落後張禦一步,此刻他心中暗暗佩服,張禦現下所表現出來速度可謂遊刃有餘,可以看得出來這還絕然不是上限。
他從朱鳳處得知,這位與人戰鬥,從來都是正面對戰,少有遊鬥回避之舉,并不是以遁速聞名的,這就十分不容易了,連屬于“短闆”的一面都如此紮實,那擅長之處一定更是了得。
因他已是下定決心回轉天夏,也有意在張禦面前表現一二,故在後面傳聲言道:“張守正,在下擅長飛遁阻敵,不如守正給在下一個機會,上去追截此人。”
張禦知他用意,也未駁他求情,道:“那就勞煩畢明道友了。”
畢明得他同意,精神一振,立時把大袖一展,仿佛一雙翅翼振開,随着衣袍之中有一團彩霧擴散開來,整個人竟是已于一瞬間化變爲了一隻有着華麗羽衣,頭生翹冠,前有長喙的碩大兇禽。
張禦這時也是看了他一眼,他知曉古夏的那些異修雖然無法修成人身,但是人身修道士卻可通過神通之術還有混血之術化變成爲異類,從而擁有這些異類所用的能力,但知曉歸知曉,這等變化如今也是第一次見到。
畢明隻是翅翼一展之間,翼下便有神通生出,仿若虛空遁行一般,眨眼之間便出現了金郅行的上空,而後腹下兩個利爪向下就是一拿。
可是利爪下探,卻感覺如同探入了重滞粘稠的泥沼之中,知曉另有玄妙,不等變化上來,身上有火光騰升,頃刻驅散阻礙,兩爪再是向下一拿,頓将對方捉住,可爪下這時一重一輕,對方竟是借用了某一種遁法及時脫身了出去。
可雖然沒有能一下将之留下,他目的卻也達到了,對方被他截住了一瞬。
可這個時候,他卻感到對方驟然從感應之中消失,那碩大黑影也是閃去不見,這一變化也是讓他身形爲之一頓,方才争取來的優勢霎時化無。
他暗哼一聲,從長喙之中發出一聲類似鶴唳的尖長嘯聲。
此非尋常聲響,而是神通法術,聲一響起,四方同應,山川河流,地陸天空皆有回應,此中唯有一點不諧存在。他妖異眼目一冷,毫不猶豫朝那追了過去。
金郅行現在不敢停下對敵,隻是拼命逃遁。同時他也是借着觀想圖上眼目察觀後面三人,他不認識朱鳳、畢明二人,但張禦的畫影他卻是見過的,心中不由暗暗叫苦,這一上來就被玄廷守正盯上,那是萬分糟糕之事。
更别說此刻對面乃是三人,自己沒有半點取勝的可能,而追在後面似人似鳥的東西偏生遁法神通還勝他一籌,卻是連最後逃遁的機會也是失去了。
他心中也是暗暗後悔,早知如此,先用目印探查一番了,也能提前躲開了,奈何此術十分耗損元氣,不到關鍵時刻,他又哪會去随意使用?這一切隻能怪是天數使然了。
他暗道:“看來唯有走那一條路了。”心念電轉之間,他心光一運,背後觀想圖上的眼目就一起閃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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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