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禦關注到那個符印意念之上,他隐隐約約感到了一個方位所在,不過總有一種飄忽之感,這應該是涉及到了與他同一層次的人或物。
如此看來,那詞句之中所想表達的内容有極大可能是真實的,但也不排除是有人故意設局。
他思索了一下,驗證此事也是容易,稍候對那一處多加留意便是。
他看了一下擺在前方的玉爵,見那裏的玄糧還剩下些許,便收攝心神,繼續運煉,待将這些玄糧運化,這才結束了一次定持。
他伸手出去,将一本未曾閱覽過的玉冊拿來,在面前的案幾之上展開,目光也是落至其上。
在起得找尋道印的心思後,這兩天他一直翻找關于此事的記錄,由于上層藏典他都是翻看過了,所以他特意又找了一些各上洲的地方載述,不過線索仍是沒有多少,似是而非,捕風捉影的傳聞倒是有不少。
他此刻不禁回想起自己成道之時所去的那一處下層,在傳聞之中,那裏就疑似有道印存在。
先不說這個傳言是否爲真,下層的确是一個不該忽略的地方。
隻以他現在的能力, 便是力量投照去往下層, 動靜也是太大,可要是派遣後輩前往,雖是不會引發什麽關注,但若想憑他們找尋到一個渺不可測的道印, 那幾乎是沒有可能。
不過他卻還有一個辦法。
他心意一動, 大殿之内光芒一閃,便見玄渾蟬扇着揮灑星屑的翅翼飛了出來, 繞旋一圈後, 落停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玄渾蟬化死爲生之後,已然完全擺脫了原來章印章法的束縛, 而他每有進步, 玄渾蟬的力量也會随之一同上升。
此與真修修煉出來的元神一般,隻要他本人存在于世,就無法被真正殺死, 隻要駐世之身仍在,就可以再度映照出來。
他之意願亦可附于其上,不論玄渾蟬去了哪裏,都可有所感應,并且這觀想圖可随意變化大小,找尋道印的話, 卻是十分合适之事。
此時他心神一摧, 手背稍擡,玄渾蟬身上光芒一閃, 一道力量投影已然落入了下層之中。
隻是除此之外,他還需要做一件事情,向外一揮袖, 玄渾蟬那燦爛雙翼一展,霎時化一道璀璨瑰麗的星光, 落去了内層之中。此去找尋那留語之人存在之地, 若是那裏真有什麽動靜, 他也可以第一時間察覺并趕到。
做完此事後, 他又向内外各洲宿的守正駐地傳出訊告,要他們近日開始嚴加戒備, 并加大巡查力度。
他并不怕如此做會引起外層勢力的注意,因爲這些勢力若是真要有什麽動作的話,那必定是謀劃已久了,絕不會因爲他的這個安排而停下。
妙皓道宮之内, 鍾道人站在玉璧之前, 正與崇廷執的照影交談。
他道:“近來天機紊亂, 一直有人在蔽絕我等的推算,怕是那兩家又當有什麽動靜了。我本以爲在經曆上一次的失敗後, 他們會再等待一段時日的。”
崇道人沉聲道:“應當是訓天道章的緣故,他們爲此感到急迫了。”
鍾道人想了想, 不得不承認崇廷執說得有理。
内外各洲宿溝通交流的方便,使得外層軍署能更好的調配軍力,哪裏出了問題立刻便就知道,這等若張開了一張無形的大網, 而所有的落在其中的蟲子根本難藏蹤迹。
可以說,過去上宸天和幽城與天夏對抗之中得來的大部分經驗,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就過時了。
而道章最主要的用法其實是在于玄修、渾修之間的交流, 僅在這幾個月中, 就有大批玄修的實力得以提升。上宸天和幽城上層唯有趁着這個時候不停冒險發動攻襲, 因爲越晚他們越沒有勝算。
鍾道人道:“等這一次事機應付過去之後, 我料此輩當會有一番長久沉寂,而我等屆時也可将注意力轉至于廷上了。”
崇廷執道:“此事不容出得差錯,我輩當全力以赴。”
鍾道人點頭稱是。
玄廷内部盡管時時會有争執對抗,但是他們都很清楚,這些争鬥都在一定規序約束之下,彼此都有最後的底限,可是外部那些人卻想要取代他們,并占據此間的,甚至還想要他們的性命。
哪一個更爲重要,他們自然分得清楚。他們并不會在此時去做扯後腿之事,做這等事非但瞞不過其他廷執,反還會落下口實,完全是損人不利己。
鍾道人此時又道:“岑傳給我來了書信, 說是他在清理完那些冒用正清名頭的修士後, 就想回歸玄廷, 最好能謀一個職位。”
崇道人沉聲道:“要返回玄廷可以, 他以往雖是做過廷執, 可是既被開革出去,名位又被剝奪,那麽一切都需從頭做起。”
鍾道人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現在各洲宿司職皆滿,想要安排此事,卻需另作謀算了。”
崇昭道:“你有什麽想法?”
鍾道人道:“我有幾分思量,不過這裏還是要看我們那位首執的态度,等外敵應付過後,我會親去找首執面談的。”
荒原之上,書信在那裏焦急的飛來飛去,朱鳳讓弟子溝通訓天道章之後,後來卻是一直沉浸于此中,看去是更加不願挪動了。
可它又不敢催促,一連等了數天之後,它終于忍不住了,讨好言道:“朱鳳真人,我們是不是該停下了啊?”
朱鳳秀眸掃來,道:“你等不及了麽?”
書信賠笑道:“哪裏,哪裏,隻是真人功行高深,真人方收的徒弟卻沒那個道行,連續多日不眠不休,怕是撐不住啊,小人也是在爲真人着想啊。”
朱鳳道:“這卻不勞你操心了,我與自家徒兒心神相接,這幾日我以意爲引,運蕩法力助她洗煉身軀,靜坐越久,她根基越固。”
書信道:“可,可是我們是說好了啊。”
朱鳳眨了下眼,“我們說好什麽了?”
書信頓時急了,道:“真人說好隻要尋到繼傳弟子,就去那處定好的地界的,真人可不能忘了吧?”它做出一副可憐的樣子道:“小人爲此事也是奔波勞苦,真人可不能不認啊。”
朱鳳道:“潇潇很好,可是她并不能傳承我的道法,現在我就是設法通過訓天道章找尋的合适的弟子,等到此事安排妥當,我自然會動身的。”
書信無奈,隻得繼續在此等待。
又十餘日後,朱鳳這才把意念從杜潇潇的心神之中退出,後者站了起來,拜了一拜,道:“多謝老師替弟子洗煉内外。”
朱鳳語聲溫和道:“你我是師徒,不必這麽見外。”
她将一枚玉佩拿了出來,交給杜潇潇,道:“潇潇,這是爲師的師傳功法,還有一生的心得領悟,你将此物收好了。”
杜潇潇認真接了過來,隻是這玉佩一到她手中,就忽然一閃不見,随即她感覺到,那東西好已是到了自己的心神之中,但是隻需發出呼喚,就又能取到外間。
朱鳳道:“你可以回去了,有我交給你的法器,還有那訓天道章的指引,你回去一十三洲當是不難。”
杜潇潇這些天沉浸在訓天道章之中,也是懂了很多東西,她默立片刻,對着朱鳳一拜,道:“是,老師,弟子領命。”
朱鳳伸手上去,輕輕一撫杜潇潇的丫角,柔聲道:“去吧。”
杜潇潇轉過身,拿出朱鳳給她的遁符,回頭又看了她一眼,而後那符紙一亮,化一團金芒将她整個人裹住,随後化一道金虹,就沖天飛去了。
朱鳳目送她遠離,也是站了起來,而随她這一動,周圍五顔六色的花朵也是随之凋零敗落,瓣瓣散落在地。
她道:“走吧。”
書信若是能流眼淚,這個時候大概已是淚流滿面了,經過這麽多天,它本來已經是不抱希望了,沒想到朱鳳居然又願意動身了。
它生怕朱鳳再反悔,忙道:“是是,我給真人帶路。”說着,它主動往前飄飛而去。
因爲他們身處之地距離那一處定好的地界原本就是不遠,故是隻用了半刻,便即趕到了,書信到了這裏,不由興奮了起來,身上綻放出一道光亮。
這時它發現朱鳳饒有興趣的看着她,不覺有些緊張和不安,瑟縮道:“真、真人,有什麽不妥麽?”
朱鳳道:“看來你能與外間溝通?”
書信急忙分辯道:“隻是發出事先約定好的訊号罷了,隻有與我一座祭爐出來的兄弟方能察覺到,且也傳遞不了太過複雜的東西。”
朱鳳嗯了一聲,不置可否,她輕擺衣袖,清出一片空地來,再次坐了下來。
外層虛空,一條環轉回繞的碎星帶上,正有兩名道人立于其上,其中一人乃是幽城來的金郅行,還有一個,卻是上宸天的渾空老祖,不過兩人此刻皆是化身在此。
而他們的身邊,都是飄遊一封金光閃閃的書信。
此刻渾空老祖身邊的書信晃動了一下,以嚴肅語聲說道:“老祖,有回訊了。”
金郅行身邊的書信也是一震,發出谄媚之聲,道:“玄尊,那裏怕是到了。”
金郅行點了下頭,他看向渾空老祖,道:“渾空道友,既然朱鳳已然應諾到了那處,可是要向上傳報麽?”
渾空老祖緩緩道:“不用急,按照定約,就先讓那些邪神打頭陣好了。”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