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正寶尺到了上方之後,尺身之上的靈光愈放愈大,隻是一二呼吸之間,就将整個山頭都是罩住。
而下一刻,六如道派駐地周圍泛起了接二連三的絢麗彩光,緊随而至的,是一連串噼裏啪啦的破碎聲響,而整個駐地也是像剝去了外皮的果肉一般暴露了出來。
元正寶尺有破幻除穢之能,而六如道派外圍布置的法器說白了隻是用來了防備警戒的,本身品次并不高,故這一照之下,便就紛紛破散了。
六如道派之中除了有法器布置,還安排一些弟子看護駐地,不過他們在發現那道靈光照下後,卻并沒有反應過來是敵人打上門來了,還以爲自己道派内部發生了什麽變故。
這也不怪他們不警惕,因爲自六如道派建立以來,就從來就沒有遭受過外敵的入侵,他們也不需防備什麽人。
就算大派兼并小派,在青陽上洲的規令約束之下,也不是采用打上門來的做法,而是用其他手段進行逼迫。
倒是姜敞和何固安二人反應很快,意識到這是有外敵入侵了。
且他們能夠清楚感覺到,在上方那道靈光籠罩之下,自己心裏莫名會泛出一股煩躁感, 似乎本能的想躲避開來。
可直到此刻, 他們也沒有把這件事與張禦聯系到一起,因爲在他們看來,現在他應該還在試圖與管甫确認事情的真僞。
兩人快速交流了一下,就縱空而起, 避開了那靈光照耀, 來到了天穹之上,随後他們看見一個身着玉白色道袍, 神秀煥赫, 風采無雙的年輕道人立在那裏。
姜敞一時爲他神氣所懾,沒有貿然發難, 問道:“尊駕何人?爲何無端攻襲我六如道派?“
張禦看向兩人, 淡聲言道:“我聽人檢告,六如道派意圖撤出駐地,逃離青陽, 敢問兩位,可有此事麽?”
何固安一聽,不由失聲道:“你是張禦?”
張禦看了他一眼,點頭道:“看來果然有這麽一回事了。”
姜敞和何固安二人都是心中一沉,他們怎麽也不曾想到,張禦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找過來, 這才過去多久?
何固安知道自己方才失言, 不過對方既至此間,顯然這件事已經不可能躲過去了。
好在他們本來也是準備對付其人的, 不過是早一點晚一點罷了,就算事先答應一起幫助他們對付張禦的人還沒到,此刻也容不得他們退縮了, 現在他們二人必須爲自己性命奮起一搏了!
張禦這時神情微動,通過心湖發現, 面前這兩人的情緒忽然間出現了極爲劇烈的波動, 這很不正常。
一個修士, 在任何情況之下, 都是需要保持鎮定冷靜的。
更何況這兩個人身爲派内高層,修爲又到了這一步, 不至于連這點心境都沒有。
這裏面絕對是有問題,唯有立時出手将之拿下了。
不過他沒心思和兩個人進行你來我往的鬥戰,現在的玄修,自身戰鬥力是不弱的, 手段也是層出不窮, 他自信能鬥赢這兩個人, 但是對方若是察覺到無法勝過他時,那麽隻需分開遁逃, 他至多隻能保證拿住其中一人。
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所以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将這兩人都是鎮壓下去, 這樣才可以避免意外發生。
故他把十分幹脆的把袍袖一揚,霎時間,一團盈盈紫光鋪灑全場,立将半個山頭罩住, 卻是直接紫星塵砂給祭了出來。
這東西屬于消耗品,與外力接觸一次就少一次, 放在尋常人手裏, 第一個想法, 恐怕就是捂在身邊, 盡量省着一些用。
可是他卻不怎麽看。
這東西隻要一放出來, 但凡是修士,就都能看出這此物的厲害,不用去他催促,都是會自己去主動躲避的。
所以他完全可以将這東西單純當做威懾物來用。
這樣一來,不但可以打亂對方的鬥戰節奏,甚至能壓迫得對方不得不把絕大部分精力放在防備此物上,而他就可用輕松以别的手段來降伏敵手了。
而紫星塵砂最後隻要未曾真正落到敵人頭上,那麽就也不存在任何消耗了,這種做法他覺得比把這東西放在紫金袋裏藏納不出更爲有意義。
姜敞和何固安二人在第一眼看到那團紫光的時候,他們身上的“觀察者”就在瘋狂提醒他們,這個東西絕對不是他們能抵抗的,必須盡快遠離。
哪怕沒有觀察者的提醒,他們自己也是察覺到了這東西的不對勁, 可是張禦出手又快又果斷, 他們哪料到他上一刻還在說話, 下一刻就翻臉了。一個不察之間,四周絕大多數地方已是被這東西困住了, 并且那紫光在往裏收攏,唯有正前通向張禦的那一面并不存在這種東西。
這個時候,任誰都知道此刻該是如何選擇,可還沒有等他們沖上去,一道劍光已是帶着雷霆之勢迎面殺來。
張禦也于此時不緊不慢道了一聲:“敕鎮!”
此刻沖在最前面的是何固安,那劍光之快使得他沒辦法去做任何多餘的事情,也不存在任何躲閃的選擇,所以他隻能聽從觀察者傳遞過來的意識建言,全力鼓蕩心光,并将自己懂得的所有守禦章印通過三百六十餘枚小印的排布運轉了出來。
因爲他們不是一個人,而且配合默契,所以他打算主動扛住這一擊,給後面的姜敞創造機會。
姜敞的觀察者也是于此刻認爲,就算那道劍光攻破了何固安,也無法對他造成太多的威脅,所以建言他立刻拿出自己身邊威力最大的法器,并把自身心力完全放在進攻之上。
兩人都是不約而同遵從了觀察者的建言,連他們自己也認爲,這是眼下最正确的選擇了。
然而令他們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那一道氣勢洶洶過來的劍光居然在即将達到何固安身上的時候忽然一轉,以一個優美的弧度從他那裏繞了過去,直接沖向了毫無防備的姜敞!
這一劍轉的可謂是妙到毫巅,在極短時間内完成了從極剛到極柔的轉變,并且避開了屬于剛強守禦的一面,直擊那最爲柔弱無備的一點。
位于後方的姜敞猝不及防,直接被一劍貫腹!
縱然這一劍張禦有意留手,沒有要了他的性命,可他也于第一時間失去了戰鬥力,從天上墜落下來,本來準備的法器自然也是無從祭出了。
何固安也是感覺到了後面的變化,心中驚怒無比,他正想着趁着這個機會向張禦發動攻擊,正可是這個時候,耳旁似是聽到了什麽聲音,隻覺渾身一震,自身的心光似乎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禁锢住了,一時無法調用。
他隻能眼睜睜那一道劍光在殺透姜敞之後又朝他飛射而來,并于瞬息之間自他胸前一穿而過,頓時意識一散,同樣從空而墜,步上了姜敞的後塵。
張禦此刻心意一催,身上鑒心道袍飄蕩開來,化出兩團細膩雲霧将兩人如繭子一般包裹起來。
這一場戰鬥前後隻是持續了幾個呼吸,快到姜敞和何固安二人甚至還來不及将自身觀想圖和厲害法器發揮出來,就已然結束了。
而這一切,僅隻是源于他們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戰鬥判斷,但也可以說,他們從一開始就墜入了張禦爲他們布置陷阱之中。
張禦看向下方,解決了這兩人,也等于是将六如道派的事解決了大半,派中雖然還有百餘弟子,可這些低位修士大多數沒有遁空之能,對他根本毫無威脅。
隻是這些人身上不知是否有沾染魇魔,所以不能放他們走脫。
故是他心意一催,鑒心道袍之上又飄出了一團團玉白色的雲霧,将一個個試圖逃跑的修士都是籠罩入内。
這時遠處有一道人影飛空而至,到了近處,才能看到這是一個兩丈高下的金屬巨人。
他停下來後,聽着自己觀察者傳來的急促聲音,驚疑不定的看着場中,對着張禦一抱拳,沉聲道:“我是檢正司隊察賀猛,尊駕是?”
張禦知道這是負責監察六如道派的檢正司,實際每一個道派附近,都有這麽一個檢正司的駐司存在,用以監察各派,他點首道:“原來是賀隊察,我是張禦。”
賀猛一怔,随即反應過來,忙是一欠身,再度急急抱拳道:“原來是張玄正!”随後他想了想,又道:“主事吩咐過我們,要全力配合玄正!”
張禦點了點頭,他幾天與檢正司書信往來确認過了,各地檢正司将會全力配合他的動作。于是他關照道:“你來的正好,我收到檢告,六如道派意圖逃離青陽,我疑他們已是沾染魇魔,故是将他們先行拿下,你找些人手,把這些人先行關押起來,過得一段時日,我自會帶合适之人過來查驗他們。”
賀猛抱拳道:“屬下明白!”
他立刻轉了回去,将分司的人全部喚上,把來到此處将所有人六如道派的玄修捉拿了起來,并關押入了檢正司看押修士的金牢之中。
張禦待得他們忙完,又交換過了印信文書,這才往開陽學宮折返,一刻之後,他在自己金台之上落下,緩步走了進來。
青曦正在清理客室,看到他走進來,沖他一笑,萬福一禮,道:“先生回來了。”
張禦點了點頭,他處理這件事加上來回往返時間,前後不過用了半個多夏時,這就好像他去學宮别處轉了一圈一般,身邊之人根本沒有察覺到,他方才已是橫越兩州解決掉了一個意圖不軌的道派了。
他回到書房,将那記載各家道派的文冊拿了起來,凝注片刻後,将一旁的朱筆拿了起來,一筆就将“六如道派”的名字從上面劃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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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