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嵩拿上了該拿的東西之後,就别過戚毖,于夜半時分悄然自啓山的密道出來,他望了一眼空廣無人的平原,就騰空而起,往安山方向遁走。
隻是他并沒有發現,在更高的天穹之上,有一個人影靜悄悄的立在那裏。
在他走後,項淳緩緩從天中降下,看着他遠去的方向,臉上驚疑不定,道:“陳師弟,他還活着?那麽英師弟……”
早在戚毖說會另行派遣他人前往,他就感覺有些不對,故是他一個人來到上空停在此處,準備看一看,到底是誰人會去投擲“素義玄兵”。
此時他神情有些複雜,最後搖了搖頭,暗歎道:“老師,你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他自天中降下,一路回到了玄府事務堂中,随後一個人坐在這裏沉思了很長一段時間,到了天明之後,他就關照役從把許英找過來。
沒過多久,許英來到了門外, 并道:“師兄, 我來了。”
項淳道:“站在那裏做什麽,進來吧。”
許英進入來後,雙手一揖,低下首來, 一副認錯态度, 道:“師兄,上次是小弟不對。不應該擅闖進來, 惹你動怒。”
項淳擺了擺手, 歎道:“罷了,也是我心情不好, 與你無關。”
許英擡起頭, 關切問道:“師兄,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爲難的事?要有什麽,你和我說, 我來替你去辦。”
項淳道:“算了,你有這個心就好,事情已經解決了。”頓了頓,他又言,“我昨天見過老師了。”
許英一怔,随後一喜, 他急切問道:“那……季師侄那件事, 師兄有沒有和老師提及?”
項淳道:“提了。”他從袖中拿出一枚玉簡,擺在案上, “你想要的東西都在這裏面了。”
許英大喜,急急忙忙伸手去拿。
“慢着!”
項淳卻是伸手一按,随即神色嚴肅的看着他, 道:“老師說過,這裏面法門很是偏門, 有許多礙難, 所以修習時要格外慎重, 如果你交給季師侄, 那要記住,将此事與他說清楚, 而且修不修行也全憑他自願,若是他覺得不妥,你也不可勉強于他。”
許英信心十足道:“放心吧,師兄, 季師侄一向很用功, 他也很信服我, 而且以他的天資又有什麽學不會的呢?”
項淳點了點頭,道:“但願是這樣, 你拿去吧。”
許英一把抓過玉簡,神色之中多了幾分激動, 随後放入袖中,這時他似想起什麽,看向項淳,鄭重言道:“師兄, 我知道現在神尉軍正在弄事,不過等季師侄一旦觀讀到第三章書, 老師就有了助力, 你就再也無需擔心這些事了。”
項淳點了點頭, 道:“那師弟, 你先去吧, 我還有點事要做。”
許英對他一揖,便就興沖沖出去了。
項淳則是坐在案後,陷入了長思之中。
陳嵩在天中飛遁了三天之後,就越過了都護府的疆域,進入了廣袤的安山密林之中,到了這裏,因爲濁潮的影響,便無法靠他自身來辨别方向了。
他取出了一塊玉闆,上面爬有幾隻心蟲,因在天中,此時全都被他用心光護持了起來。
因爲同一巢出生的心蟲互相之間是有感應的,所以他此刻隻需跟随着心蟲的觸須所指的方向行動,便可以快速接近喬盞所在的位置。
這些心蟲原本是玄府之中一位玄修針對濁潮幻迷而設法培育的,隻可惜, 這位因爲前面尋不着路,直接轉投了渾修, 據說後來因爲行功太過急切, 化變成了一頭混沌怪物,被渾修滅殺了。
飛遁許久之後,他見心蟲忽然在玉闆上爬動了起來,心下一動,立刻停了下來。
就在這些心蟲爬過的地方,他看到了一行行的文字出現,卻是喬盞再次傳遞過來的消息,上面說及神尉軍一行人已是快要接近那片神眠之地了,從其探聽的口風來看,至多還有三天的路程就要到了。
陳嵩想了一想,拿出一隻筆,蘸了一些黑色的粉末,在玉闆上面書寫了起來,這是在詢問對方,現在身邊有多少人?可有異神在?情況是否還想原來所說的那樣?
投擲素義玄兵絕非是小事,他必須要确保這次能夠将這些叛逆和異神一起囊括進去,所以他也是十分謹慎。
要是喬盞之後一直沒有傳話回來,他到了那裏也會自己設法确認,如是發現事情有所不對,達不到預期,或者幹脆就是喬盞在欺瞞他,那麽他會立刻停止動作,毀去手中的心蟲,依靠另一批心蟲返回玄府。
此刻密林深處某一處地勢較高的土坡上,喬盞坐在一頂帳篷之中。
在與異神結盟之後,因爲之後需相助這些異神竊奪血陽之神的力量權柄,這其中還需要他們的出力,所以他們不再像之前一樣日夜不停的趕路,而被允許在夜中睡眠,保持精神和力量,這樣就給了他一個人獨處的機會。
此時他看着地面上的心蟲爬來爬去,并顯現出一個個文字,他心下一陣振奮,知道玄府的人收到消息了。他想了想,又灑下了一些黑色的粉末,讓這些心蟲沿此爬行,把這裏見到的情況傳遞回去。
這時外面傳來一個聲音,“喬隊率,你一個人悶在帳篷裏幹什麽呢?”
喬盞心下一驚,立刻将蟲子收了起來,他裝出一副方才睡醒的樣子,從帳篷走了出來,道:“谷隊率,什麽事啊?我正睡着呢。”
谷隊率看了他幾眼,又沖他笑了笑,道:“也是啊,這幾天光顧着趕路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不過你有口福了,你和我的人逮到了一群靈性山林鹿,稍候可以大吃一頓了。”
喬盞想了想,問道:“不給幾位軍候送去一些麽?”
谷隊率大笑一聲,他上來一把搭住喬盞的肩膀,道:“早想過了,你就别操心這個了,走走走,靈性生物的肉要盡快吃,烤得太熟就不香了。”
血陽神廟之内,張禦已是仗劍走到了神殿的最上層,可是随着他越來越逼近神像,卻是感覺走入了一層無形阻礙之中,越往上去,阻礙越大,此時他身上的心光随之騰起,與湧來的神性力量相抗衡。
這個血陽主神還未曾複生,這應該隻是這位留在這裏的一縷神性意念所爲,可即便是這樣,其所能調集的力量已經不下一個強力對手了。
在血陽的傳說之中,阿奇紮瑪這個雖然是血陽衆神一起打造出來的,但是血陽主神烏托無疑在裏面出力最大,甚至說是支柱也不爲過。
這從其神廟是一座城中之城就可以看得出來。
所以他一直保持着慎重,一步步堅定而沉穩的向前方那主座邁進。
就在這個時候,烏托神像右手上托着的那一團赤金色光亮忽然發出了明亮刺目光芒,一股灼熱的感覺随之彌漫開來,那些泊泊血色流水仿佛陡然間變成了沸騰的岩漿,泊泊冒着氣泡。
僅隻幾個呼吸之間,整個神殿都似陷入了一片高熱之中,四壁開始流淌下了金色的液體,而兩旁那些神像開始如蠟燭一般融化變形。
張禦身上心光緩緩湧動着,排斥着外來的光與熱。
不過他能感覺到,自己越往前走,熱量就越高,神像手中的那枚光團就是高懸于空中的血色太陽,隻需稍稍靠近,就可将人化爲焦炭。
這些應該都是幻象,因爲烏托所掌握的“神器”與它是一體,隻有其真正複活過來,才能從自己的身軀之中召喚出這些東西。
但是在神城之中,更是在烏托的神廟之内,幻象在神力的影響之下,就有可能轉變爲現實中真正的存在,并具備神器原本所具備的些許威能。
不過他心下很清楚,那終究不是神器,而單純以靈性催動的幻象要想投照到了現實之中,仍是要以物性爲依托的。
所以他把蟬鳴劍在面前一橫,輕輕一撫劍身,随着心下發力一催,在強大心光作用的之下,這把劍驟然飛去,直接撕裂了包裹在周圍的無形阻礙,轟然洞穿了烏托神像手中的光球,這個東西在扭曲變化了幾下後,就化爲點點光屑飛散了。
霎時間,一切熱流都是消退而去,神殿之内所有的一切恢複了原狀,似乎方才什麽都沒有發生。
蟬鳴劍穿透那光團之後,卻并沒有因此而停下,而是一個飛轉,分别在神像手中的蛇杖、肩膀上的神鷹以及其腳下的大鳄之上分别轉了一圈,這三件東西也是随之一起碎裂了。
張禦一伸手,将蟬鳴劍抓回手裏,破滅了這些東西,沒有了物性依托,對方就休想營造出方才那種幻象了。
有些強大的異神固然能純粹的靈性改變現實,但那絕不是一縷神性意識能做到的。
事實上,玄修若是觀讀到了第三章書,并在學會了一定的章印之後,也都會具備這樣影響現實,并改換現實的能力,隻是所能改換的程度視修爲不同有高有低罷了。
此刻他看向那不再發出任何動靜的神像,便沉穩邁步,行至近前,随後将手套取了下來,伸手緩緩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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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