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是邁步徑直朝前走去,唐落羽淡淡勾了勾唇角,自動走在張道陵身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聽到他的話,那些人稍微松了口氣。
沒直接爲難他們這些小喽啰就好,等到了血衣門,有的是人出面。
于是,那些人連忙追上去,之前的兇惡盡數變成滿滿的谄媚,自動給兩人帶路:“道尊,這邊請!”
還沒到,自然已經有人回去通報,唐落羽跟着張道陵來到血衣門大門口的時候,門口,已經站了一衆人在等候迎接。
兩人剛到大門處,坐着輪椅的中年男子便是被推着上前拱手:“不知道尊大駕光臨,沒能遠迎,還望贖罪啊,裏面請。”
張道陵混不介意的擺擺手:“無妨,我本來也沒打算來,隻是被你們的人邀請,覺得不來倒像是本道尊不懂禮數!”
輪椅上的中年男人便是血衣門門主柳成元,他雖然腿部殘疾,但是看起來氣色很好,明顯也是有本事的,對張道陵顯得有些無禮的大咧咧,他始終保持着謙恭的笑容,将兩人朝裏面迎去。
可是,張道陵的模樣卻讓柳成元身後的年輕男子不滿蹙眉,冷哼一聲看了眼自己父親,強行壓住了不滿,一行人便是進了血衣門大門朝裏面走去。
“道尊請,酒席還在準備,道尊先請至花廳用茶!”
柳成元滿臉謙和笑容,接着又是回身朝身後那個滿臉不悅的年輕男子開口:“柳雲,去讓你母親出來見客!”
那年輕男子正是柳成元的獨子柳雲。
聽到自己父親的吩咐,柳雲應聲走出去,柳成元則帶着張道陵朝花廳走去,視線落到唐落羽身上,禮貌詢問道:“這位是……?”
唐落羽颔首:“我姓唐。”
“原來是唐姑娘……”柳成元也是颔首,絲毫看不出面對唐落羽和張道陵時的區别,不因爲張道陵是道尊而更恭敬,也不因爲唐落羽未知身份而有任何輕視,整個人看起來便是一個真正的謙謙君子。
在花廳喝茶,唐落羽看似默不作聲,卻一直留意着周圍。
剛剛走過來的時候,那個拿着伏魔劍的保镖已經離開朝後院走去,她眯眼思索着,血衣門……帶走容景琰的人爲什麽要來血衣門!
就在這時,一陣嬌笑聲傳來,人還沒進花廳,笑聲和撲鼻的香氣已經傳了進來……
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走了進來,饒是身材維持的還不錯,也有幾分姿色,可是,眼角眉梢的細紋和有些發黃渾濁的眼珠還是出賣了她本身的年齡。
“雲兒說家裏來貴客了,沒能出來迎接,真是失禮啊!”
柳成元便是介紹:“還不過來見過道尊。”
說罷,又是給張道陵和唐落羽介紹:“這是我夫人蕭如。”
“呀,原來是道尊啊……”蕭如過來問好,唐落羽擡頭,恰好看到蕭如看着張道陵時眼中一閃而過的異色。
唐落羽頓時挑眉,心裏錯愕一閃而過。
接下來就是一頓“沒營養”的餐飯,而後又是被柳成元帶着在血衣門參觀了一圈,一直說的也都是不痛不癢的話題。
到後來,柳成元又開口留宿兩人一天,說是明日有血衣門的祭祀,是血衣門一年一度的典禮。
張道陵便是假意皺眉還考慮了片刻,最後才說左右也沒什麽别的事,就留下來看看。
答應留宿也就意味着今日的誤會消除,他不再計較,柳成元眼中頓時便是露出笑容來:“多謝道尊賞臉,我這就讓人安排貴賓房……”
說罷,不着痕迹掃了眼唐落羽,再看向張道陵。
張道陵便是笑着上前朝唐落羽摟去:“一間房就夠了。”
胳膊剛要架到唐落羽肩膀,就對上唐落羽似笑非笑的眼神,張道陵頓時撇嘴悻悻縮回手。
随後,柳成元便是立刻讓人收拾了一間貴賓客房,親自将兩人帶了過去。
這一天似乎格外漫長,終于,天色漸暗。
客房裏,張道陵和唐落羽盯着不住在他手心打轉的認路蟲。
“果然來過這裏。”張道陵低聲開口。
唐落羽緩緩點頭,看了看外邊的天色,須臾,便是朝他低聲開口:“你在這裏呆着,我去看……”
話沒說完,就被張道陵打斷:“還是我去吧。”
唐落羽搖頭:“你沒我對景琰熟悉,可能會漏過細節,你在這裏等着,别讓人發現我不在就行。”
張道陵撇撇嘴,聳肩攤手:“你随意。”
唐落羽朝他點頭,正想離開,又是不放心回頭看着他交待:“别給我整什麽幺蛾子!”
張道陵頓時唇角微抽:“我沒那麽幼稚無聊!”
唐落羽挑眉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接着便是打開門朝外邊看了看,下一瞬,直接閃進黑暗中。
唐落羽沒發現,她隐進黑暗中之後,暗中一處房頂,一道黑影出現,冷冷站在那裏看着她離開。
“蠢女人!”敖玥咬牙切齒。
竟然敢跟别的男人共處一室……
話說完才像是想起來自己說了要改變,不自然的幹咳一聲,敖玥自己安撫自己:“肚子裏帶着爺的崽兒呢,那是爺的女人,爺要大氣!”
冷哼一聲,抱臂直接坐到房頂,看着那個輕巧靈動的身影在夜色中飛掠,須臾,又是有些煩躁:“……該死的就不知道動作慢點嘛!”
又是一道黑影在他身後出現,玄影沉聲開口:“族長,龍谷有些事情。”
“怎麽了?”敖玥蹙眉。
玄影沉聲開口:“我們清理龍谷這一千年被占據的地方,有的死角遇到了妖族……還有半妖……他們不願意離開!”
敖玥不耐煩:“不想走的原地埋了就是,這還要我出面。”
玄影面上依舊沒有表情:“妖王在附近!”
敖玥頓時眉頭蹙起,身上煩躁的情緒更甚,接着便是冷冷咬牙:“騷狐狸……玄風。”
另一道身影倏地出現。
“保護好她,她現在懷着龍族未來的族長,要有半點受傷,你就不用回來,直接把自己處理了!”
玄風先是愣住……接着反應上來頓時一臉驚駭加嚴肅。
“玄風誓死不會讓唐小姐受半點傷!”
敖玥點頭。
這小子雖然腦子不好使,可是絕對是個好保镖,想了想又是開口:“你就在暗中看着,沒有什麽危險的話不要出來幹涉她。”
“是!”
下一瞬,敖玥與玄影身形消失,玄風目送敖玥離開,下一瞬,回頭看着唐落羽身形消失的地方,眼中一片神采奕奕。
唐小姐懷孕了,這可是未來龍族的族長啊,公子把這麽艱巨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老天……公子沒有抛棄他!
玄風抹了一把眼角,深呼吸一口,閃身便是朝唐落羽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沒關系,他不會讓唐小姐發現就是,他一定要保證,把唐小姐保護的毫發無損,他要向公子證明,他不必玄影大哥差!
此時,唐落羽已經到了那名白天拿着伏魔劍的保镖房間裏。
伏魔劍被放在桌上,唐落羽看了眼,視線冷了冷,直接拿起伏魔劍朝床邊走去……那名保镖剛睜開眼就看到一張面孔近在咫尺,在黑暗中帶着濃濃的妖異。
正準備喊,被伏魔劍頂到脖子上,那保镖強行忍住畏懼戰戰兢兢開口:“你……你想要幹什麽?”
“噓……”唐落羽伸手放在唇邊:“聲音小一點……别害怕,我就是問你幾句話。”
“什麽話。”那名保镖不可能不緊張害怕。
“這把劍……你從哪裏來的?”唐落羽看着保镖,眼中閃過暗色:“你隻有一次機會回答,所以我勸你最好謹慎!”
看到近在咫尺的女人身上那股妖異之氣,保镖吞了口口水磕磕巴巴:“這是……這是如夫人賞給我的,我……我也不知道她從哪裏來的。”
如夫人……蕭如!
“敢騙我……你是她什麽人,她爲什麽要給你!”說着,她手中的劍便是往下按了按,頓時,那保镖脖子上出現了一道血迹。
那保镖幾乎跳起來,哆嗦着連連擺手:“沒沒,我沒騙你,不敢騙你……我……如夫人之所以賞給我,是因爲……是因爲……我……和她相好,我……把她伺候舒服了,她一高興,賞給我的!”
嘎?
唐落羽頓時愣住,這保镖和如夫人有一腿!
“哦對了,前幾天,一個黑袍人帶了個看起來像是已經死了的人來過血衣門找如夫人,這劍好像是他們落下的,我想起來了,應該就是他們的!”
唐落羽蹙眉……如夫人,那人帶容景琰來血衣門幹嘛!
那保镖戰戰兢兢看着唐落羽,她蓦然勾唇,下一瞬,一枚銀針刺進保镖頭上一處,保镖撲通一聲躺回床上暈過去,唐落羽想了想……将伏魔劍放回桌上,然後便是輕巧出去。
如夫人……要去問她可能有點難度。
唐落羽正在思考,轉過彎忽然發現前邊一道氣息靠近……感受到那道氣息的強大和危險程度極有可能在她離開時發現她,唐落羽眯眼,就在這時,被她留在外邊放風的白绫倏地從一個房間彈出來沖她晃了晃……唐落羽想也不想便是閃身進去。
白绫找了個沒人的房間!
房間一片漆黑,唐落羽進去便是靠在門邊屏息感受外邊那個人,下一瞬,她便是微微蹙眉。
那個氣息越來越近……該不會……她就這麽倒黴?
看到那個人朝唐落羽藏身的房間走去,玄風隐在暗中死死盯着。
公子說了,不能沖動……他一定要警惕,不能貿然沖出去,也不能讓唐小姐受傷……嗯,這個要求很高,不過他一定能完成的很完美!
在感受到那道氣息果然是朝這個房間來的時候,唐落羽忍不住罵了句髒話,閃身朝裏面掠去。
這是個很大的卧室,外邊是大床,裏面是一件浴室,直接在地上開着浴池……這房間整潔簡單的有點讓人無語,躲都沒地方躲,她隻好進了裏面的浴室,看到那巨大的衣櫃,蹭得鑽了進去。
衣櫃很大,裏面的衣服放的整整齊齊,沒有絲毫淩亂,唐落羽不禁猜想,這應該是一個對生活細節極爲注重的人,想到這裏,她便是連忙回想自己剛剛有沒有可能留下什麽讓人發現的痕迹。
想了想,應該沒什麽,她才是松了口氣。
現在隻能希望,這麽三更半夜的,那人不會進來洗澡了!
開門關門聲響起,接着就是腳步聲,一下一下,極有規律……可緊接着唐落羽就發現,那腳步聲朝浴室裏走來。
她連忙屏息斂氣降低自己的氣息,然後就聽到那人走了進來,接着就是悉悉索索的聲音……須臾,水聲響起。
唐落羽不由得咬牙。
有毛病啊,這麽大半夜不去睡覺在這裏泡澡……低咒歸低咒,她能覺察到,外邊這人的氣息不一般,隻好繼續屏息斂神躲在櫃子裏。
“砰砰砰……”敲門聲忽然響起,唐落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發現外邊正在洗澡的人身上氣息頓時大變,驟然變得一片陰寒,那股子陰郁的氣壓讓躲在櫃子裏的她都能感覺到。
不等她詫異,接着又發現,那股氣息驟然間消散的一幹二淨,随機,便是一個略帶些僵硬的男聲響起。
“誰……”
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唐落羽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可是聽出說話的人音色中不自覺的僵硬和細微的顫抖,她不禁有些好奇。
明顯,他應該知道外邊的人是誰。
“是我……阿如……”
唐落羽頓時挑眉,竟然是如夫人,而且,聽她的聲音……帶着的那股異樣她都能聽出不對。
“我……睡了。”浴池中的男聲響起,連唐落羽都能聽出他的緊張和無力。
她眼前忽然就出現一幅小綿羊遇到大灰狼時哆哆嗦嗦的畫面。
咔嚓一聲……門被從外邊打開了,唐落羽便是頓時詫異。
竟然直接進來了。
“怎麽……出去了一趟,見了什麽漂亮小姑娘,看不上我這個一把年紀的老女人了?”如夫人的聲音帶着嗔怪又帶着濃濃媚意,還好像有些淡淡的陰狠。
“不是,我累了,我……”那個男聲有些慌亂,接着就是響起水聲,唐落羽微微蹙眉,接着就聽到如夫人笑嘻嘻。
“我就知道……從小到大你都最乖了,不想我傷你的話……就不要動哦!”
說罷,便是啪的一聲甩皮鞭的聲音。
唐落羽分明聽到那皮鞭是空甩的,可那男人卻是咬牙悶哼一聲,她心裏頓時覺出一股濃濃的怪異,唐落羽小心翼翼移了移,一隻眼睛從衣櫃的縫隙看出去,一看之下便是暗暗咂舌。
她終于相信那個保镖所說的,他和如夫人有一腿。
這個時候,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就看到,如夫人背對着衣櫃,将那個男人按在浴池旁邊,她将男人的上半身擋住了,唐落羽隻能看到一雙筆直偏瘦的腿被如夫人壓在身下。
“乖,别動,你知道我發火了會做什麽……”
唐落羽看着那一幕心裏總是覺得怪異。
之前那男人的氣息,明顯是強大的,而這個如夫人,雖然也是修行者,但是根本隻是一般水平,爲什麽……這個男人看起來像是很厭惡,但是卻又不反抗,反而被這個四十多歲的徐娘半老壓在身下。
唐落羽看到,如夫人背對着衣櫃,而她身下,唐落羽隻能看到那男人僵硬像是木偶一樣的雙腿和緊緊摳進地面的雙手,自始至終,那男人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能感受到的,隻是明顯的忍耐。
須臾,如夫人便是洩了氣一般向前趴到那男人身上,喘息半晌才起來,聲音滿是别樣的意味。
“臉上不願意,身體比你誠實多了,要不要我幫你清理啊?”
“……滾!”男人咬牙切齒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如夫人卻像是心情很好不跟他計較,起身一邊把自己的衣服拉上去,媚笑着轉身離去。
如夫人剛一走,唐落羽就看到,地上那像是屍體一般的男人倏地鑽進浴池裏把自己浸入池水中,整個淹沒進去,許久都沒有聲音。
自殺了?
唐落羽詫異……下一瞬,那人便是從池水中猛然出來,搖頭甩去自己頭發的水,背對着她拼命在那裏搓着自己的身體,看着他急切帶着狂躁的動作,唐落羽忽然有些同情。
看身形,這男子絕不會超過二十歲,還算是個半大少年,卻被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
正在想着,水池中的人轉身,面孔倏地暴露在唐落羽面前,唐落羽蓦然睜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他……難怪自己會覺得熟悉,原來是他!
可是……以他的本事,怎麽會讓自己被一個半老徐娘玩弄身體……
面孔暴露在唐落羽面前的男子,正是她在不歸山見過的那個邪氣四溢,人稱毒孔雀的南客。
他雖然性格怪異還有些扭曲的強迫症,可是怎麽看……也不應該是一個任人蹂躏的主兒啊!
“媽咪……寶寶醒來了,有沒有想寶寶啊……”
腦中一個嫩生生的聲音響起,唐落羽頓時呼吸一亂,下一瞬意識到不好,猛然從衣櫃中撞出來朝一旁躲去……果然,下一瞬,那衣櫃便被一支藍綠色長長的翎毛從中劈開。
南客站在浴池中冷冷看過來,待看到是唐落羽,頓時眯了眯眼……想到了什麽,南客藍綠色的瞳孔驟然縮緊。
她一直在這裏,那剛剛……
“你……先把衣服穿上!”唐落羽無語側身朝南客擺擺手:“穿好衣服再打也來得及!”
頓時,南客身上湧出無數陰戾,一字一頓,仿佛是從牙縫裏擠出來。
“你嫌棄我……覺得我髒?”
前半句剛讓唐落羽無語,聽到後半句,唐落羽才意識到問題。
南客身形猛然動了,一把拽過一旁的睡袍系上,下一瞬,便是直直朝唐落羽攻了過來,滿身都是陰沉的煞氣。
唐落羽心裏一陣無語。
這麽厲害,剛剛怎麽不殺了那個女人,現在在這裏怪她看,以爲她想看麽……老牛啃嫩草,又沒有美感。
腦中還能聽到寶寶急急的聲音:“媽咪小心!”
唐落羽頓時勾唇。
隻要聽到這小東西的聲音,她就覺得,自己好像是無敵的。
後仰躲過南客的孔雀翎,唐落羽反手便是幾道銀針揮出去……孔雀翎幾乎是擦着她的鼻尖滑過去,而她的銀針也把南客逼退回去。
就在南客飛速後退的時候,唐落羽冷哼一聲,倏地閃身直至追了過去,下一瞬,就在南客滿眼不敢置信的視線中,一把拽住南客睡袍的領子,将他一把揪住按在浴池邊。
看到南客又要動作,唐落羽手中銀針刷的抵在南客眉心:“在動,我殺了你!”
她知道,這一次這麽容易得手是因爲南客對她現在力量的錯誤估計,低估了他,所以,她不能跟他纏鬥太久,必須一招制敵!
南客面無表情死死看着唐落羽,眼中藍綠色的詭異光芒滿是嗜殺的冷意。
“我會殺了你!”
唐落羽勾唇:“殺人滅口?”
果然,下一瞬,南客身上的戾氣更加濃郁,竟是不顧抵在眉心的銀針,就想掙紮起來。
唐落羽手中銀針倏地刺進南客握着孔雀翎的右臂,南客頓時悶哼一聲,那條手臂軟軟落回去,任憑他再怎麽咬牙發力,都沒有反應。
“我封了你筋脈,五分鍾之内不給你疏通,你這條胳膊基本就可以算是廢了……”
唐落羽淡笑看着南客。
這個毒孔雀太危險,她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冒險。
話音剛落雨,就聽到那小家夥歡呼的聲音:“哇哇,媽咪好厲害,寶寶好愛媽咪……”
南客氣的面色發白,卻是根本沒有要示弱的打算,他咬牙看着唐落羽:“你敢!”
唐落羽頓時挑眉,下一瞬,銀針再次倏地刺下去……南客另一隻胳膊也軟軟的癱在地上,再不能動彈。
她徑直松開按着南客的手,隻是牢牢壓住他的腿,南客咬牙再三發力,待發現自己胳膊真的動不了了,眼中的寒冰才終于有了絲絲開裂。
淡笑看着南客,手中還捏着銀針,唐落羽晃了晃手中的銀針,帶着淡笑仿佛沒看到南客一臉的陰郁。
“瞧,兩個手都不能用了……你以後可能就會一直都是這幅樣子,再也拿不起東西……”
南客瞳孔皺縮。
唐落羽附身上前,壓低聲音笑眯眯開口:“拿不起了,就要學着放下,比如,你這種莫名其妙的敵意……”
看到南客眼中浮出狐疑,唐落羽斂了面色開口:“我不是來找你,今晚是誤會,我是來追查我朋友的線索。”
“那個死人?”南客涼涼開口。
唐落羽頓時瞳孔皺縮:“他死了?”
南客冷聲一聲不回答,下一瞬,便是被唐落羽一把揪住頭發拽上來。
直直看着被她拽住頭發的南客滿是寒意殺機的眼睛,唐落羽眯了眯眼:“我勸你不要激我殺你!”
看着唐落羽似乎還帶着淡笑的眼神,南客眼裏的寒意慢慢消散了一些,須臾,緩緩開口:“他本來是死人了,不過現在不一定。”
“什麽意思?”唐落羽蹙眉。
“交易!”南客咬牙開口。
唐落羽頓時挑眉:“什麽交易!”
“你替我殺了那個女人,我告訴你朋友下落!”南客沉聲一字一頓開口:“我要讓她死在我眼前!”
唐落羽眯眼,須臾,勾唇淺笑:“我在想,我威脅你說出來,會不會更容易一些。”
“你可以試試!”南客揚了揚下颔,看着她的眼神沒有半分畏懼。
“也罷……”唐落羽起身,刷刷銀針刺出去,南客悶哼一聲,緩緩擡起手臂,唐落羽挑眉看着南客:“我很好奇,她一定不是你的對手,你爲什麽不自己動手?”
南客神情一僵,眼底深處倏地浮出些怪異的神色,沒有說話,隻是冷冷看着她:“到底去不去!”
嗯?
唐落羽錯愕,忽然間,腦中浮出南客那怪異的性格,扭曲的心理,還有……之前她躲在衣櫃裏時聽到如夫人聲音後南客的怪異,那個空甩的皮鞭……
心理浮出些猜測,唐落羽沉吟着轉身準備朝外……就在這時,她忽然轉身飛掠過去一把拽下南客的浴袍,南客隻是一瞬的錯愕,接着就是一把裹起浴袍身上驟然迸射出濃濃的殺機。
“抱歉……”唐落羽坦然開口:“我隻是想确認你不是給我挖陷阱!”
南客自己明明能殺得了如夫人,卻要她動手,這太詭異……可是想到之前那些奇怪的地方,再看到南客背上那密密麻麻明顯已經有了年代的鞭痕,她這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心理障礙?”唐落羽試探性看着南客,忽然間,覺得這個性格怪異的半大少年有些可憐。
南客咬牙抿唇沒有出聲,唐落羽撇撇嘴:“等着吧,我給你抓過來!”
下一瞬,問了如夫人房間的位置,她便是閃身飛掠出去。
南客這種心理她以前曾經在書上看到過,具體說法記不清了,大概意思就是這是一種心理上的疾病!
唐落羽身形消失,南客一直緊繃的身體才緩緩放松下來,緊抿着嘴唇,冷冷站在那裏。
唐落羽不着痕迹飛掠過去,一直跟着她的玄風連忙縮回去躲避,站在那裏看着唐落羽的背影,玄風神情有些懵逼。
他剛剛看到了什麽……那個臉上帶着邪笑,陰測測說話威脅人,妖氣四溢的女人……真的是公子身邊那個甜蜜蜜乖巧的唐小姐?
天啊……公子見沒見過她這一面!
回過神來,玄風連忙又追了上去。
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好她再說!
唐落羽不着痕迹摸進如夫人房間的時候,就聽到裏面傳來異樣的聲音。
“呵,今晚這是怎麽了,竟然能繃住了……還是找你哪個相好的都做過了?”說話的男聲滿是欲求不滿的不屑。
如夫人厭煩的說了聲滾,那男人便是冷哼一聲朝外邊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在罵罵咧咧。
“也不知道是哪個*當時自己晚上送到我床上來,現在裝什麽貞潔烈女……”
聽到男人關門出去,唐落羽嘲諷的勾了勾唇角,朝床邊走去。
如夫人還懶懶躺在床上,似乎還在回味什麽,下一瞬,待看到床邊忽然出現的人,便是蓦然大驚,正想開口呵斥,就發現自己一動也不能動了。
唐落羽拎着如夫人直接扔到南客腳下,挑挑眉:“人帶來了,該你了!”
南客面色緊繃着,唐落羽發現,看到如夫人的一瞬,南客的神情就有些不對,下一瞬,就聽到如夫人忽然破口大罵。
“你個野種,竟然敢讓人暗算我,你又想挨鞭子了是不是,你再不讓她放開我我打死你……”
唐落羽發現,如夫人呢一說到挨鞭子,南客身體便是猛然一抖,竟是控制不住向後退了半步。
心裏歎息一聲,唐落羽知道。
南客應該是從小就被如夫人虐待鞭笞,從心底裏造成了他對如夫人的恐懼,認爲她永遠能夠欺壓着自己……長此以往,心裏上便對如夫人産生了一種病态的恐懼,即便知道自己已經不是小時候的自己,可是,看到如夫人和她手中的鞭子,他就又會變回小時候一樣,沒有反抗的餘地。
還有他那對完美東西偏執的喜愛和對殘缺醜陋東西的厭惡,應該都和他的經曆有關。
心裏對這個病态的少年浮出絲絲同情,唐落羽上前從南客手中拿過孔雀翎,一把刺在如夫人身上。
幾乎是瞬間,如夫人面色就開始變得烏青。
“看……她其實很弱,你很輕易就能殺了她的!”唐落羽看着南客淡淡開口。
此時,南客面色蒼白,身體還在隐隐的顫抖,他死死看着地上的如夫人,眼中半是蝕骨恨意,半是怪異的恐懼,即便是唐落羽将孔雀翎塞給他示意他自己出手,他手艱難擡起,依舊沒辦法刺下去。
如夫人還在那裏惡毒笑着:“小南客,你忘記我會怎麽懲罰你了麽?哈哈……你再不讓她放開我,我不光要抽你鞭子,我還要把你綁在床頭,沒日沒夜的淩虐你,讓你知道你自己有多麽不堪,多麽肮髒低賤,多麽……”
她話沒說完,因爲,唐落羽蹙眉一把拽起南客的手,直接拖着他的胳膊讓他将孔雀翎刺進如夫人胸口……頓時,如夫人胸口湧出大量黑色血液。
南客怔怔看着握着自己的手,那隻手松開,然後他就看到自己握着孔雀翎,刺在如夫人胸口,如夫人嘴裏咕嘟咕嘟冒着黑血,看起來狼狽虛弱至極……跟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一模一樣。
眼中頓時浮出濃濃的亮光,南客咬牙,手顫抖着,可是,卻終于能動了……他死死盯着如夫人,一下,又一下……速度越來越快,手也越來越穩,眼中的亮光越來越濃……
唐落羽在旁邊看着一臉錯愕,直到如夫人呢已經被戳的滿身血肉模糊看不出本來面目,她才是悻悻開口:“那個……差不多了吧……”
南客恍若未聞,依舊樂此不疲的……半晌,才像是發洩夠了,看着地上已經面目全非的如夫人,滿眼都是妖異的光芒!
就在唐落羽目瞪口呆的時候,就看到南客忽然拎起如夫人的屍體,然後打開門便是一把扔了出去,竟是直接将如夫人的屍體扔到外邊院子裏。
唐落羽頓時滿臉錯愕。
“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她的死相……”南客的聲音裏帶着隐隐的興奮:“我要讓所有人都替我記着,她……死了!被我殺了!”
唐落羽錯愕之後便是有些了然。
如夫人可能是南客心裏最深的噩夢了,此時,這個噩夢被打破,他想要讓自己清清楚楚的邁過去這道心理障礙,可是……
“被人發現了呢?”她皺眉。
南客頓時冷笑一聲,陰柔的面孔上付出些許猙獰:“血衣門沒人敢惹我……”
就在唐落羽不解的時候,忽然聽到那小家夥急得帶了哭腔的聲音。
小家夥感覺已經要跳腳了:“媽咪……媽咪你不理寶寶……寶寶難過的小尾巴都快沒了……”
唐落羽頓時失笑,這小家夥竟然抓着自己的喜好恐吓自己。
心裏好笑,她連忙哄小家夥:“媽咪剛剛在忙,怎麽會不理寶寶呢,寶寶乖,保護好自己的小尾巴啊……”
頓時,小家夥就被哄開心了。
“寶寶乖,寶寶最乖了……嘻嘻……”
“你朋友應該被帶去了血衣祭地,明天他們祭祀就要去那裏。”南客的聲音冷冷響起。
唐落羽頓時挑眉,的确,張道陵被邀請去看血衣門的祭祀……
“如果你朋友真的進了那裏,那就隻可能是一個地方,到時候我帶你們進去。”南客聲音很冷。
唐落羽挑眉:“你這算是交易外的額外優惠?”
南客沒有說話,冷冷看着她:“我要睡了!”
唐落羽聳肩撇撇嘴,轉身朝外邊走去。
她也不能呆太久,萬一如夫人屍體被發現了,她豈不是扯不清關系。
剛要出門,身後忽然響起南客意味不明的聲音。
“你有沒有覺得……我很髒?”
唐落羽眯眼回頭:“什麽?”
然後她就看到南客眼中緊繃的一股寒意驟然消散,扭頭不再看她:“沒什麽……你走吧!”
唐落羽轉身離去,一邊朝張道陵房間飛掠,她暗暗勾唇。
剛剛那一瞬,她很确定,南客對她起了殺機……因爲,如夫人死後,親眼見過他不堪一面的,可能隻有她了!
還有,南客主動要帶他們去找容景琰……他究竟存了什麽心思?
不過無所謂,她需要的是他帶着她找到關于容景琰的線索,至于中間他南客想動什麽手腳……那就看他本事!
回到客房,張道陵懶懶靠在床上睜大雙眼,看到唐落羽回來,便是蹙眉不屑:“這麽久……找到線索了?”
唐落羽懶得計較他的态度,唐落羽直接走過去:“裏面挪挪。”
即便是現在即使一晚上不睡覺她也不會覺得困,可是,爲了肚子裏的小寶寶,她也要好好休息,作息規律。
張道陵面色漆黑往裏面挪了挪,就看到唐落羽大咧咧躺倒床外側,翻了個身背對着他,須臾……便是響起均勻的呼吸!
“喂……喂?”張道陵不滿輕聲喊着,唐落羽卻根本不予理會,呼呼大睡!
張道陵頓時皺眉氣結:“我說你這女人,你就這麽大咧咧睡到一個大男人身邊,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啊,你……”
“閉嘴,别吵……”唐落羽睡衣襲來,不滿開口。
聽出她聲音中的困倦,張道陵頓時下意識閉嘴,下一瞬又是恨恨的,憑什麽要聽她的,她現在又不是他師父!
一邊不滿加不屑的看着唐落羽呼呼大睡,可是自己卻是渾身繃得緊緊地,不敢亂動,生怕把她吵醒。
他可是記着,這女人以前睡覺被吵的話脾氣很大,有一次,被他吵醒害的她從樹上掉下來,後來,他被她拽着打了半柱香時間。
想着想着,張道陵視線倏地變得很遙遠……緩緩擡手撫上自己眼睛,他便是抿唇,面色緊繃。
其實他知道自己現在模樣的原因,因爲完全融合後執念占了上風,他現在是被自己的執念左右的張道陵,半是黑暗,半是光明。
隻有看到她……他才會覺得,自己是完整的,真實存在的那個張道陵,不是一個怪物!
原以爲自己對她是滔天的恨意,很不得她立刻消失在天地間,那樣,他就不再有執念,說不定,真的可以羽化飛升,擺脫俗世的一切苦惱。
可是後來卻發現,自己的恨意,隻是恨不得……恨自己得不到,恨她身邊那麽多人,卻沒有任何位置屬于自己,恨她始終将他看做是徒弟,一個長不大的小道士,從未将他當做一個男人!
更恨她,在他爲她豁出性命的時候,她的生死,卻隻是因爲另一個人……
唐落羽一夜無夢,不知道身邊那個人看着她的千回百轉,也不知道外邊屋頂玄風一臉愁苦和哀怨。
天啊……唐姑娘竟然和那個男人在一個房間住了一晚,他到底要不要向公子彙報這個情況,雖然說他不認爲唐姑娘能看上那個和波斯貓一樣眼睛花花綠綠的男人,可是……
玄風蹲坐在外邊屋頂的陰暗角落裏面,神情一會兒糾結,一會兒又像是釋然,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是眉頭皺起。
天亮後,唐落羽和張道陵假裝若無其事朝外邊走去,就發現,血衣門沒有任何異樣。
他們沒發現如夫人死了?
心裏詫異不解,可是面上卻是一片稀松平常,兩人走出去被柳成元親自招呼着吃過早飯,然後就看到血衣門一些弟子将幾車活的牲畜拉出來,像是準備出發的樣子。
“這是我們血衣門一年一度的祭司,道尊和唐姑娘既然來了,可以去看看,血衣門會很榮幸。”柳成元依舊一臉謙和的笑容,接着就是示意身後的兒子柳雲。
“成元腿腳不便,不能陪兩位去,就讓小兒代勞,陪道尊和唐姑娘走這一次,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唐落羽始終站在張道陵背後沒有出聲,張道陵依舊是他那副大咧咧目中無人的樣子:“随意。”
“那就好。”柳成元笑了笑:“雖然知道道尊身手不是我等可以比拟,可是畢竟是血衣門地界,爲了避免道尊走彎路,我侄兒南客會跟着兩位貼身聽候拆遷。”
張道陵頓時挑眉,接着,旁邊,依舊一身碧翠的南客走出來,面無表情的看着兩人。
和柳成元告别,一行人便是朝位于郊外山中的血衣門祭地趕去。先是開車,開車到了郊外山腳下,血衣門祭地就在不遠處,所有人都是下車朝那邊走去。
關于血衣門的祭地,張道陵在旁邊給唐落羽大緻講了些,說是因爲第一任血衣門門主在這裏修成飛升,所以,這裏成了血衣門的聖地,每一年,都要宰殺牲口作爲祭祀。
唐落羽朝前方看去,南客和柳雲走在最前面,可是兩人卻是誰都不理誰,仿佛對方不存在。
身後,一些弟子的議論聲傳入耳中。
“張狂個什麽勁,聽說當年不過十一二歲,就知道爬如夫人的床了,也不知道那麽小點,怎麽伺候的如夫人滿意,被推薦給門主當了弟子,現在才能有這份地位……呵,整天對着那麽一個老女人,也虧得他下得去手……”
唐落羽頓時蹙眉,十一二歲?
十一二歲還是個小孩子,他能知道什麽,不用想也知道是被那個淫蕩的老女*害了,看他背上的鞭傷就知道,當時,那麽小一個孩子,被打怕了,能活下去,還不是讓幹嘛幹嘛!
如果被他母親知道了,他母親該有多心疼!
唐落羽頓時滿心都是同情,接着意識上來,便發現自己真是母愛泛濫了。
自從知道了那個小家夥的存在,她無論幹嘛都能聯想到孩子,母親……真是。
唐落羽正對自己無語,就聽到身後那些人還在議論。
“聽說,少門主小時候和那毒孔雀的關系還很好,平時還護着他不讓别人欺負,可是直到有一次,少門主無意間撞破南客和如夫人在床上颠鸾倒鳳……啧啧,想想,自己的母親和自己的好朋友……也是從那後,他們兩個人就徹底決裂了……”
那些人還在議論,唐落羽快速朝前走了幾步不想聽了。
隻能說,那個如夫人真的太淫蕩該死了。
“到了……”有人開口。
唐落羽朝前看去,原來,血衣門的祭地,就在一座山的山腹之中,前面是一個巨大的山洞,便是血衣門祭地的入口,山洞被不知多厚的鋼闆門封住,南客站到一旁,柳雲朝山洞口走去,從懷裏拿出了應該是鑰匙的東西插進門上某處,接着,厚重的鋼門便是轟隆升起。
就在他們到達山洞口的時候,血衣門内,某處陰暗的房間裏,坐在輪椅上的門主柳成元正一臉恭敬。
“怎麽樣?”他看着前方出聲,聲音恭敬,又有些拘謹:“人死的久了,還能看到什麽嗎?”
在他的對面,一個頭發雪白滿臉雞皮已經看不出年紀的老人,從如夫人脖頸處擡起頭,一把扔掉手中如夫人的屍體,嘴邊還有血迹。
那老人一臉幹枯,眼睛深陷進去,瞳孔黝黑,又似乎有血色閃過。
他緩緩抹去嘴邊的血迹,緩緩開口,聲音嘶啞的仿佛砂紙在地上摩擦。
“道尊……還有那個女人……?”
柳成元便是蹙眉,這是如夫人死前最後看到的畫面。
他知道,父親自從那次去祭地有了奇遇後,便有了這個能通過吸食血液看到一點死者最後一眼畫面的能力,所以,對他的話并不懷疑。
“呵……有意思!”柳成元輕笑一聲:“他們現在往祭地去了。”
聽到柳成元的話,那老者緩緩擡頭,幹枯的面上一雙眼睛裏泛着些血紅:“去了……也好!”
“是……”柳成元恭敬颔首,然後便是緩緩轉動輪椅轉身出去,門口有弟子在等待,将他恭敬的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