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小區,熟悉的舊樓,季家。
“咳咳,咳咳咳!”
一連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從卧室傳來,時而伴随着中年男人虛弱的喘氣聲與女子嗚嗚地啜泣聲。
房間裏,季笑笑與李淑月這對母女正一個站在床邊,一個依靠在床頭,看着季雲痛苦且艱難的模樣不知如何是好。
“老季,你餓不餓,我去給你端碗粥來吃吧。”李淑月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問道。
季雲閉着眼睛仰躺在床上,他雖然能聽到妻子的話,但卻沒有力氣做出反應。良久,他深吸一口氣,微微地搖了搖頭,然而正是這麽個簡單的動作,竟讓他再次狂咳不止。
“爸!”看着父親這幅艱難的模樣,季笑笑心疼的一把抓住季雲的手,眼淚也跟着掉了下來。
李淑月強行從悲苦的面容中擠出一陣笑容來,說道:“老季,你放心,咱們院裏的老趙已經組織小年輕們去對付外面的喪屍了,等會兒他們回來,我讓他們把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你!”
季笑笑也急忙點頭應和道:“是啊,爸,隻要他們能把堵在院門口的喪屍開出一條道來,我和媽媽去外面的大醫院給您拿藥了!”
聽完這對母女的安慰,季雲的呼吸卻忽然變得急促起來!
李淑月懂得他的意思,急忙将腦袋湊到他的嘴邊,道:“說吧老季,我聽着呢。”
季雲急促的呼吸了幾口,方才使肺部的濁氣稍微壓抑了一些。
他艱難地擡起頭來,聲嘶力竭地說道:
“我……的情況……我自己……知道,别……管我了。”
李淑月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她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轉頭跑向廚房,放聲大哭起來!
也許是受了母親情緒的感染,也許是她也知道父親病情的嚴重。當李淑月跑出房間時,季笑笑也終于抑制不住地哭倒在床邊!
此時此刻,整間屋内隻有季雲一個人的精神是平靜的。他的目光呆滞且空白,仿佛無論是生命還是什麽,對他而言都不再是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
然而下一秒,他的神情卻忽然止不住地波瀾起來。
他知道,他舍不得!
一旦他撒手人寰了,世上便隻留下季笑笑母子相依爲命。外面是那麽險惡的末世與心懷不軌的人類,他又怎麽忍心就這樣離開呢!
可是,不舍得又有什麽辦法?不舍得就能讓這殘破的身軀強留在世上了?不舍得就能把這崩壞了的世界恢複原樣了?
他不能。
所以,他隻能無力地躺在床上,靜靜等待着命運對他的審判。
不過,每當這種時候,他的腦海總會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來。那個孩子,是他看着一點點長大,原本以爲能看着他一步步長大成人,直至娶妻生子,不過現在看來……是再也無法完成這個心願了。
如果在死之前,能再看看他多好啊……
砰砰砰!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來了來了!”李淑月擦幹眼淚急忙跑出去開門。
一絲激動的神情重新出現在季雲的眼中,他掙紮着爬起身來,隻爲了看看門外的來人,是否是……他?
吱嘎……
門被拉開,出現的卻是一個老頭帶着個小年輕,然而那小年輕卻并不是季雲渴望見到的人。
季雲艱難地喘了口氣,任命一般地重新躺了回去。
屋外,李淑月看了來人急忙招呼道:
“呀,趙伯,一甯,你們回來了啊,快進來屋裏暖和暖和!”
她回過頭去,對季笑笑叫道:“笑笑啊,去給趙伯他們端杯水來。”
季笑笑聞言一愣,小臉上登時露出一絲藏不住的不滿。要知道,這個時候的白開水可和一個月前的價值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媽……”她有些爲難地叫了一聲。
“笑笑,聽媽話,趕緊端水來!”李淑月皺起眉頭,一個勁兒地給女兒使眼色。後者隻能極不情願地跑到後屋去拿。
門口,趙姓老伯急忙去拉李淑月:“淑月啊,你這是幹什麽!你家那點水,光你們一家三口還不夠喝呢,現在小季又病了,你怎麽還能再浪費呀!”
李淑月笑了笑,沒有因爲趙伯的話而改變主意。她笑了笑,說道:“趙伯,你怎麽能說這是浪費呢,要我說,給我們留着才是浪費!從大災變一開始,咱們家就沒給小區做什麽貢獻,沒有您老和其他鄰裏鄰居的照顧着,我們家早就斷水斷糧,去喝西北風了!”
趙伯重重地歎息一聲,臉上頗爲惋惜道:“淑月啊,你也别難過,小季這個病實在是沒辦法,你們家又沒個男丁,不然不會過得這麽艱難。不過你放心,咱們小區裏都是老鄰居,這麽多年了,你們一家子的爲人處世咱們都看在眼裏,以前你們也沒少給小區裏幫忙。所以啊,現在彼此扶持,都是應該的!”
一聽這話,李淑月眼裏頓時泛起了淚花。她哽咽了半天,到最後隻是說出一句:“謝謝!”
這時候,季笑笑已經端着兩杯水從内屋走了出來。
一見到季笑笑,方才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小年輕立馬走上前來,搶着從季笑笑手裏接過水。
“笑笑,謝謝你的一番心意。”
季笑笑白了那人一眼,相當不待見地說道:“不用謝我,要謝就謝我媽吧!”
“哈哈哈,一甯啊,你眼裏是不是隻有笑笑,沒有我這個阿姨啦?”李淑月笑着打趣道。
趙一甯獻媚不成反被撅,又遭了李淑月一番調笑,臉色登時便拉了下來。他雖然沒什麽能耐,脾氣卻是不小,惹急了跟他老子都能動起手來!
趙伯的一隻大手忽然拍在了趙一甯的肩膀上,笑道:“哈哈,可不是嗎,我這孫子一見到你們家笑笑,眼裏簡直沒别人了,比跟我都親啊。我看啊,再怎麽下去,咱倆家遲早要成一家,到時候還說什麽誰幫誰的,都是自家人了,哈哈,你們說對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