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愣了。
我們聽到了什麽?
鍾巡視居然說摘掉淑女閣的匾額招牌?
說錯了吧?
對對,是鍾巡視剛才跌坐到地上,一時腦袋摔糊塗了。
别說黃淑女一衆和圍觀的老百姓,就連十幾個鍾巡視帶來的巡役都沒有動。
甚至是扈雲嬌等都愣在那裏眼睜睜瞧着,沒有緩過勁兒來。
“你們還看着幹什麽?動手啊!”宗智聯對着十幾個手下大叫。
巡役們聽到頂頭上司催促,連忙行動起來:“遵大人命——!”
他們一擁而上,扶梯子的扶梯子,往上爬的往上爬。
“混蛋!混蛋!你們爬長恨閣這邊的梯子做什麽?!”鍾巡視一看急了,過去霹靂啪嚓一陣亂打,将爬梯子的人抓着衣服後襟猛扒下來,跺着腳罵道:“這長恨閣的匾額墨寶是你等有資格碰的?若是碰掉點漆皮兒,搭上你們九條命也不夠賠的!”
衆人都有點發愣。
好像不妙!黃淑女等人聽到,心中猛地一沉。
這句話很吓人,其中大有内涵。
“沒聽懂嗎?去那邊,去那邊!”鍾巡視大喊着指向街對面:“去把淑女閣的匾額給我摘了!”
這下,所有人都聽清楚了,也看明白了。
鍾巡視雖然一副急躁的樣子,但說話條理清楚,動作指點明白,絕對不是摔糊塗的樣子。
大家沒會錯意,鍾巡視也沒有說走嘴,他居然真的是要把淑女閣的招牌摘了!
“大、大人?”有兩個領頭的巡役喏喏道:“真的是對面黃家的淑女閣?摘淑女閣的?您沒搞錯?”
“廢話!還要我說幾遍?”鍾巡視狠狠地朝兩個下屬屁股後面踹了一腳,然後生怕來不及似的,自己主動去扛旁邊的梯子往對面淑女閣跑。
他這是要親力親爲地去摘招牌啊。
十幾個手下趕忙去搭手幫忙。
梯子本就不長,結果一起幫手的結果,就是十幾個人圍成一大團慢慢往前走。
“躲開躲開!莫擋了本關的道!”鍾巡視根本等不及屬下幫扛,自己哼哧哼哧地短腿快跑。
手下們慌忙緊跟。
“哎哎哎!等一下!”黃淑女愣愣地看着鍾巡視剛才的表現,這才反應過來,驚呼着跟上去。
她算是反應快的了。
她的很多手下還嘴巴半張着沒反應過來呢。
就連從家族中帶來的那位經驗豐富的掌櫃,也是瞪圓了眼睛傻看着鍾巡視的舉動。
黃淑女連忙去攔阻扛着梯子的鍾巡視:“鍾大人啊!我們淑女閣沒有問題,是她們長恨閣謬言戲君。該摘掉她們的牌子才是!”
鍾巡視小短腿不斷倒騰着,朝着跟在身邊拽着梯子的黃淑女狠狠啐了一口:“本官呸你一臉狗血,不是,呸你吐沫星子。你這刁婦狗血噴人。竟敢污蔑正經經營的長恨閣,不摘了你們的招牌又待何家?”
“哪有?我們沒污蔑,就是真的。”黃淑女慌忙辯駁。
但鍾巡視聽都不聽,隻管扛着梯子往淑女閣跑。
扈雲嬌等人也看明白了。
雖然不知道這鍾巡視爲何突然風向大變,甚至趕得上翻書一樣快地就變了臉,但如今的情況卻是個人就瞧得出來。
“哈哈哈!”扈雲嬌一陣大笑,非常滿意鍾巡視對雙淑女的稱呼:“沒錯!她狗血噴人!就是這個刁婦!刁婦啊!”
怎麽回事?扈雲傷詫異地望向宗智聯。後者卻搖着扇子微笑道:“以後再說,先看戲。”
黃淑女根本沒有空聽扈雲嬌的恥笑,完全被鍾巡視的訓斥給罵暈了。
這麽眨眼間老母雞變鴨,啥都逆轉了?!
黃淑女試圖提醒鍾巡視:“鍾大人,将軍、将軍……”
“呸!将軍算什麽?你可知道,對面那是尊什麽樣的大佛?!”鍾巡視很快跑到了淑女閣門前。
在手下們的幫助下,他将梯子搭了起來,親自就要往匾額位置上面跑。
黃淑女來不及問對面是尊啥佛,見他動作立刻瞪圓眼睛,狂叫着抓住胳膊:“鍾大人!淑女閣的招牌不能摘!”
“放手放手!别扯本官官袍。你還敢頂撞官家嗎?”鍾巡視推搡黃淑女:“草民也敢與官作對?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我不管!我就不許你摘我牌子!”
淑女閣掌櫃的等人連忙攔阻黃淑女,硬生生勉力扯開:“小姐、小姐!民不與官争,這裏是齊都啊!”
他們心中也慌,但卻知道當官的不能惹。
“那可是我們的招牌啊!”黃淑女聲音中簡直帶了哭腔。
扈雲嬌等早就跟過來看熱鬧。
聽這些人如此一番話,扈雲嬌噗嗤一聲樂了出來:“哎?這些話聽着好耳熟啊……”
“的确耳熟,就是我們剛才情急時的話語嘛。”宗智聯笑道:“快去叫若瑤過來看看吧,這邊可有趣的很。”
“哥你去叫若瑤,我要看熱鬧!”扈雲嬌樂呵呵地看着黃淑女在不遠處的一臉哭相。
這麽好的機會,這麽能錯過呢?
扈雲傷卻沒多想,趕忙去喊吳喆。
“狗官!狗官!你敢摘牌子我就不活了!”在淑女閣門口,黃淑女鬧作一團,簡直猶如撒潑一般不允許鍾巡視去摘招牌。
若不是有掌櫃的和随從硬攙扶着,隻怕她就要哭倒在地上開始打滾了。
圍觀的人群都傻眼了。
“這黃淑女剛才看着還端莊有禮,怎麽這會兒就變的潑婦一般了?”
“唉,要被官家摘牌子,誰肯啊?”
“這巡視大人可是大官兒,哪戶鋪面敢擋他的職權?”
“他們剛剛不是挺交好的嗎?真是怪了呀。”
“而且這黃淑女可是有将軍撐腰的,怎麽巡視大人仍要發難?”
圍觀人群中議論紛紛,都搞不明白怎麽回事。
的确,黃淑女撒潑打滾兒都好說,可以理解。畢竟招牌是店鋪的門臉,被摘掉簡直是往骨頭裏面捅錐子一般。
可這巡視可是大官兒,怎麽說翻臉就翻臉?剛才還與這黃淑女大大交好,轉眼兒就要幫長恨閣出氣,反過來要摘掉淑女閣的招牌了?
實際上,鍾巡視在怪叫[世世世……]和[齊齊齊……]等話語時,已經意識到了那臉上貼着兩塊狗皮膏藥的年輕人是誰,還有長恨閣的匾額是誰題寫的墨寶。
這膏藥臉年輕人是世子啊!
齊國齊王世子!
未來将要繼承王位,統帥齊國的頂尖大人物!
怪不得臉熟,怪不得他要用狗皮膏藥遮掉大半面容。
那時候,跌坐在地上的鍾巡視欲哭無淚。
作爲齊都巡視,近幾年多次看到齊王世子。
雖然每次不敢擡頭多看,但印象深刻。而且知道這位世子姓格不羁,經常搞一些古古怪怪的事情出來。
今天碰到微服架着驢車出來送匾額的世子,絕對不算意外,也不會如何驚奇。
特别是自己的手将要碰到匾額時,耳邊猶如雷鳴般炸響的輕咳聲,根本就是世子身邊的那位老者所發!
早就聽說世子身邊有大高手保護,估計就是這個寸步不離的老者。
他玄氣厲害,在長恨閣内堂就知道了咱要碰那匾額,便以咳聲震懾了下來。
匾額的落款是文隐居士……
終于想起來了,齊王的一間書齋就叫文隐齋啊!
文隐就是齊王的齋号!
居士是齊王的自稱!
那匾額……是齊王手書的墨寶啊!
我的個天啊!
當時鍾巡視腦海間嗡地一聲,險些吓暈過去。
這長恨閣的東家蕭若瑤到底是何來曆?竟能請得齊王落筆、世子親送?!
而且,這塊齊國墨寶級别的匾額,竟然差點被我摘了下來……
若真的摘下來,完全可稱是忤逆行爲,罪滅三族都夠了!
再仔細看那副嚣張的對聯,與匾額的四個大字字體相同,明顯同出一人之手。
不用問,也是齊王所寫。
而且收尾的[從此君王不早朝]一句,多大的口氣啊。
一般人敢寫這句嗎?多容易被人捉痛腳?
可在當今齊王治下的齊都,以齊王所寫的對聯内容,反倒合情合理無可厚非。
等等,爲何虎翼将軍要我來整治這個長恨閣?
天啊!我的老天爺!
險些上了大當!
鍾巡視當時一身冷汗冒了出來。
早有傳聞說虎翼将軍不支持當今世子登基,難道這次事件……
身爲虎翼将軍,摘掉一家鋪子的行爲雖然嚣張越權,但沒有人敢說個不字。可他爲何帶話讓我來做?
平時這不算個事兒,可這匾額若是齊王的,特别是世子親自送來挂上的,卻被我摘了下來……
齊王肯定震怒,戚将軍會出言救我嗎?
不管是否出言救我,隻怕所有人都會闆上釘釘地認爲,我是和虎翼将軍站一隊的啊!
天啊!
我可不想蹚渾水!
得罪了世子,硬生生要和虎翼将軍湊到一起……
當時,鍾巡視險些吓哭出來。
這鍾巡視算得上是個人精兒,早就分析過局勢:他不認爲世子會失勢,也不認爲其他王子能有多大上位的機會。
他當機立斷,翻轉去摘淑女閣的匾額!
鍾巡視這是表決心!
更是要與險些坑了自己的虎翼将軍劃清界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