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中,血海猶在,三人靜立。
楊開目光如電,神念湧動尋覓着尤的蹤影,赤和竹也不敢有半點掉以輕心,兩人背靠着背,互爲犄角,提防着來自後方的偷襲。
血海不再翻滾,顯得靜谧無聲。
但無論是誰都知道,尤沒有逃走,還在此地。
非他不想逃走,而是走不掉,一旦他從血海中現身,那個詭異而又強大的巫牛絕對不會放過他的,親眼見識到巫牛的手段,赤和竹再也不能将他當成巫師來對待了,那可是三兩招就将尤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乃至缺胳膊少腿的人啊。
“你以爲躲起來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楊開的聲音忽然傳來,透着一股譏諷和不屑,“今日本巫便叫你血債血償!”
話落之時,忽然伸手撚起一枚龍眼大小的珠子。
那珠子看起來尋常無異,但被楊開一催,竟忽然傳來一股磅礴的吸力,而在珠子面前,更是出現一個漆黑的漩渦,似通往九幽煉獄。
滔天血海,被那吸力牽引,竟紛紛朝漩渦之中湧去。
赤和竹瞧的眼前一亮,内心暗暗振奮起來。
如今這局面,尤藏頭露尾不敢現身,借助血海的神妙隐藏自身,他們兩人也沒什麽好辦法能找到對方,再這麽僵持下去的話,搞不好能讓尤逃出生天。
畢竟他們總不能守着這血海一輩子不走。
可現在看到那個巫牛拿出來的巫器的威能,似乎大事可期啊。
隻要将這血海吸收幹淨,尤便無所遁形,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那不起眼的珠子是否能夠将這麽一大片血海吸收掉。
答案當然是能!
玄界珠内自成一方世界,尤的這片血海雖然不小,可對玄界珠來說也算不得什麽,吞噬幹淨是早晚的事。
就在赤和竹緊張的關注下,那籠罩着天空的血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縮小,反觀那珠子中傳來的吸力,卻是沒有半點減弱,巨大的漩渦依然存在,澎湃的吸力牽引着血海之水往内灌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血海已經隻有原先的一半大小了。
到了這個時候,躲在血海之中療傷尋覓戰機的尤終于坐不住了,他一身本事有八成都寄托在這血海之上,一旦血海被破,那他必遭反噬。
平靜的血海忽然翻滾起來,而在那翻滾的海面之下,一道人影遊魚一般迅速湧動,朝赤和竹沖去,悄無聲息,行動詭秘,繞是赤竹二人如何警惕,竟都沒能發覺分毫。
嘩啦一聲,尤猶如神兵天降,忽然出現在竹的面前,臉上滿是猙獰的笑容,原先被楊開斬去的雙臂和右腿竟不知爲何又完好如初,隻是看那新生的肌膚卻是白嫩無比,沒有之前的強壯。
竹大驚失色,單手一掐訣,巫術之盾的光芒亮起。
與此同時,一道風刃已朝尤當面斬去,欲要将之擊退。
血海湧動之時,尤的面前出現一道血牆,将那風刃擋下,血牆潰散後,尤已不見了蹤影。
緊接着,竹便察覺到自己的巫術之盾被破去的動靜,一瞬間驚得魂飛魄散,渾身冰涼。
而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現在她面前,這人影并不高大,反而顯得有些弱小,卻給人一種難望其項背的錯覺。
巫牛!
楊開伸手在虛空中一抓,漫天血霧之中,似是抓住了什麽東西,伴随着一聲悶哼聲,尤的身影重新顯露出來,不過此刻卻是被楊開捏住了頸脖,強壯的身軀猶如小雞一般被楊開提在手上。
竹大口喘息,面上一片心有餘悸。
剛才那一瞬間的變故實在是電光火石,兔起鳐落,她幾乎沒有半點反應的時間,若不是這個巫牛忽然在關鍵時刻殺出來,精準地抓到了隐藏在血霧之中的尤,自己恐怕就完了。
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竹一腦袋茫然,卻也知道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如今尤被擒拿,以這個巫牛之前的表現出來的種種手段和實力,尤應該是翻不出多大浪花了,可以說此戰已勝。
就在她心神放松的時候,卻見尤忽然咧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不疾不徐地道:“你以爲抓住我了?”
竹有些發懵,本能地感覺有些不妙,可到底哪裏不妙又說不清楚。
“你以爲得手了?”楊開冷笑反問。
勝券在握的尤的面上,立刻浮現出一絲驚愕的神色,還不等他再多說什麽,楊開已一用力,直接擰斷了他的脖子。
嘩啦啦……
脖子斷掉的尤竟忽然溶解開來,化作一片血水,歸于血海之中。
“血分身!”赤和竹都大驚失色。
如果說巫牛抓到的尤是血分身,那真正的尤又在哪裏?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什麽,同時扭頭望去,隻見那邊,血海之上,吞噬無盡血水的珠子前,尤不知何時出現在那,此刻手抓着那枚珠子,明顯是想搶奪這巫器。
這無疑是明智之舉。
尤的一身本事都建立在這血海的基礎上,如今巫牛的巫器有破去血海的威能,本身更強大的不合常理,換做自己是尤的話,必定也會想辦法将那巫器搶走再說。
隻要沒有這巫器破血海,那尤便可立于不敗之地。
先前偷襲竹的血分身,不過是個幌子,吸引巫牛的注意力,将他從那巫器旁邊牽扯開。
而事實證明,尤的手段頗有效果,巫牛确實被牽扯走了,巫器無人照看,被他一把抓在手上。
此刻尤應該是欣喜若狂才對,可是……爲什麽他卻一副艱辛恐懼的表情?
抓着那巫器珠子的手竟是劇烈地顫抖,如遭雷噬。
“愚蠢!”楊開冷笑,漫步在血海之上,一步步朝尤走去。
感受到楊開的靠近,尤的表情滿是驚恐,一身巫力瘋狂跌宕,卻依然無法擺脫玄界珠中傳來的吸力,隻能被牢牢地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以爲隻要搶走玄界珠就沒事了,卻不知楊開與玄界珠早就心神合一,如臂使指。
上古時代的巫器與後世的秘寶有極大的不同,如果玄界珠真是一件巫器的話,或許已經被尤得手了,可玄界珠内自成一方天地,沒有煉化之前,以尤的實力如何能拿的動一片天地?
就算是巫王巫聖來了,也拿不起來。
反而是玄界珠内傳來的吸力,将尤鎖死在原地。
看着楊開逐漸靠近,尤的面上終于閃過一絲慌亂的表情,剛才就算被斬去雙臂一腿,他的臉色都沒有多少改變,可是如今,他卻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絕望。
沒有求饒,沒有怯弱,尤隻是冷冷地反望楊開,咧嘴獰笑:“食骨部不會放過你們!”
話落之時,面上浮現出一抹決然之色,一身巫力陡然激蕩。
楊開眉頭一皺,頓下了步伐。
下一刻,一聲巨響傳出,尤的身軀爆裂開來,漫天血水從空而下,天地之間仿佛下了一場血雨,将大地染紅。
絕境之下,這個尤竟是選擇了自爆,可見性情之剛烈。
不過蠻族大多都是這樣的人,在必死的局面下,鮮少有人會選擇苟延殘喘。
血海消失,天空中一片清明,此刻太陽已經升起,豔陽高照天,卻化解不掉這片大地的陰寒。
下方的殺戮還在繼續,食骨部的這個石堡有七八百族人,而怒焰部和狂風部雖隻有三百人來此,但被楊開放出來的俘虜卻填補了數量的不足,在人數上占據了一些優勢。
唯一的弊端便是巫的數量比對方要少,三部這邊隻有七八個巫,食骨部卻有将近二十。
所以這一戰打的驚天動地,雙方幾乎不相上下,不斷地有蠻族戰死當場。
這種勢均力敵的局面在尤死亡的瞬間被改變。
當那遮蔽天地的血海蕩然無蹤之後,所有人都擡頭仰望,查看高層戰鬥的結果,某種意義上來說,高層戰鬥的結果,基本就是最後的結局。
三道人影屹立虛空,三部族人發出狂呼之聲,食骨部的族人們卻是面如死灰。
“殺!”一聲怒吼,三部蠻族發起最後的沖鋒,而沒了尤的食骨部卻再無與三部争鋒的資格,人心渙散之下,之前的僵局瞬間被打破。
竹和赤一言不發,各自飛了下來,強大的巫術貫穿全場,擡手揮手間便有敵人死亡,二十多個食骨部的巫,在他們兩人面前隻堅持了不到十息功夫就全軍覆沒。
而沒有了自家巫的支援,食骨部的戰士們戰力大打折扣,很快就被殺的支離破碎。
戰鬥的後期,純粹就是一面倒的屠殺,卻沒有任何人手軟,因爲面前的敵人是食骨部!是蠻族中的異類!是早該從蠻族中除名的部落。
戰鬥持續了小半日功夫,當最後一個食骨部族人斃命之時,石堡内已是血水盈天,屍骨積山。
三部族人遊走在戰場中,不管那些食骨部的人是死是活,補上一刀再說。
而後衆人開始歸攏自己部落族人的屍體。
夜幕降臨時,石堡外舉行了一場簡單的儀式,所有三部族人的屍體堆放在一起,由赤主持,将之焚化。
蠻族認爲,炙熱的火焰可以讓族人死後回歸蠻神的懷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