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今看許蒼桦的反應和言辭,似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猜測,也就是這一切和秦雪初依然撇不開關系。
“難不成王爺的意思是雪初才是這一切的幕後主使之人?王爺不要忘了,這件事情和王妃也有關系,難不成雪初還有能力能夠讓王妃也爲她所用?這未免很難讓秦某相信,也不足以成爲斷定主使之人是雪初的依據吧。”
秦晉遠雖然心中不免覺得此事十之八九是秦雪初所爲,但是口中還是問着許蒼桦,想要從許蒼桦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和内幕。
秦雪初一人竟能夠生出這麽多事端,竟然有能力讓這麽多人牽涉其中,這不免讓秦晉遠的沈烈鳴心中大爲震驚和忌憚。
本是可憐之人,如今卻偏偏行着可恨之事。真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
這世間有多少事情都是如這般無限循環,誰又能真正說得清、道得明孰是孰非、黑白哪般?
程孟見秦晉遠言辭之間似乎還是不太相信許蒼桦所言,便出聲說道:“今日此處并沒有事外之人,有些事情諸位也不用言辭閃爍或者避諱不言。秦雪初究竟是何人在場的各位都很清楚,有了那般身份,去說服一個善良不知内情的婦人去幫自己并不是難事。”
見秦晉遠等人沒有反駁的意思,程孟看向秦晉遠和沈烈鳴接着道:“秦雪初并非秦雪初,可王妃卻是梅晨雨。梅晨雨、梅夕月,二人之間的關系想必二位也很清楚。王妃本心善純,秦雪初稍加言辭誘騙便能夠利用王妃的同情之心和血緣至親關系出手相助。”
頓了頓,道:“或者說,恐怕秦雪初并沒有直說自己的目的和想要做什麽,應該是半真半假的哄騙了王妃,所以才會拍了凝萃去了别院,王妃很有可能根本不知道秦雪初要凝萃去做的事情究竟是爲了什麽。”
一席話說完,許蒼桦、秦晉遠都沒有吭聲,沈烈鳴皺了皺眉才輕聲道:“想知道究竟是否如你所說很簡單,不如請王妃确認一下。”
程孟一怔,有些猶豫:“這——”
許蒼桦不願意自己的妻女卷入到這些是非之中,不管是朝堂風雲還是江湖恩怨,這也是爲什麽這麽多年甚少有人見過正武王妃本人的原因,許乘月也甚少和是非之人有所結交,無非就是朝堂上正武王所熟識的那些王公貴族子女。
這麽多年,從未被江湖事打擾過的王妃,如今卻被懷疑和今日之事有關,甚至被要求出面澄清和确認是否與自己有關。程孟知道許蒼桦的逆鱗,也知道他必然會因爲沈烈鳴方才的話而生怒,這才十分猶豫不知道是否該開口回絕沈烈鳴的建議。
沒想到許蒼桦卻伸手阻止了程孟未說完的話,而是冷冷的開口對程孟道:“去請王妃。”
事到如今并不是意氣用事和鑽牛角尖的時候,更何況此時牽涉到自己女兒的生死安危,許蒼桦自然知道其中利弊和利害關系。
程孟點點頭便離開前廳,一時間前廳裏隻剩下了許蒼桦、秦晉遠和沈烈鳴三人。此刻這間屋子裏的三人均是不煩人物,若是許蒼桦沒有棄武從政,如今大概是三足鼎立于江湖的形勢了吧。
一個是武林以其爲首的秦府之主,一個是盛名于世的五靈莊朱,一個是權傾朝野的重臣王爺。
這三人看似各有其位,卻又冥冥之中互相有着交集。
如今這三人齊聚一堂卻是爲了一個本該在多年前就應該死于那場滅門慘案之中的孤女,而這孤女究竟是想力挽狂瀾扳回這風雨飄搖而即将要改朝換代的山河朝堂,還是隻是爲了自己那背負一生的滅門之仇報仇雪恨?
若是爲了前者,三人實在不明白她爲何非要插手這朝堂之事,畢竟這是連秦晉遠和沈烈鳴都無法改變并且不打算插手的事情。
若是爲了後者,三人更加不明白她爲何要拼死行事,畢竟在場三人都很清楚秦雪初不是請寫出,亦不是郦瀾青。她不是郦瀾青,自然就沒有以命相搏去報仇的動機和必要。
三人都不知道此時此刻秦雪初究竟在哪裏,亦不知道許乘月究竟爲何會上演假死被害這一出,更不知道許乘月究竟是被迫被秦雪初所控制,還是和秦雪初達成協議一起參與了此事。
三人誰也不出聲,各自想着心中所想的各種猜測。許蒼桦的對許乘月的憂心,秦晉遠的對秦雪初的恨意,以及沈烈鳴對秦雪初的痛心。三人各自盤算,全然不知秦雪初此時究竟是在繼續謀劃着什麽計謀。
程孟去而複返,緊随其後進來的正是正武王妃梅晨雨。
梅晨雨一月牙白的寬袍常服,長發如絲,斜插着一支青玉钗。梅晨雨如此素淨模樣讓秦晉遠和沈烈鳴有些意外,畢竟前幾次見到梅晨雨都是事先約定好的登門拜訪之時,那時的梅晨雨妝容正式,不像今日這般有些随意家常且頗爲憔悴模樣。
許蒼桦倒是對此沒有異樣,自己的夫人從來不在意那些梳妝打扮之事,一向喜歡簡單素淨,更不喜歡熱鬧喧嘩。這也是許蒼桦失常感歎自己的女兒許乘月的性情爲何和自己父母相差甚遠的原因。
梅晨雨款款走到廳内,朝着秦晉遠和沈烈鳴微微點頭招呼。梅晨雨走到許蒼桦身旁,輕聲道:“找我有何事?發生了什麽嗎?”
她神色坦然倒不像是刻意而爲,看來梅晨雨可能真的不知發生了何事。
許蒼桦面色冷峻,想了想道:“你,你可知凝萃去了何處?”
聽到凝萃的名字梅晨雨臉色有些異樣,片刻後才歎了口氣道:“原來是爲了這件事。”
衆人心中一動:看來她果然和此事有關。
梅晨雨倒不慌張,亦沒有太過焦急解釋,隻是淡淡轉身面相秦晉遠和沈烈鳴二人,緩緩道:“想必二位也是想聽我解釋一番吧。”
秦晉遠抱拳:“秦某無意冒犯王妃,隻不過此事牽涉到犬子等人的安危和下落,還請王妃如實告知這其中究竟是何内情。”
既然許蒼桦沒有提起許乘月一事,秦晉遠覺得還是不要提及免得讓梅晨雨失了方寸反而聽不到事情的經過和真相。
梅晨雨歎了口氣,說道:“或許你們也猜到了,那孩子确實私下找過我,也跟我說了她這些年的經曆和生活。雖然我知道她跟我相認必然是有所目的,但是她畢竟是妹妹的孩子。雖然我和妹妹不是同父同母,但是也是同姓姐妹。當年之事我無能爲力,也沒有插手的餘地。”
說到這裏,梅晨雨頓了頓,若有所思的看了許蒼桦一眼不知在想什麽,許蒼桦有些回避,閃爍着回避了梅晨雨的目光。
看來這不理世事的王妃梅晨雨也不是對當年的事情一無所知,至少她也是應該知道一些當年風語閣滅門一事和自己的丈夫有着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關系。
秦晉遠和沈烈鳴心中皆是暗暗作想,隻是不知道梅晨雨究竟知道多少,又是否知道如今的許蒼桦又在計劃着更大更驚險的驚天計劃?
梅晨雨沒有停頓多久,又接着道:“那孩子一生如此可憐,若是那沈延庭還活着也算是能夠陪她度過餘生,可偏偏也是可憐之人、英年早逝。如今她跪在我面前求我助她一臂之力,隻不過是爲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我做姨娘的,又豈能不答應?”
保全性命?
衆人對秦雪初這番理由皆是抱有懷疑,當初是誰甯死也要複仇?是誰不惜以命相搏?又是誰欲置之死地而後生也要謀劃那一場詭谲風雲?
他們都見過這樣的秦雪初,又怎麽會相信這樣的秦雪初會因爲愛惜自己的性命去求一個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所謂的“姨娘”?
不過是利用梅晨雨的憐惜同情之心罷了,而肯讓秦雪初繼續利用郦瀾青身份去做這些的最終原因,細想之下三人不禁覺得大爲驚懼。
幾人都沒有插話打斷梅晨雨,隻聽她繼續說道:“她說她如今舉步維艱,性命堪憂,隻因爲被拖入這場進退兩難的境地之中。本想着回到中原之後便苟活至死,可惜偏偏又不得不和乘月成親,卷入了這朝堂之變之中。而她将從此不得不留在帝都作爲秦府扣押在帝都的人質,而其中的兇險和無奈,又豈是她應該承受之重?”
說到這裏,梅晨雨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丈夫臉上,許蒼桦這一次沒有回避,隻是靜靜地看着自己的夫人,沉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