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晉遠甚至不敢想象這個郦瀾青究竟有多麽深的心機,更不知道她是否在來帝都之前早就已經開始布置如今帝都這些事情的種種棋子。
樓齊雲,許乘月,蘇晚晚,甚至連他秦晉遠,是不是也是一次又一次被她算計其中而不自知?
原本他是擔心她來到帝都是踏入虎狼之地,既害怕她蠢蠢欲動的複仇之心,又擔心許蒼桦斬草除根的狠辣之心。
可如今,秦晉遠覺得自己的擔心甚至有點可笑,這個不過二十歲的女子已然已經将他們衆人掌控于股掌之中,而可怕的是他們竟然毫無察覺。
“沈兄,我并不想将這孩子想的太壞,可是恐怕她也的确不是我們想象中的可憐之人。”良久,秦晉遠終于說出了自己對秦雪初的評價。
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的手段和心思讓他猜不透,不知道她究竟是真心放下一切,還是暫避鋒芒、等待時機。
沈烈鳴見他語氣不佳,對郦瀾青的種種判斷和揣測也是漸漸從同情無奈轉變成忌憚和猜忌,心中也是十分感慨。
“秦兄,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也是不能瞞你的了。若是你知道其中内情,方才過眼恐怕便是要一一推翻了。”
沈烈鳴歎了口氣,決心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秦晉遠。
秦晉遠聞言一怔,不知道還有什麽事情是沈烈鳴知道而自己卻不知曉的。
“沈兄,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秦晉遠不解,更是有些愠怒于沈烈鳴竟然有什麽重要之事瞞着自己到這時。
沈烈鳴此時心中依然有些矛盾之處,當年對于秦晉遠十分信任的郦行風臨危托孤之舉讓沈烈鳴對于秦晉遠的爲人十分肯定。
能夠讓郦行風如此信任之人,想必必然不會是奸詐險惡之人。可是經曆過這麽多年的江湖歲月,秦府愈漸強大,甚至超越了他沈家五靈莊成爲江湖第一勢力。
沈烈鳴驚訝于秦晉遠的能力更驚訝于秦府的實力,他并非是争名奪利的勢利之人,對于五靈莊屈居第二也不曾有過介懷。但是秦府能夠在短短數年時間内有這麽大的變化,不得不讓他心中有些驚訝于秦晉遠的暫藏鋒芒。
“當年你我之間也算是熟識一場,雖然是通過郦兄你我二人才得以相識相交,但是他去了之後你我二人也算是世交之輩了。當年郦兄和令妹之間的事情你我也是知曉的,郦兄并無過錯,隻可惜令妹想不通其中道理,偏偏要執拗行事,最終導緻了一些我們都不願見到的後果。”
沈烈鳴知道秦晉遠和秦煉雪之間并無多少兄妹之情,若說當年出事之前還算是如同正常兄妹之間的相處的話,秦煉雪傷人鬧事之後秦晉遠便已經有着同她劃清界限之意。
或許當年他便應該看得出一些端倪,關于秦晉遠明哲保身的爲人之道。
沈烈鳴心中暗忖,一邊觀察着秦晉遠對自己方才一番話的反應。正如同他心中所料,秦晉遠并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甚至沒有露出什麽異樣神色,隻是淡淡的點頭,似乎在肯定自己方才所言。
沈烈鳴知道眼前的人是秦府之主秦晉遠,也知道自己接下來所要說的這些話很有可能會激怒秦晉遠,但是有些話此時若是還不說清楚,将來隻怕會造成更多的誤會和麻煩。
于秦府,于五靈莊,于郦瀾青,都是如此。
頓了頓,沈烈鳴又接着說道:“當年郦兄和夫人伉俪情深,本就是一對璧人。隻可惜煉雪始終放不下執念,才會在那天做出那等錯事。秦兄應該還記得當年那件事情對郦兄夫婦的打擊有多大,更應該記得這一切都是因爲一個女人的私心和執念。”
秦晉遠終于有了一絲異動,臉上的神色也漸漸凝重。他當然知道沈烈鳴說的是什麽事情,正是秦煉雪在郦瀾君和郦瀾青姐妹出世的那一天偷走兩個孩子一事。
“自然記得,這也是爲何我這麽多年始終覺得虧欠郦兄,虧欠雪初這孩子的地方。本該是一對可愛的姐妹花,隻可惜......”秦晉遠沒有繼續說下去,心中對于當年之事也的确是心懷愧疚和自責。
這麽多年,雖然明明知道在自己眼前的秦雪初是當年的郦瀾青,但是出于對自己親生骨肉的懷念和對于郦瀾青身份的掩飾,這麽多年喚着“雪初”二字竟已經慢慢成爲了習慣,即便是如今已經知道了蕭落情便是真正的秦雪初也還是不習慣改口。
“可惜這孩子跟她師父一樣是個執拗的性格,這麽多年來我一直看着她長大,看着她始終放不下心中對于報仇的執念。我雖然知道這執念是出于常情,但是更加知道這執念終有一天會讓她送命。”
若說秦晉遠心中沒有一絲憐憫也不現實,畢竟在身邊長大,更是寄托了對于真正秦雪初的情感寄托,秦晉遠心中還是帶着幾分父親的情感在這孩子身上的。
沈烈鳴長歎一口氣,接着秦晉遠的話說道:“你待她不薄,可卻還是知道她不能成爲真正的秦府之人。危難之時,你并沒有選擇傾盡全力去救她、護她、保她周全,而是讓她陷入在這虎狼之地,任其憑一己之力周旋其中、博得生存的機會。”
這番話沈烈鳴是帶着質疑和斥責的語氣的,當年郦瀾青找到自己希望自己能夠助她之時,沈烈鳴心中是存在過疑惑的。
論實力、論财力、論關系,沈烈鳴都以爲秦府應該是她的首要選擇,而不是自己這個江湖老二。
不過到如今,沈烈鳴也算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更明白了爲何當年郦瀾青的選擇自己而非秦晉遠。因爲郦瀾青知道自己願意爲此事傾力而爲,更知道秦晉遠是一個在面臨切身利益和她這個故人之女之間,會選擇前者之人。
秦晉遠自然感受到沈烈鳴心神的變化,以及對自己的指責之意,但是他并沒有辯解,因爲沈烈鳴說的是事實。
“我不否認你的說法,但我并不後悔。倘若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依然會選擇保全秦府,恕我直言,我并沒有爲之犧牲全部的義務。”
秦晉遠的聲音冷靜之極,更透露出堅決的意味,讓沈烈鳴無從反駁,更無從追問。因爲沈烈鳴很清楚如果換做是自己,他不能在此處立下肯定的承諾,因爲誰都有想要保護的人,誰都有要守護的家園。
“我并非責怪于你,隻是我們都做錯了一件事情。”
沈烈鳴沒想過在此情此景之下讓秦晉遠知道這件事情,因爲他與秦雪初之間的約定還未到期,而那約定内容其中一項便是不讓秦晉遠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可此一時非彼一時,誰又能想到如今局勢會變得如今這般?沈烈鳴不得不三思當初的約定,更覺得如今不得不将此事告知秦晉遠。
“秦兄,有一事恐怕是瞞不住你了。”
帝都城外,沈延冰、飛淩羽和白木塵三人并行而立。雖然明知道周圍一定有許蒼桦的耳目但是憑他們三人想要進城也不是什麽難事,此時在這裏徘徊不定而沒有進城的原因并不是因爲進不去,而是不知道該不該進。
飛淩羽看向白木塵,想看看他是否也和自己心中一樣有着顧慮。果然,白木塵臉上也是一臉沉重,他們都知道此次去而複返并不是樓齊雲的心中所願,樓齊雲想讓他們離開帝都這是非之地,而他們如今卻又回到這裏。
他們現在已經知道樓齊雲爲何一定要他們離開帝都,因爲他們已經知道許乘月之事,而此時此刻的樓齊雲究竟在哪裏,要做什麽,不得而知。
沈延冰看着猶豫不決的飛淩羽和白木塵沒有出聲催促,他本來就不是很贊成他們回到帝都,可是飛淩羽和白木塵二人是北高樓的人,自然不會這樣讓樓齊雲一個人面對盛怒的正武王。
“走吧。”白木塵終于開口,說完便走在前頭朝着城門方向走去。
飛淩羽點點頭跟在白木塵身後,沈延冰用餘光掃了一眼城門附近鬼鬼祟祟的幾個人影心中一聲冷笑便也跟在二人身後進城。他們當然知道這城門附近必然有許蒼桦的眼線,不過眼下他們擔心的不是許蒼桦的監視,而是其他人現在狀況如何。
等三人進城之後,城門處便出現了兩個看起來不像普通百姓的人,其中一人對其同伴道:“快回去禀報王爺。”
那同伴點點頭便快速離去,而說話的那人等同伴離開之後卻朝着另一個方向去了。
飛淩羽、白木塵和沈延冰三人很快便回到别院附近,令他們感到意外的是别院今日似乎特别安靜,整個前院都沒見到什麽人影。
難道許乘月之事已經牽連到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