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秦晉遠看了看程孟卻沒有請他入座的意思,隻是冷着臉又接着說道:“自從雪初和郡主成親之後,原先所住的房間便空着。我倒是很好奇蘇姑娘家究竟想在其中找到些什麽,誰知她竟不是在找些什麽,而是在毀屍滅迹!”
“毀屍滅迹?!”程孟驚道。
“爹,晚晚不會——”
“住口!孽子!”
突然出聲的秦墨雲話未說完便被秦晉遠厲聲喝斥,秦墨雲隻能焦急且憂心的看着蘇晚晚,蘇晚晚卻始終不擡頭。
“秦兄!究竟發生了何事!”程孟再次問道,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
毀屍滅迹。誰的屍?
見自己的父親和弟弟這般反應,一旁的秦毓景便代替秦晉遠回答了程孟的疑惑。
“蘇姑娘形迹可疑,父親和我便進屋一探究竟。誰知——”頓了頓,才定了定心神道,“誰知一進門便看見蘇姑娘手中拿着帶血的匕首,而躺在地上血泊之中的正是——”
秦毓景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看程孟,才道:“正是郡主。”
“不可能!”
程孟脫口而出的一句“不可能”讓衆人不禁投以驚訝和懷疑的眼神。
秦晉遠略略思索了片刻,看向程孟道:“看樣子程先生很确定今日之事究竟是怎麽回事,否則又怎麽會知道被害之人不是郡主呢?”
程孟一怔有些不自在,本來今日前來就是想試探下秦晉遠對于許乘月和樓齊雲幾人之事的反應,沒想到倒是他們先提起了此事。
許乘月明明是受了傷被沈延沖帶走或者是被秦雪初帶走的,又怎麽可能會出現在别院被蘇晚晚所害?
不管是神延長還是秦雪初,都不會舍掉許乘月這枚棋子去讓她當真失去性命,這也是程孟敢于賭一次的原因。
秦毓景見秦晉遠和程孟二人之間氣氛有些僵,出言緩道:“程先生所言不錯,一開始我和爹确實是十分震驚,當下便沖了進去察看郡主的傷勢。待延信和延青姑娘來了之後細查之後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秦毓景說罷便看向沈延信和沈延青,二人點點頭,沈延青先開口道:“三哥本事查探傷勢的,我在一旁協助。我本是精通易容術之人,自然察覺到那人身上有我五靈莊獨門易容泥的氣味。細細觀察便發現那人根本不是乘月,卻是個陌生女子。”
當時沈延青一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心中大驚,以爲許乘月真的出事了,幸而不過是虛驚一場。
“幸而是有人易容成郡主的模樣,不過蘇姑娘卻并未識破此人的易容術,在她的面前那人便就是郡主。蘇晚晚,你究竟爲何要對郡主下如此毒手?!”
秦晉遠言語冷酷,雖然他并不覺得許乘月的生死與他有何關系,但是蘇晚晚和自己的兒子秦墨雲之間的關系卻是衆所周知的。若是許乘月果真在此處出了事,而兇手又是與秦府扯不開關系的蘇晚晚,很難想象許蒼桦還會不會遵守之前的承諾讓他們安然離開帝都。
這也是秦晉遠這般盛怒的原因,這個蘇晚晚本就身份尴尬,從一開始的突然出現到後來發現她和藍火教的關系,這一切本就讓他有所顧慮。
卻沒想到這蘇晚晚竟然敢對許乘月下如此殺手!幸而這被害之人不過是李代桃僵之人,若是真的許乘月又當如何!
程孟眉頭緊鎖,死死盯着蘇晚晚,他心中何嘗不是同秦雪初一樣驚訝和震驚于蘇晚晚的行爲?
這蘇晚晚是何人他程孟心中再清楚不過,即便是後來她撇清了和藍火教之間的關系,他已然知道蘇晚晚這顆棋子絕不會這麽輕易被放棄。
至于藍照天和許蒼桦究竟會不會再在她身上做什麽文章,或者當真不再去管她,程孟猜測不到。
可沒想到這蘇晚晚竟然會想要殺乘月!這又是因爲什麽?
這絕不是許蒼桦的本意,程孟很肯定這一點,那麽隻有兩種可能了。
“究竟是藍照天讓你這麽做,還是你本就知道那人并不是乘月所以和什麽人演了這麽出戲?”程孟冷冷地道。
程孟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秦晉遠等人卻聽出了程孟意有所指的暗示。
什麽人,自然是秦雪初了。
程孟認爲此事若不是藍照天私下背着許蒼桦命令蘇晚晚爲之,那便是這蘇晚晚同秦雪初一起不知又暗中設計了什麽計謀。畢竟以他和秦雪初的最近兩次碰面情況來看,秦雪初想要做的事情已經開始部署和行動起來,那麽蘇晚晚很有可能就是秦雪初的棋子之一。
前者不太可能,藍照天的過往經曆和底細程孟很清楚,藍照天和許蒼桦之間的關系他也很清楚。談不上什麽至交,但是絕不會加害許乘月。
倒是後者的可能性非常大,更何況程孟在經曆過昨日之事之後對于秦雪初此人的心機城府和手段實在是不敢掉以輕心。
“哼!”秦晉遠沒等蘇晚晚說話便冷哼了一聲,道,“聽程先生的意思,似乎是在懷疑此事和我秦府有關?”
這程孟方才說話間的神色充滿了質疑和暗示,眼神更是在他們衆人之間閃爍。能讓他講此事和秦府産生關聯的,除了秦雪初别無二人。
程孟看着秦晉遠,在他臉上倒是沒發現什麽一樣活着佯裝之色,看來他恐怕還不知道昨日發生的事情,更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那個假鳳虛凰的“兒子”煽風點火、有心設計促成的。
“秦兄不必多疑,程某此次前來本就是想來找秦兄商議昨日發生的事情的。不過,倒是沒想到這蘇晚晚竟然卷了進來。”程孟道。
“昨日之事?”秦晉遠一愣,這帝都不比洛陽,秦府的耳目和勢力在此處大受牽制。更何況昨日之事本就是極爲隐秘,所以秦晉遠現在還不知道昨日究竟發生了何事。
“蘇晚晚,我且問你你昨日爲何去秦雪初的房間?”程孟沒有回答秦晉遠的話而是對着蘇晚晚問道。
秦雪初的房間自從婚禮之後便一直空着,平日裏也不會有人去那邊,蘇晚晚卻出現在那裏的确是有些蹊跷。
蘇晚晚自始至終沒有爲自己辯解過一句,被秦晉遠和秦毓景撞破之時沒有,衆人在這大廳集合一起審問之時亦是沒有一句話。
秦晉遠爲了避免走漏消息已經将全府上下所有的下人和侍女都集合在這大廳内外。此時非同小可,更何況涉及到許乘月和秦雪初,秦晉遠不得八部三思而後行。
本想着如果蘇晚晚再這麽緘口不言下去,他便隻能通知許蒼桦了。沒想到就在此時程孟卻先行一步來到此處,這便是他想隐瞞下這樁變故也無可能了。
蘇晚晚發絲有些淩亂,事發之時的情況混亂,秦晉遠和秦毓景闖進來的時候她慌亂之下想要撞柱自殺卻被秦毓景及時攔下。
如今,她失魂落魄卻又意外冷靜,不知道這面無表情究竟是因爲事發突然的驚吓所緻還是早有預謀的心有所定。
蘇晚晚隻是略略擡頭看了看秦墨雲,她自知如今說什麽都是無用,卻是又覺得若是不說些什麽不能夠表達自己對于衆人的愧疚。
也不知過了多久,衆人就這麽看着蘇晚晚,都想着若是能夠得知這其中一二實情,或許還能救蘇晚晚一命。
“晚晚,若是有苦衷或是隐情,不妨說出來。今日伯父和程師父都在此處,定然不會冤枉了你。可你若是始終不發一言,即便是我們想要相助于你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說話的是一直在旁邊沒有開口的洛雲霄,雖然她自知不是秦府的人,這件事情也沒有太多插手的餘地,但是畢竟和蘇晚晚相識一場,不忍心見她因爲些不知情的隐情遭人陷害或者冤枉。
此事若真是她所爲,隻怕她一條小命難保。若是當真是被人利用或設計,秦晉遠和許蒼桦等人顧及盛名定然不會草草冤枉了她的性命。
秦墨雲向洛雲霄投以感謝的眼神,自己一直都想幫蘇晚晚,隻不過自己的父親一直喝斥自己不讓自己插手。秦晉遠能對自己的兒子嚴厲,卻不太好意思喝斥洛雲霄開口所言。
蘇晚晚沖着洛雲霄露出一絲苦笑,似乎思索了一會才下定決心道:“沒有隐情,沒有利用,我隻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僅此而已。”
清冷的聲音之中流露出的并沒有殺人者的心狠手辣,卻是充滿了絕望和無奈。蘇晚晚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一句“我沒得選擇”就可以解釋的清楚的。
秦晉遠更加眯了眯雙眼,眼神之中的嚴肅和沉重愈加,而程孟則是心中有些猜測,隻是如今卻不敢同秦晉遠明說。
程孟冷冷問道:“什麽叫‘你想做的事情’?”
“蘇晚晚,有什麽事情不妨明說罷了。這樣欲言又止于你并沒有好處,今日程先生既然在這裏,此時又關乎郡主的安危,秦某斷是不會魯莽行事武斷定了你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