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無閑發自内心相問,他的确不知秦雪初言下之意。他以爲薄華非要殺秦雪初的原因是因爲想要立功,所以才會做出這等先斬後奏之事。
可是看秦雪初的意思似乎并不是這樣,難道還有其他的原因?
自己的父親一直都在計劃着的事情他如今也知曉了,也知道父親曾經派人刺殺過秦雪初想要取她的性命。這其中的原因他也知道,爲了大哥。
但是據他所知,大漠那一次失手之後父親已經改變了決定,所以才會有如今的局面。今日薄華來找自己的時候滿面怒火隻是說她要殺了秦雪初,但是見到自己喝斥的态度之後反而笑了。
自己再追問也沒有得到薄華的解釋,之後薄華便沖她笑了笑便離開了。許無閑看得出薄華欲言又止,不知道這欲言又止和秦雪初所說的原因是否有關。
“到底爲什麽?是因爲爹嗎?”許無閑再次問道。
秦雪初冷笑一聲,問道:“小王爺,你我之間的關系可是親家,難不成你還覺得我們之間有别的關系嗎?”
許無閑一愣,怔怔地道了一句“沒有”。
秦雪初又道:“小王爺想得清楚、看的明白,但是看來薄華并不是如此所想。”
說這話秦雪初已經走到許無閑跟前,許無閑沒有見過如此秦雪初,一時之間覺得而有些壓迫感和緊張。
又聽秦雪初道:“那日顔落回來别院找我,爲了掩人耳目易容成你的樣子了,你大哥對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所以難免舉止之間有些讓人誤會。據我所觀察,當時薄樓主似乎就在附近,不知道是不是誤會了我和小王爺之間什麽,才會給雪初招來這殺身之禍呢。”
秦雪初故意這般說想要試探許無閑對薄華的态度究竟如何,若是許無閑當真知道薄華對他的心思應該就聽得出方才自己一番話之間的暗示。
可是許無閑神色入場并沒有什麽不妥之處,隻是依然一副不知其解的疑惑模樣。
看來這許無閑并不知道薄華的心思,更不知道薄華和許蒼桦之間的那一場交易。
秦雪初心中明了,想了想又道:“看來,小王爺還不知道薄樓主的心思,不過也無妨,他日總歸要知道的。”
許無閑皺皺眉,不明白秦雪初的意思:“你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她的心思?”
“薄華喜歡小王爺,所以刻意接近、有心相交。她在認識你之前便已經和王爺達成交易,你登基之後會納她爲妃,帶劍樓從此以後便是你許家天下的一支利劍。這麽說,小王爺清楚了嗎?”
許無閑不知道,那她便讓他知道。
既能夠試探許無閑的态度,又能夠挑起他和薄華,以及許蒼桦之間的嫌隙,何樂而不爲?
秦雪初滔滔而言的一番話讓許無閑心中大驚,他沒想到薄華竟然對他有情,更沒想到在這之前她和自己的父親之間還有這那樣的協議。
一時沒有緩過神來的 許無閑愣在當下不知所以然,根本沒有意識到秦雪初已經徑直從他面前離開。
回到房中的許無閑見許乘月已經睡下便放輕了手腳,撥開床前的帷幔看着熟睡的女子,秦雪初心中不禁有些觸動。
“玄乾,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我要你幫我殺一個人。”
“誰?”
“許乘月。”
秦雪初還記得當自己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連玄乾都有些意外。可能是因爲連玄乾都沒想到自己回從許乘月開始實施自己的任性之舉吧。
“許乘月”你會怪我的對吧?
“嗯——”不知道是被秦雪初的動靜吵醒還是因爲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許乘月迷迷糊糊之間竟然醒了,揉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人是誰。
等到看清是秦雪初之後便嘟囔着道:“你怎麽才回來?我等你好久也沒見你回來就先睡了,實在是太困了。”
她當然太困了,自從成親之後她隻能和秦雪初同床共枕。雖然兩人都是女子倒也談不上什麽授受不親,但是許乘月卻從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她竟也是成親之後才發現秦雪初每日那麽臉色憔悴的原因之一竟然是無法安睡。成親的這一個月一來,每日深夜秦雪初都會在熟睡的深夜有些焦躁。
人也未醒,隻是口中喃喃的說着夢話,額頭冒着冷汗。許乘一開始還能聽得出她說的是“延庭”“師父”之類的言語,後來漸漸的根本聽不出清楚的話語,隻是呓語着。
這樣一個月下來,日複一日,日日如此,也難怪秦雪初永遠一副憔悴模樣,這不連帶着她也沒能睡好。可第二日她又不好和秦雪初說起此事,畢竟許乘月也明白秦雪初定然是夢到了沈延庭。
不揭人傷疤,是留給他人的尊重最起碼的底線。
許乘月做不到這樣在他人傷口上撒鹽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有和秦雪初提起過這件事情。今日等了許久也沒見到秦雪初歸來,實在抵擋不住睡意的許乘月隻好先休息了。
秦雪初看着睡眼惺忪的許乘月,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想到今日自己做出的決定,突然就這麽失神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許乘月。
“你,怎麽了?”許乘月終于察覺今日的秦雪初有些不對勁。
平日裏的秦雪初在和自己相處的時候從不會這般嚴肅模樣,平日裏的秦雪初在自己面前總是凡事無所謂的模樣,甚至有時候會拿着來那個人之間的假夫妻關系開玩笑。
即便許乘月知道秦雪初定然是假裝無事的态度,但是也很欽佩她一人心中裝了那麽多沉重的包袱還能如此成功的假裝灑脫。
灑脫并不算驚人的本事,能夠按得下心中的洶湧而假裝灑脫才是驚人的自制力和克制力。
可這樣的秦雪初今日卻不是,今日卻是好像有千萬句話想要對她說卻又無法開口的模樣。許乘月覺得有些不安,不知道秦雪初的晚歸和她的反常是否有着什麽關系。
“許乘月。”秦雪初突然開口。
“嗯?”許乘月應聲。
“你——”頓了頓,秦雪初似乎下了一番決心才道,“我想問你兩個問題。”
“你說。”許乘月坐起身子,認真聽着秦雪初的話。
“許乘月,你想不想死?”
“許乘月,你願不願意死?”
靜默除了靜默還是靜默。
許乘月以爲自己還沒睡醒,不然她怎麽聽到了這麽可笑的話?
“你,你開什麽玩笑呢?大半夜的不要開這種問題,我,我睡覺了。”許乘月說着便打算躺下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頭卻被秦雪初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到底想幹什麽!”許乘月是在氣不過隻好又坐起身子朝着秦雪初沒好氣的道。
秦雪初已經從方才的失魂落魄中回過神來,拉着許乘月的手腕坐到許乘月身邊看着她。許乘月被她看的心慌的很,見秦雪初的嘴角慢慢露出和平日裏一樣的笑意才松了一口氣。
“你做什麽呢!吓死我了,做什麽開這種玩笑!别鬧了!”許乘月的語氣就好像在呵斥一個玩鬧的孩子一般。
可秦雪初卻認真的看着她說道:“乘月,我沒有開玩笑。”
她沒有開玩笑,沒有。
許乘月終于意識到秦雪初并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也終于意識到她接下來的話一定不是一件常人能夠理解的事情。
果然,秦雪初隻是稍微停頓了一下便又接着說道:“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聽聽你的意見。”
“咳咳,跟我商量?聽聽我的意見?秦雪初你是不是喝醉了?”她可是正武王的女兒,她的父親可是和她秦雪初對立的人啊。
且不說這聯姻本就是自己的父親設計秦府入這趟渾水,單單是她作爲郦瀾青的身份和朝廷以及自己父親之間的關系和糾葛,她們二人之間沒成爲死對頭已經難得,這秦雪初今日究竟是怎麽回事竟然說要和她商量自己的事情?
秦雪初見她一副狐疑打量自己的模樣,沒忍住笑意道:“你不用瞎猜了,我沒喝酒也沒傷了頭腦。我是認真的和你商量一件事,因爲這件事情跟你有關。”
原來如此。
許乘月這才覺得合理,如果是關于自己的事情,秦雪初找她商量倒也是合情合理。
“到底什麽事情?”許乘月問道。
秦雪初湊近許乘月耳邊細語幾句,隻見許乘月聽了之後臉色大變,從疑惑到欣喜,到驚訝再到憤怒。
“秦雪初,你瘋啦!”
隻有瘋子才會這麽行事吧!
“我可沒瘋,我這是怕你相思成瘋所以再爲你推波助瀾呢。”秦雪初被許乘月一推的力道有些震到,不由得咳了一聲有些吃痛。
“你怎麽了?”許乘月見她這般模樣不由問道。
她沒見到她有外傷,難道是受了内傷?
秦雪初擺擺手:“不礙事,老毛病罷了。”
知道她一直受清秋散的折磨,也知道她這麽多年一直有着内傷,許乘月也就沒有再多想,隻是又問了一句:“你剛才所說的是真的?你當真打算這麽做?”
“當然,隻有你死了,你才能知道我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