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笑倒是讓樓齊雲有些尴尬和不解:“你笑什麽?”
秦雪初笑道:“自然是笑一向高傲如你也學會了耍嘴皮子,什麽時候竟也會打趣兒了!”
一想到方才樓齊雲回嗆許蒼桦的情景便覺得好笑,不過倒是很遺憾沒有看到許蒼桦聽了樓齊雲繞了半天的圈子最後卻得到了一句“寶藏我已經送人了”的模樣。想必那時候的許蒼桦一定如同方才聽到自己說不會将寶藏交給他一樣氣急吧。
樓齊雲瞪了她一眼,知道她所說的是方才的事情,淡淡地道:“跟你學的。”
秦雪初大笑:“你這可是太瞧得起我了!果真是跟我學的,還是跟我夫人學的?”
說罷還不忘沖樓齊雲擠擠眼,她實在是太樂意見到樓齊雲一聽見許乘月的名字就談虎色變的模樣。
果然,樓齊雲一聽到秦雪初提到許乘月便僵了僵身子,調整了一番才道:“真的是跟你學的。”
“噗——”
秦雪初果真是覺得樓齊雲應該多和許乘月打打交道,那個不沾紅塵俗事的樓齊雲實在是很無趣。而如今這個樓齊雲一本正經的說着好笑之語,倒是更有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樓齊雲正了正神色,盯着秦雪初道:“今日你惹下大禍,他日必定會悔不當初。”
秦雪初挑眉,不以爲意:“哦?是麽?我倒是不知道今日竟惹下什麽大禍讓你都這般放在心上來提醒我了?”
“你果真不知?”樓齊雲皺眉,又道,“你今日故意戲耍許蒼桦,言辭之間頗有諷刺之意。你明知他是最爲高傲之人,他日必定會一雪今日之恥。今日對你的忍耐不過是爲了寶藏罷了,并不是真的不計較此事。你明知他是這樣的人還如此做,真不知你是怎麽想的,當真是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做一回事了?”
“哈哈哈——”秦雪初頓足失笑。
“你笑什麽?”樓齊雲滿頭霧水,不知道自己方才所說的話哪裏有讓人發小的地方。
秦雪初忍住笑,答道:“我笑一向寡言少語的北高樓樓主竟然也有如此苦口婆心勸說他人的時候。你方才沒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那憂國憂民的樣子,哪裏像樓齊雲了?分明是我大哥秦毓景!”
秦毓景大概也沒料到自己的正經沉穩的性格,有朝一日會成爲秦雪初打趣樓齊雲的說辭。
樓齊雲語塞,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應秦雪初的打趣之語。隻是想到今日之事難免又多說了幾句,也不管秦雪初是否會繼續取笑自己的一反常态。
秦雪初口中應着,隻說自己心中有數卻不繼續說下去。樓齊雲知道她也絕非是妄爲之人,想着或許她心中另有打算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麽。
二人沿着探春河走着,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方才還又夕陽餘晖,此刻卻已經是全然沒了日光。
“自從那日我跟你說了我的想法之後,你沒有多問什麽便将寶藏給了我。我很感謝你的相助,也很欣慰能夠結交你這樣一位朋友。你知道那寶藏我用不得,也用不了。除了當今皇帝之外,他日恐怕也就隻有許蒼桦有這個能力去使用他。”秦雪初收起玩笑之色,提起了當日之事。
說句實話這寶藏若是真要用它,還說不準到底是賺了還是賠本,這也是爲什麽她心中算定樓齊雲會答應自己的建議。
這,算不算是利用和設計?
算的。不管用多好聽的言辭和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去修飾它,都掩蓋不了她又利用了身邊人的事實。
如同那一天樓齊雲對她說的那句話一樣:她還是她,卻遠遠比當初的她更令人捉摸不透和忐忑不安。
“你說過,如今的我更加令人忌憚,所以如今的我更有資本和許蒼桦談判。”秦雪初看着樓齊雲,或許是想從他的眼中或口中得到一絲肯定。
她畢竟是不安的,也想得到他人的支持和肯定。
“但我也說過,如今的你更加令人誤會和厭惡。所以我很慶幸你我之間是朋友,而不是對立之人。你知道你如今的行爲略失冷靜,你偏執了。”樓齊雲不知道旁人是如何看待秦雪初的,但是對于自己而言秦雪初是一個很特别的人,很特别的朋友。
揚眉一笑,秦雪初很是樂意聽到這樣的話從樓齊雲口中說出。
“我運氣不錯,白得你這樣一個朋友。這大概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的運氣吧,我這樣的人竟也有幸能夠得到你們這樣的朋友的信任和相助。我——”秦雪初眸光微閃,說道,“我,此生怕是沒有什麽機會回報你們同等的情分了。”
秦雪初又揚了揚頭,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待來生吧,來生或許我投胎到了哪家豪門千金身上,到時候定然投桃報李回報你們這輩子的恩情。到時候必定讓你們吃香喝辣、好生伺候着!”
樓齊雲見秦雪初這一番話說的江湖氣十足,一時沒忍住笑。可又想到她滿口的此生今世什麽的,一時又覺得這樣的情形十分熟悉。
是了,當初在北高樓的秦雪初亦是這樣。當初瀕死的秦雪初是這樣,可那時的秦雪初至少還有心愛的沈延庭陪在身邊。
如今,她孑然一人。
樓齊雲并不是同情秦雪初,他隻是疑惑。疑惑這樣的秦雪初将來會有什麽樣的下場,是被許蒼桦所殺,還是風平浪靜之後隐居在這江湖的某一角落度過餘生?
或許,什麽樣的結局并不是掌握在别人的手上,而是取決于她自己的選擇。
她若想生,自然有許多能夠活下來的法子。她若想死,也自然有了卻性命的法子。
可她如今的做法卻叫樓齊雲不得其解:秦雪初如今的行事看着似乎并不是像要尋死,可是卻又偏偏樁樁事情都是必死的後果。
秦雪初,你究竟是求生還是求死?
“還不走?是想等着我那癡情的夫人追上來和你叙叙舊?”前方的秦雪初已經離自己三四丈的距離,伫足回身,神色輕快。
樓齊雲頗爲尴尬,連忙回頭看看身後是否果真有人追上來。見到了無幾人的街上方知道秦雪初不過又是在拿許乘月打趣自己。
“胡言亂語。”
樓齊雲丢下一句話又目不斜視的從秦雪初面前走過,秦雪初笑笑卻沒有繼續往前走。隻是在樓齊雲身後說道:“我就送到這裏了,我這可是新婚第二日,我那嬌妻可還在家中等我歸去呢。”
說着也不管樓齊雲臉色多尴尬便轉身往回走,樓齊雲頓足當下,心中氣結想要出口反擊卻最終憋不出一句回嗆她的話。
“果真該和白木塵學學這等不動刀劍便能殺人于無形的本事!”
沉了沉心,樓齊雲理了理思緒方才一肚子氣的往别院方向走去。
秦雪初獨自一人走在探春河邊,初夏的夜晚涼飕飕的。秦雪初此刻的心确實十分暖和,那大概是來自于朋友的支持的感激。
可這心裏暖和歸暖和,卻終歸有一絲絲冷意泛起。
是殺氣!
“薄樓主好雅興!這大晚上的怎麽有空來欣賞這探春河夜色了!”秦雪初閃身一旁,看着來人冷笑道。
薄華持劍落定身形,媚眼含笑,看着秦雪初的眼神之中雖是笑意盈盈卻露着森森殺意。
“喲,有段時間不見了,我以爲郡馬爺是個病秧子沒想到身手還不錯呢。”薄華本是遠遠的跟着秦雪初和樓齊雲二人,她自然不會愚蠢到樓齊雲在場的時候動手。
方才見秦雪初獨行一人又似乎心不在焉這才突襲出手,本想着一擊即中卻沒料到秦雪初竟然能夠躲得開自己方才那一劍。
夜風淩淩,柳枝依依。薄華依舊一身黑衣手持赤血劍,眉眼之間殺意甚濃似乎隻爲取眼前這人性命而來。
秦雪初聽了薄華的話倒也不生氣,說道:“薄樓主過獎了,雪初不過是奮力躲避而已。以雪初如今的情形,又豈是薄樓主的對手?”
薄華方才的一擊倒是的确令她有些吃驚,令她吃驚的并不是薄華的出現和襲擊,她吃驚的是薄華這一劍竟能夠真的出劍并且差點得手。
方才若不是她拼盡全力才閃身避開,此時那赤血劍想必已經傷了她。她本以爲
“知道就好,算你有自知之明。既然知道自己無力抵抗,應該就明白我今日是爲取你性命而來。”薄華對秦雪初早有恨意,今日若是再不動手如何能夠尋得這般絕佳機會。
她來到帝都已經有段時日,雖然并不是爲了秦雪初而來但是卻也是一直沒有放下過心中對秦雪初的殺意。隻不過秦雪初一直和秦府以及五靈莊衆人在一起,和許乘月成婚之後便一直住在王府,她并沒有下手的機會。
今夜好不容易等到秦雪初離開王府卻是和樓齊雲在一起,幸而返程時候隻有秦雪初一人,薄華這才下定決心就在今夜動手。
“薄華,你當真以爲你能殺的了我?”
秦雪初臉上泛起嘲諷笑意,那神情似乎在嘲笑薄華的不自量力,如此神情讓薄華更加按捺不住心中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