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乘月臉上頓時羞憤嫣紅一片,怒目瞪着在一旁由侍女侍奉正在穿外衣的秦雪初。見她隻是笑着看自己卻絲毫沒有羞愧神色,許乘月心中氣急卻知道這也是無奈之舉。
若不如此掩人耳目,這新婚之夜的蹊跷必定要變成帝都上下乃至整個江湖的口舌談資和蹊跷笑料了,
知道秦雪初的假鳳虛凰,也明白她的身不由己,許乘月心中這樣一想之後怒火消了大半,頓時倒覺得秦雪初也是情有可原之人。
許乘月這邊臉色平複之後,眼神之中流露出的同情憐憫之色讓秦雪初心中起了漣漪。她有些驚訝許乘月會如此眼神看着她,她當然明白許乘月心中所想是什麽,但正是因爲明白所以更加不喜。
她不喜别人的同情和憐憫,比如蕭落情于她,比如顔落回于她。
“夫人,我們該去請安了。”秦雪初定了定心神,臉上佯裝着喜色道。
許乘月點點頭,二人便一身新衣便裝前往前廳去和許蒼桦夫婦,以及秦晉遠夫婦請安。原本民間的習俗是新婦成親後第二日要給公婆請安,不過由于二人是禦筆賜婚,且婚禮是在王府舉辦,因此秦晉遠夫婦也停留在王府一段時間。故而,今晨新人便要給雙方父母一同請安。
來到前廳門口,秦雪初卻拉住了走在前面的許乘月。見她不解,秦雪初又道:“等會若是他們有話問我,你不必替我說話,我自會回答。若是問我昨夜去了何處,你邊說你久等不見我便睡了,并不知情。你和他見面之事,不必提及。”
許乘月一愣,心中本就想着秦雪初爲何會知道樓齊雲約自己見面之事,如今聽她如此一說更加糊塗:什麽叫她昨夜去了何處?
難道昨夜自己去見樓齊雲之後秦雪初便也離開了新房?她又是去了何處?見了何人?
“别多想,記着我的話便是了。”秦雪初淡淡地說了一句便拉着許乘月上了台階。
許乘月縱然心中不明所以但也隻好跟在她身後,心中想着不知道等會又會發生何事,自己隻能随機應變了。
前廳裏坐着的除了上位的許蒼桦和梅晨雨夫婦,以及秦晉遠和夫人之外,兩旁坐着的還有水叔模樣打扮的沈烈鳴以及沈延冰、沈延信和沈延青,沈延青身邊則是洛雲霄和蘇晚晚。而另一邊則是樓齊雲、秦毓景、飛淩羽、秦墨雲以及站在樓齊雲身後的白木塵。
秦雪初和許乘月進門之後見了這景象各自心中所想不一,許乘月心中倒是頗爲驚訝,因爲今日本應該是給雙親請安罷了,按理說沈家這幾位倒是沒必要在場,畢竟這是秦許兩家的婚事。
不過她心中奇怪歸奇怪,倒也沒多想什麽,看着樓齊雲心中雖然有一絲酸澀,但再看看身旁的秦雪初似乎并不和她反應一樣。
相對于許乘月的隻是些許驚訝,秦雪初便鎮定多了。一切本就在意料之中,自然是泰然自若。看着眼前這衆人聚齊的場面,秦雪初心中已經猜到接下來的情形。
昨夜之事,或許能夠瞞得了一時,但許蒼桦和秦晉遠是何人?又怎麽可能會想不通其中的不通之處?
如今看這陣勢應當是要來質問她了,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已經查到昨日帶走他的人是顔落回了。若是查到了,許蒼桦能否容忍他如此威脅到自己的計劃?能否容忍他背叛自己、違背自己的命令?若是不能
若是不能又如何!
不過是顔落回的一條性命罷了,難道抵得上延庭的性命和自己的命運?
秦雪初覺得心中方才突然生出的一絲擔憂如此荒唐可笑,顔落回從來不該成爲她心中萦繞的一絲幹擾!害死沈延庭的人,不正是禍起于顔落回之口?
按捺住心中突發的思緒紛擾,秦雪初走上前恭敬的朝着許蒼桦夫婦和秦晉遠夫婦行了個禮:“雪初攜新婦前來向雙親請安!”
許乘月聞聲也上前一步緊接着道:“乘月給公公婆婆請安,給爹娘請安!”
樓齊雲看着眼前這個梳着新婦發髻,一身新裝的許乘月,腦海中蓦然想起昨夜自己的失态頓時有些僵硬和尴尬。雖然他很快便恢複了平日裏的神色,但還是被身邊的飛淩羽看了出來。見飛淩羽看了自己一眼且嘴角泛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樓齊雲心中知道她必定是在腹诽自己的虛僞和克制。
沈延冰眼神之中瞥到二人的眉目神色,面色稍有不解之意,樓齊雲見這一幕被他瞧見更加尴尬隻好微微示意沈延冰不用介意。沈延冰見狀便不再在意,隻是把目光轉向秦雪初身上。
梅晨雨擡手示意秦雪初和許乘月起身上前,因爲請安之後需要敬茶,一旁的侍女已經将熱茶準備好。許乘月接過茶盞先向秦夫人行禮敬茶,秦夫人連忙伸手扶起她并象征性飲了口茶,又掏出一隻首飾盒将一隻玉镯給了許乘月。
那镯子秦雪初是見過的,頗爲珍貴一直被秦夫人珍藏至今。如今送給許乘月也算是表達了對這門親事、對這個‘媳婦’的滿意和重視。
許乘月謝過之後有給秦晉遠敬茶,秦晉遠點頭飲茶也給了紅包作爲見面禮。許乘月敬茶之後退回原位,這便是輪到秦雪初給許蒼桦夫婦敬茶。秦雪初上前從侍女手中接過茶盞,朝着許蒼桦微微行禮。
“嶽父大人,請喝茶!”秦雪初言語恭敬并沒有異樣神色,隻不過卻許蒼桦卻久久沒有結果茶盞。
茶盞熱燙,秦雪初漸漸覺得手中傳來疼痛卻隻好端着茶盞保持着現狀一動不動。梅晨雨見狀不忍心,給許蒼桦使了個眼色卻沒有得到回應,正想開口卻聽見許蒼桦開了口。
“雪初,這杯茶我暫時還不想喝,你先端着。我有些話要問你,等問完了再喝也不遲。”說着又偏頭看了看秦晉遠,“親家公,你說如此可好?”
秦晉遠淡淡臉色,道:“無妨,就讓雪初端一會便是了。”秦夫人聞言心疼卻又不好在人前反駁秦晉遠,隻好暗自心疼秦雪初。
秦雪初心中冷笑,面上卻自若回答:“不知嶽父有何事想要問雪初?”
許蒼桦面色嚴肅,并沒有絲毫笑意,淡淡地道:“昨夜是你和乘月的新婚之夜,不知道小婿你究竟是對這門婚事有什麽意見還是有什麽要事,以至于深夜才回到王府?”
許乘月聞言心中一驚:秦雪初果然在自己離開去見樓齊雲之後也離開了王府!
許蒼桦此言一出,在場衆人卻并沒有人出聲質疑他的問話,見衆人皆是一副等待自己回答的神色,秦雪初輕笑一聲:“這樁婚事是聖上禦賜,是江湖和朝堂的聯姻,自然是珠聯璧合的好婚事,雪初自然不會有什麽反對的,王爺應該知道這樁婚事本來是輪不到雪初頭上的,是我任性偏要後來居之越過長兄來做這郡馬的,既是毛遂自薦,又何來不滿之見?”
衆人無不聽出秦雪初言語之中的敷衍和應對語氣,隻聽許蒼桦冷笑一聲,又道:“既然如此,看來昨日是什麽重要之事竟然比新婚還要重要?”
“重不重要倒是不一定,隻不過雪初也是身不由己,難道王爺不知道嗎?”秦雪初應對自若、毫不畏懼。
秦晉遠皺眉,昨日之事他和許蒼桦私下也商議過,若是果真如他們心中所料,今日許蒼桦必然不會輕饒秦雪初。若是另有隐情,又會是何事才會讓秦雪初敢如此反诘許蒼桦?
一旁的沈烈鳴此時是以水叔的身份出現,因此也不便多說什麽。既然許蒼桦還不知道自己就是沈烈鳴,那麽說明沈延沖還沒有和許蒼桦見面,或者見面卻沒有把此時告訴他。
雖不知沈延沖爲何沒有把此事告訴許蒼桦,但是如今顯然秦雪初之事更加讓人生疑。昨日有人提出質疑說秦雪初是有人易容冒充,自己雖然站得遠但也看得出當時的秦雪初的确沒有易容,沈延青所給的判定無誤。
但正如認同沈延青心中所震驚疑惑,沈烈鳴心中同樣知道正因爲那個秦雪初沒有易容,才更加證明了她不是那個秦雪初!所以,他很清楚許蒼桦和秦晉遠心中的震驚和顧忌,也明白今日許蒼桦必然要追究此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許蒼桦本是質問秦雪初,卻沒想到秦雪初似乎有備而來反問自己。原本還有些顧及秦晉遠的面子所以并沒有太給秦雪初難堪,如今被秦雪初如此反問心中大怒,于是便起身踱步到秦雪初面前,冷笑一聲道:“既然知道是身不由己,就不該想着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他是什麽人你應該很清楚,否則也不會接近他,但是接近他等于害了他,更是害了你自己,這個道理你不是應該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