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有因果,秦煉雪雖然是這件事情的惡因,但是好在她的父親給了這件事情一個善果。
眼前的情形沈烈鳴很清楚,若是沈延沖沒有能夠與自己相抗衡的能力,他是絕不會在這裏胸有成竹一般和自己面對面卻毫不退縮的。而這個能夠讓他有所倚仗之人除了遠在帝都的正武王許蒼桦之外,更有眼前這個一心想要除去所有能夠保護秦雪初之人的秦煉雪。
沈烈鳴看着秦煉雪道:“煉雪,當年之事本就是你自己犯下的大錯,難道你還沒有想通其中的因果,還要繼續如此瘋魔下去?雪初一生坎坷,如今和小兒延庭之事已經讓人唏噓。這次回到中原我們本就打算讓她好好留在五靈莊靜養,你們之間的那些事情和交易,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早就不可能再繼續。”
秦煉雪看起來并不打算輕易放過秦雪初,即便是她知道秦雪初不是郦瀾青,即便是她知道秦雪初不會再聽從她的安排,即便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沒有任何意義,在他人的眼中她的行徑不可思議且不合邏輯。
這世間那麽多愛人的人,也有那麽多不能得到心中所愛之人,可因此而偏執近乎瘋魔且如此瘋狂報複之人,隻有秦煉雪。所做的一切不爲别的,僅僅是爲了折磨愛人之女。
不,甚至算不上折磨愛人之女。因爲秦雪初并不是郦行風的女兒,秦煉雪深知這一點。而真正的郦氏之女郦瀾君曾經确實落在她的手中,可秦煉雪最終卻同意了秦雪初拿自己的自由和性命換取郦瀾君自由的交易。
多麽矛盾的秦煉雪,這其中的緣由和理由恐怕隻有此刻正在樓下的秦雪初才能知道。秦雪初了解秦煉雪,更有把握秦煉雪會同意自己的這個交易。因爲隻有這樣,秦煉雪才能夠實施後面一系列的瘋狂行徑。那麽多的費盡心思,那麽多的步步爲營,這些隻有秦雪初能夠做到,而真正的郦氏之女郦瀾君是不可能做到這些,從而讓秦煉雪體會到報複的快感。
所以秦煉雪明知秦雪初的真正身份還是要潛意識裏把她當做真正的郦瀾青去折磨,隻因爲她知道真正的郦瀾青早在出生沒多久就已經死在自己手中。可那又如何?那并沒有讓她感受到報複的快感,也沒有讓她能夠折磨當年之事所牽扯的每一個人。
若是想要将這些人全部串聯在一起,除了郦瀾青别無他人。既然真正的郦瀾青已死,那麽秦雪初便隻能一直做郦瀾青。
秦煉雪深知沈烈鳴說的話并不是沒有道理,但是那又如何?如今的她可還是那個講道理的秦煉雪女俠?如今的秦煉雪,隻有仇恨,隻有想要将秦雪初一起拖到最黑暗的地獄之中的執念。
如果說當初的執念隻是爲郦行風報**折磨郦瀾青,那麽在秦雪初爲了沈延庭放棄了計劃抽身而退的時候,便已經多了讓秦雪初也變成和自己一樣的人這一偏執。
秦煉雪是殘忍的,殘忍的近乎可怕。但是她更是孤獨的,孤獨到即便是最不喜和痛恨的秦雪初,也能當做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同路之人。當有一日,這同路之人選擇了走自己的路,選擇了逃離她的掌控,秦煉雪就不會承受這份失落和憤怒。所以她恨郦行風,恨郦瀾君,但是更恨秦雪初。
“我要她死。”秦煉雪冷冷回應沈烈鳴,眼神之中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冷意和殺氣。
“你以爲你能做到嗎?”沈烈鳴不甘示弱。
秦煉雪突然一笑,嘴角微微上揚道:“我當然知道僅憑我和你兒子沈延沖之力絕無可能能夠在你們的手中取走秦雪初的性命。你難道以爲我秦煉雪會做這樣以卵擊石之事?”
秦煉雪的話讓沈烈鳴心中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心情愈加嚴重,他心中原本一直擔心的事情看來是避免不了要發生了。當那店小二說真正的水叔也在這裏并且就在這樓上之後,沈烈鳴心中便一直擔心水叔一直不讓酒樓其他人上樓并且遣散衆人的原因是因爲他知道這裏已經并不安全。而這危險則是來自于盤踞在此的沈延沖和秦煉雪,别無他人。
果然,沈延沖緊接着秦煉雪的話說道:“來此之後沒想到水叔也在此處,身爲晚輩自然是要好好和他叙舊一番。我身爲沈家之子,自然是擔心四弟的下落,更不用說我那時已經開始懷疑你并非真的遇襲已死。你在這大漠熟識之人恐怕也就隻有這水叔了吧,所以我本想和水叔好好聊聊關于你的事情,隻可惜水叔并沒有給我我想要的答案,真是個不解人意的長輩。”
沈烈鳴心中一緊,皺眉怒問:“沈延沖!你把水兄如何了?”
難怪秦煉雪和他如此胸有成竹,難怪秦煉雪一臉嘲諷于自己的模樣,原來他們手中有水叔這個籌碼!
沈延沖并不因爲沈烈鳴的呵斥和憤怒有所動容,隻是冷冷答道:“你放心,他若是在你們來這裏之前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拿什麽來牽制你們?他好得很,每日在這他一手經營起來的望夕樓吃好喝好休息的好,隻不過不能出門散心而已。”
水叔,便是他和沈烈鳴交手的最後的武器。
沈烈鳴這才抑制不住心中憤怒,更多的是對于水叔安危的擔憂。沈延沖已經走到如此地步,如果說還指望他能夠有意思恻隐之心或者對他這個父親的尊重,那才是真正的自欺欺人。
“你想怎麽樣?”不管如何,決不能讓水叔因爲他而身陷險境,本就是無辜局外之人,若不是因爲自己借用了他的身份也就不會讓他被囚禁在此處了。
“很簡單,交出秦雪初。”他的目的隻有一個,隻是秦雪初。
沈烈鳴質問:“你爲什麽一定要她死?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也不會給許蒼桦構成什麽威脅!”
許蒼桦現在不是應該緻力于他的宏圖霸業,或者再想辦法和樓齊雲能夠達成雙赢的交易嗎?爲什麽會把精力放在一個已經沒有危險和威脅的秦雪初身上?
沈烈鳴确實覺得有些想不通,但是此時他也找不到這個疑惑的答案。隻是覺得或許讓沈延沖意識到秦雪初并不會給他構成什麽威脅或許還能夠讓沈延沖放她一馬,不過事實證明沈延沖還是不夠了解自己這個長子。
之間沈延沖仰頭大笑,仿佛聽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言語道:“什麽都沒有?沒有威脅?隻有你才會這麽想!她如今雖然并沒有什麽舉動,但是難道你就真的相信他會如此善罷甘休?秦雪初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你以爲她會比我們好到哪裏去?你以爲她是那種甘于宿命之人?可笑!”
沈延沖一番言語讓沈烈鳴陷入沉默,他知道沈延沖說的是事實,隻不過是自己一直隻是懷疑和擔憂卻并不曾直面過這件事情。秦雪初的變化很明顯,但是這究竟是因爲秦雪初的心之本性還是受到這些事情的打擊之後才會如此,這一點讓沈烈鳴有些猶豫不決去判定。
秦煉雪見沈烈鳴默然不語,心中自然明白他是在想沈延沖的話。秦雪初是什麽樣的人她這個做師父的自然清楚,正是因爲她知道秦雪初絕不會善罷甘休,必定會想盡辦法達成自己心中所想之人,自己當初才會選擇她的。
正如同此時的秦雪初必定也是知道她這個師父當初三鞭三斷恩仇情離開之後也絕不可能是真的就這樣離開大漠,她們師徒二人互相成仇卻又互相了解。秦煉雪承認自己對待秦雪初确實殘忍,但是若是不殘忍對待她,那麽痛苦地隻有自己。
“沈烈鳴,她是我的徒弟,我很清楚她是什麽樣的人。在你們眼中我是個瘋子,但是我要告訴你,她也是。”
沈烈鳴依然不語,心中糾纏着秦雪初究竟想要怎麽樣這個問題,又不斷在腦海中浮現出這幾日秦雪初在對待朱盟辛、蘇晚晚和李代時候的神态和行爲。他承認他有些承認沈延沖和秦煉雪對于秦雪初的評價,或許,她真的瘋了。
緩緩擡頭,深鎖着眉頭的沈烈鳴定定地道:“不,即便是她瘋了,也絕不會像你們一樣。”
與其說是沈烈鳴對秦雪初有信心,不如說是他心中對秦雪初的期望。如果秦雪初當真心性大變,他不确信她究竟想要做什麽樣的事情、達到什麽樣的目的、最終想要的結果又是什麽。
“五十步笑百步而已,總有一天你會看到的。”秦煉雪一笑,那笑容之中有對自己徒弟的了解和對沈烈鳴的嘲諷。
就在沈烈鳴和沈延沖以及秦煉雪周旋之時,樓下卻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似乎是什麽重物突然重重摔落在地的聲音 。伴随這聲巨響傳來的則是秦毓景大聲的喝斥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