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如此情況之下那人仍然未呼叫出聲,隻是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雷子口不言語。秦雪初見他這般模樣心中更是憤恨,手中緊握的長劍恨不得将他一劍封喉。
衆人也是有些驚訝,倒不是驚訝于秦雪初有此狠厲舉動,而是驚訝于這假冒之人竟然有如此忍耐力。削耳之痛必定難忍,這人竟然能夠強忍住而不發出一聲痛苦之音。如此看來,這人倒不是真的隻是一個小小奸細,至于他究竟是奉了何人之命前來都是有待考量。
那人看了看雷子,也看到了他滿身鮮血已經斷氣,或許是因爲心虛,又或許是因爲憐憫之心,他很快便撇過頭不再看雷子而是低頭盯着地面。
秦雪初冷哼,沒等她有何舉動卻見樓齊雲悠悠開口:“你不是藍火教的人。”
那人一愣,大概是沒想到樓齊雲會與他說話,更沒想到樓齊雲竟然會由此結論。或許是他識得樓齊雲,又或許是因爲被樓齊雲的結論勾起好奇心。那人終于有了欲開口之意,唇角因爲疼痛而不由地顫抖幾下。
“你爲何如此斷定我不是藍火教的人?”他其實并不認識樓齊雲,隻不過知道有此人的存在。而此時見到這白衣冉冉、風華絕度之人心中也自然推測出樓齊雲的身份。
大漠之中,誰又能比樓齊雲更能讓人過目不忘和經驗?
樓齊雲此言一出旁人也是有些驚訝,若是此人不是藍火教藍照天授意而來,他的背後又會是何人?
樓齊雲面色淡然卻看了一眼地上那隻鮮血淋漓的左耳,唇角輕揚,微微嗤笑一聲道:“藍火教從來都是自知無法活命便會自裁。你如今被揭穿身份也自然明白無法逃脫,可你卻隻是緘默不言并不像藍火教中人那般自裁以絕他人逼問的念頭。”
他在大漠多年,和藍火教并立多年,對藍火教的教規自然十分清楚,對藍照天訓練手下的作風更是了解。若是藍火教的教徒陷入此時此刻境地,恐怕早已經咬舌自盡或者服毒身亡,又怎麽會還在這裏垂死掙紮!
飛淩羽和白木塵心中了然,這些年藍火教時有挑釁,被捉獲的教徒卻是立刻自裁絕不給白木塵任何審問的機會。白木塵也曾唏噓,因爲本來他并沒有必須殺他們的理由,隻不過藍火教的教規太嚴,而藍照天對手下的要求又是極爲苛刻,倒是讓那些人枉送了性命。
果然,那人聽了樓齊雲的話面色一僵,倒是又不說話了。秦毓景眼見天亮,而他們的行程似乎很有可能被打斷。若是不盡快弄清楚這件事情和此人身份目的,恐怕此次大漠之行還是不能結束,他們依然不能離開這紛亂之地。
他們一同離開洛陽來到這大漠,他必須要帶着所有人平安歸去。除了,沈延庭。
這是此行最大的遺憾,而秦雪初作爲郦瀾青的身份已然暴露,回到中原之後如何處理此事已經十分棘手,更不用說常雲山和孫氏兄弟等人已經卷入其中。
來時前途未蔔,歸時曲折迢迢。
秦毓景心中思緒紛雜,眼見着情勢僵持不下心中不由有些着急。隻不過還未等他開口盤問,卻聽到一聲冷笑。
“啊——”
或許是沒想到秦雪初竟然會再次揮劍,那人眼看着自己兩隻耳朵都被削掉,兩手下意識的去捂着卻被秦雪初又淩空一劍阻擋。
“割掉你的左耳你不說,那割掉你的雙耳呢?還是不說?”
秦雪初面色帶有笑意,可在衆人眼中此時的秦雪初卻是陰狠至極的表情。秦墨雲愣住,沒想到自己的佩劍被秦雪初奪走之後竟然會行如此血腥之事。
而蘇晚晚看着秦雪初如此殘忍對待那人,心中也明白她是在發洩心中怨恨。蘇晚晚更加覺得自己所不是與她相識在前,若不是秦墨雲的心儀之人,恐怕她早就如同那人一般被秦雪初對待。
是情,讓蘇晚晚做出了犧牲沈延庭的選擇,那是友情。
是情,讓秦雪初痛下狠手去折磨眼前之人,那是愛情。
是情,讓秦雪初顧忌秦墨雲未遷怒于蘇晚晚,那是親情。
可現在眼前的這個手持長劍一身恨意的秦雪初卻讓蘇晚晚怕了。她的确是怕了,她怕秦雪初入了心魔,她怕秦雪初回到起點。
一切源于樓蘭寶藏,源于風語閣,源于郦瀾青,源于當年事。可樓齊雲和正武王達成了協定,風語閣早已經覆滅,郦瀾青也成爲了秦雪初。
“啊――”
一聲痛呼驚醒了心中一片混沌的蘇晚晚,也讓在場的其他人大驚。
那人此時已經半伏在地,而地上卻是已經一大灘刺眼的紅色。而那人的左手此時已經與胳膊分離正躺在血泊之中,五指蜷曲甚至還在微微略動。
如此場景,如此舉動,讓一直沒有作聲的沈烈鳴都有些吃驚。原本他也明白想要那人吐出些什麽必須使些手段,是以方才他才沒有阻止秦雪初削掉那人兩隻耳朵。
但沈烈鳴既沒有想到那人如此能夠忍耐,更沒有想到秦雪初竟然猶如失去理智一般又斬下他的左手。沈烈鳴原本心中隐隐的擔憂終于在此時此刻化作了明明白白的警惕。
這樣的秦雪初,這樣的郦瀾青,都不是最好的結果。如今最爲合情合理又完美的結果應該是秦雪初解開心結,慢慢從沈延庭之死中走出,然後盡其所能的平安度過餘下十年。
“雪初!”
這一聲喝斥是沈烈鳴給秦雪初的警告,更是對秦雪初所言所爲的警惕。
秦雪初不爲所動,口中依然隻是說着讓人膽戰心驚之語:“現在,還不說嗎?”
那人掩不住眼中驚恐,在他眼前的秦雪初分明就是一個修羅惡煞。他更明白若是自己依然閉口不言秦雪初會繼續折磨自己。他終于明白爲何藍火教教徒在落入敵人之手後都會甯願選擇自我了斷也不受他人折磨。
可他并不知道秦雪初是如此狠辣之人,他所細微和認知的秦雪初雖然滿腹謀思但是卻不是個狠毒角色。他以爲即便是東窗事發,那主導大局和盤問的也是沈烈鳴。
他甯願是沈烈鳴,至少沈烈鳴深知江湖規矩,也不會用如此手段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想到此處那人口舌微伸便打算咬舌自盡,如此下去還不如來個痛快。
眼眸中沒有一絲暖意,秦雪初看破他的意圖心中泛起讓人膽寒的冷意。劍起手落,那人因吃痛而張口呼叫未能咬舌自盡。這一次,被砍掉的是右手掌。
“你還有雙足,還有眼耳口鼻,還有五髒六腑,還有皮毛發膚。我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和和你僵持,隻要你覺得你有足以與此匹配的忍耐力和我耗下去。”
“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在開口之前丢了性命。這裏有沈延信,足以讓你受再重的傷也能夠保命,讓你求死不能。還有沈延冰,能夠有你想也想不到的五毒七蟲讓你倍受痛苦,讓你求死不能。”
“即便是如此之下你還是不說,我也不會就這般放走你。我會挑斷你的腳筋,打斷你的肋骨,穿透你的琵琶骨,讓你此生不能邁出一步,永遠隻能成爲一個廢人。”
“所以,你想好了,說還是不說?是現在說,還是等我把方才所說的先在你身上演示一遍再說?”
秦雪初聲聲不絕,每一句話都讓那人心中冰冷驚恐幾分。而這些話也讓在場之人心懷震驚和不解:秦雪初究竟是何時變得如此狠辣?
那人心中絕望,他自知自己已經被秦雪初的一番話擊敗,因爲他知道她絕不是玩笑話,絕對會讓那些手段在自己身上一一上演。他不怕死,但他不想被折磨至死。
“我說。”
再有耐力之人也絕不能和此時的秦雪初較勁,此時的她足以讓所有人顫栗,讓所有人不解。
聽到那人終于松口,秦雪初唇角間綻放出釋然一般的笑靥如花,而眼裏眉間更是充斥着對于那人的不屑。她當然知道這世上多的是不怕死的人,但是絕大部分人都不能忍受被活活折磨而死。這世間英雄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平凡之人。
“嘶――”
随着寫一聲聲響,那人臉上的人皮面具被摘下,秦毓景将那面具把玩手中頗爲好奇。
“秦公子,好久不見了。”朱盟辛一臉苦笑也掩飾不住失去雙耳和雙掌的痛感。
“朱堂主,你倒是夠有骨氣的。早知道是朱堂主真身,雪初怎麽的也要再讓你嘗嘗幾分,否則怎麽對得起當日你們對我的刺殺和伏擊?”
秦雪初當然是認識朱盟辛的,隻不過沒想到那面具之下是她認識之人。她本以爲會是一張陌生臉孔,卻沒料到竟然是薄華的人。
朱盟辛閉眼昂頭,心中也做好了被認出之後的打算。若是今日的秦雪初還如同往日一般他或許還有機會活命。可是此時的秦雪初分明臉上浸透了殺意,恐怕自己也絕不可能能夠活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