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十一眼神真摯問得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沈延信,佳人如此神情又怎能不讓沈延信心有觸動?
眼看着鳳十一認真詢問的模樣,沈延信不由心生感慨如此佳人竟然心智不成熟。若不是心智欠缺又怎麽會連最基本的男女之防都不知?今夜若是換作旁的心懷歹念的男子,隻怕這鳳十一免不了被輕薄了去。
一想到此處沈延信除了對鳳十一心有惋惜更有一種頗爲不快的意識。被鳳十一的眼神看得頗爲不自在,那眼神讓他不好意思承認又無法欺騙。若是承認,又怕讓鳳十一誤會自己有意輕薄;若是否認,豈不是誤導了她對男女之别的認知,以後若是再碰到這樣的情況或許還以爲這是正常行爲。
不妥不妥,絕不能讓她有此錯誤想法。一個姑娘家若是被如此誤導将來定是要吃虧的!
“鳳姑娘,方才延信所爲确實是不妥之舉。雖是無心卻也的确是十分不當的舉動,若是姑娘心生責怪延信甘心承受。我――”
沈延信話未說完便感覺到胸前有素手柔荑覆上,鳳十一正一臉認真的看着他,而鳳十一的雙手正覆在自己的胸口。
似乎有人在拿繩子緊緊栓住他的心髒,又好似一方巨石此刻正壓在他的胸前。而眼前女子的雙手似乎不是溫香軟玉般的纖纖素手,而是如烙鐵一般熱燙。
沈延信隻覺得自己胸口一口氣提不上來,而那嗓子眼裏的心好似卡在了那裏上下不得。那感覺讓沈延信很是驚詫,驚詫于自己的情動,驚詫于自己的反應。
“小八說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剛才冒犯了我,我也還給你!”鳳十一自然是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可說出來的話卻讓沈延信哭笑不得。
他終有一日要好好問一問那個小八究竟都給給鳳十一灌輸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思維?“以己之道,還施彼身”,這句話是該用在此時此刻嗎?!
鳳十一卻以爲沈延信是因爲她的出其不意而沒有防備,雙手收回之後卻又随即遞出雙掌。沈延信正因爲柔荑的抽離而覺得失落至極,卻沒想到佳人又朝着自己雙掌襲來。
“四月說不僅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還要‘雙倍奉還’!”如此,她可不算吃虧了,到時候四月和小八也不會取笑自己的愚鈍了。
沈延信此時才叫真正的哭笑不得,原本還有些暧昧動情的氤氲氣氛瞬間被鳳十一的單純言行給擊破,而沈延信此時最想知道的便是平日裏鳳臨閣的人當真不管鳳十一的如此言行?
他當然不知道鳳十一打小便被衆人寵着,不僅僅因爲她年紀較小,更因爲鳳十一尚在襁褓之時便因風寒高燒緻使認知與常人相較有些異常。倒也不是說鳳十一因此有些癡傻,相反她受教學習十分迅速,也是衆姐妹之中對鳳栖梧所傳授的武學領悟的最深之人。可她偏偏在對于事物的理解方面頗爲異常,從不懂得拐彎抹角,亦不明白遮掩深思,凡事皆是以心中最爲直接的第一反應和理解爲準。對便是對,錯便是錯。至于其中涉及的因果關系和理由,她通通不爲理解和認同。
經過多年的引導和勸說也并無改善,而鳳十一愛憎分明、非黑即白的性格卻是絲毫沒有改善。而對于人情冷暖和男女之别方面鳳栖梧便更不敢多說,免得擾亂了她本就有些負擔吃力的心力。
鳳栖梧隻能感慨如此至純至性、至善至真之人,但願她一生都能平安順利,免受世事風霜和人世艱險。
可也正是因爲鳳十一是如此一人,鳳栖梧才會在此行帶上她以及與她關系最爲親密的四月和小八,意在借由此行讓她多見識一下外面的世事,也算是多一番經曆。
有如此前提和背景的鳳十一才會對沈延信有如此看似報複,實則有可能讓男子誤會和誤解的舉動。若不是因爲沈延信自小學醫也被教導需秉持純善心性,恐怕早已經經受不住鳳十一的舉動。
才肢體接觸多有冒犯的嬌俏女子對你輕撫上手,又有多少男子能夠克制住不去多想?
沈延信慶幸鳳十一今夜遇到的是自己,若是她一直都這般舉動去對待他人恐怕遲早要出事。正想着出言引導幾句,卻發現不知何時眼前要已經是人去空空。
“傻姑娘,以後可不能這般對待别的男子!”
喃喃自語,沈延信也說不清自己心中的擔心和不是滋味究竟是因爲對鳳十一心思純善的擔憂,還是對于鳳十一有可能對所有人都這般不設防的吃味兒。
鳳十一在馬背上也是頗爲苦惱,似乎方才自己的舉動讓那沈延信很是驚慌。否則他又怎麽會那般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驚訝的連嘴都合不上?
她就是不确定沈延信對自己所做的那件事情是否真的不是好事,所以才會自己開口和他确認的。他自己承認了,那她隻不過小小報複一下又有何不妥嗎?
“小八和四月不是一直說要是被人欺負了就欺負回去的嗎?反正我武功高,被欺負了怎麽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鳳十一仔細回想四月與小八一直以來在自己耳邊念叨的那些話,更加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那沈延信當真是對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不然怎麽感覺有點燙燙的?難道又發燒了?”
鳳十一甩甩頭,不明白自己的異常情況究竟是源自什麽,更不明白自己已經無意之下讓一名謙謙君子追随了芳心而去。
馬蹄兒哒哒的往前奔去,鳳十一帶着鬧肚子的疑惑以及下一個任務前往藍火教,而此時的人間渡中沈延信回房之後一夜未眠,而剛剛與鳳十一見面的糊塗翁卻也是一夜未眠,天才剛剛蒙蒙亮便又被秦墨雲匆匆叫到前廳。去了前廳的糊塗翁才知道了那紅色信号煙火是怎麽回事,又見到了安然無恙的秦毓景帶着樓齊雲和飛淩羽等人回到人間渡,以及被薄華追殺一劍斃命的雷子。
糊塗翁自然覺得此時蹊跷,也認爲他在帶着雷子一起離開人間渡前往北高樓之時尚且一切正常,而那時的雷子也應該不是有人假冒。此言一出秦雪初又問了蘇晚晚究竟是如何得知沈延庭可以救她一事,蘇晚晚不敢隐瞞自然是一一道來,也就知道了此事其實也是從雷子口中得知。
而聽了他們二人所言的秦雪初卻臉色難看,半晌才冷冷地道:“雷子聽到沈伯父與糊塗翁前輩談話是真,假的不是此事,假的是那個雷子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雷子。”
蘇晚晚默然,此時回想起來才覺得當時的雷子确實有點或許熱絡,和平日裏老實憨厚很少多話的雷子确實不太一樣。隻可惜爲時晚矣,如今再說此番話隻會讓衆人更加嘲笑她的大意罷了。
心中悔惱之極,蘇晚晚低着頭不敢再擡頭與秦雪初相對視。她這麽愚笨,竟然沒有發現性格大變的雷子有異,若是換作洛雲霄必定能夠察覺到其中異常!
或許這便是秦雪初所說的她與洛雲霄之間的差距吧,而這觀人不善的弱勢卻導緻了沈延庭之死。縱然是遲鈍如蘇晚晚此時也意識到假雷子把此事告訴自己根本是有意爲之,而這麽做的原因隻有一個――讓沈延庭死!
“我原以爲即便是他們想要動手那也是朝我下手,原來他們想的是給一個人最大的報複便是讓他失去最愛的人。”秦雪初面無表情,口中一字一句,似乎每吐出一個字都好似在刀割心口。
他們竟已經了解她到如此地步,知道她命不久矣,也知道她不懼生死。可是人都是有弱勢的,也都是有牽絆的,對于秦雪初而言這牽絆便是沈延庭和郦瀾青。
“雪初,罷了。”沈烈鳴低沉的嗓音讓衆人覺得安心不少。
“罷了?”秦雪初英眉上挑,臉上盡是冷傲之色,“殺我夫婿之仇豈能如此罷了?”
眼神掃至秦毓景身上,秦雪初冷靜地道:“大哥,不管如何那假冒之人如今可是正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安眠,而雷子卻被如此迫害丢了性命。也該讓那魚目混珠之人付出代價!”
他的眼中是秦毓景未曾在秦雪初眼中見過的狠戾和憎惡,即便是當初在秦府之時秦雪初讓那藍火教假冒蘇晚晚之人的時候亦沒有此時此刻的殺氣。
那時的秦雪初是郦瀾青,殺人是爲了複仇。而此時的秦雪初,卻叫秦毓景有些疑惑,爲何他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那般陌生的氣息?那是殺氣,是恨意。是秦毓景隐隐擔心又有些不安的殺氣和恨意。
“好,你說的對。”秦毓景點頭,假冒之人必須捉出來對質自己盤問其他信息,這是他覺得着實有必要立刻去做的。
當你以爲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的時候,總有那麽些人事物出現在你的計劃之外,而這一部分,也正是所有人一路前行衆最爲棘手的勁敵。
而秦雪初,當初她有多甘于認命,此時今日她便有多一身睥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