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樓齊雲爲何非要把衆人約到此處,誰也不知道婚禮之後樓齊雲又會就寶藏一事如何商談。梅段香心中因爲對常雲山等人有所保留,所以總是有些不安若是他們發現了正武王的最終目的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而他更是擔心如果顔落回的身份被常雲山和孫氏兄弟等人發現端倪,又會更加惹來事端。至于那個态度不明确的鳳栖梧,更是讓梅段香心中忐忑。
而顔落回此時根本不在乎梅段香錯綜複雜的心思,心裏隻是在想着昨天秦雪初對他說的那些話,以及今日清晨自己所做的那件事情。
沈烈鳴一言語畢,見座下衆人并無異議,便緩了緩臉色又道:“吉時已到,不如早點了了兩個孩子的心事吧。”
沒等沈延信推着沈延庭上前迎接秦雪初,便聽到一人道:“令公子大婚,實乃是五靈莊喜事,我本不該此時多追問些什麽,但是實在有一事想要和沈莊主詢問一二。”說話的是常雲山。
梅段香見常雲山開口,心中想着他怕是早當衆詢問秦雪初是否是郦瀾青一事。心下連連着急:此事既然大家已經心知肚明,何必當衆再如此質問?豈不是讓沈烈鳴難堪?
如果讓雙方關系變的太僵,豈不是打亂了正武王的大事和安排!
常雲山卻不管這些,見沈烈鳴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便又道:“當初收到北高樓得請帖時,上書新娘子是郦氏瀾青,常某隻是想問問這女子指的可是風語閣郦行風夫婦之女郦瀾青!”
沈烈鳴心中冷笑,知道他們當中必定有人會沉不住氣先來追問此事。
許無閑一直在一旁旁觀,見常雲山這般詢問倒是也想知道沈烈鳴和樓齊雲會如何解釋這個從天而降的郦瀾青。
當初他從梅言立口中得知秦雪初便是郦瀾青的時候新中着實是吃驚不已。吃驚并不是因爲知道了秦雪初是女兒身吃驚的是秦雪初竟然是當年風語閣的郦瀾青!
沈烈鳴正想回答卻被樓齊雲伸手輕輕攔下,隻見樓齊雲上前走了兩步,對着衆人到:“齊雲認爲,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諸位不是早就知道郦瀾青是怎麽來的,又究竟是以什麽樣的身份活到如今。既然大家心知肚明,來此也不過就是看看熱鬧和探探我北高樓的底,何必還追問這些無用之話!”
常雲山被樓齊雲的一番話嗆的面紅耳赤,可又不得不承認樓齊雲所言非需。如今非要沈烈鳴給個解釋也不過是爲難他一下,既然樓齊雲态度已經表達的這般清楚,若是他還不知趣的再追問,便是與樓齊雲他們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了。
想到如此,雖然心中不忿讓這件事情這麽簡單的就敷衍過去,可是迫于樓齊雲的暗示,以及最重要的當事人秦晉遠不在此處,也就冷靜了些不再追問。
孫氏兄弟和鳳栖梧見常雲山吃了癟很是不悅的樣子,反倒是覺得這個樓齊雲果然名不虛傳。
不簡單的人,才能把最簡單的事情做的十分漂亮。而樓齊雲便是這樣可以用簡單直接的語言來表達不容置椽得态度個立場。
原本凝重的氣氛也被樓齊雲的話沖淡了許多,畢竟誰也不願意在此時得罪他,一切還是要等秦雪初死後看看北高樓于正武王的态度再說。
沈延信見這邊氣氛已經暫且按了下來,便推着沈延庭上前迎接秦雪初。洛雲霄與沈延青扶在她左右,迎着他們上前。
終于牽上她的手。
沈延庭扶住秦雪初的手,感覺到她手中傳來的顫抖和冰涼。那是來源于人之将死得冷意,亦是緣由于内心激動得情緒。
在沈延信的幫助下,沈延庭勉力站起了身子,盡管搖搖欲墜,盡管用盡全身力氣,這一刻,他隻想與她并肩而立。
洛雲霄沒有松手,而是依然扶着秦雪初,二沈延信則是扶在沈延庭的身側。
鳳十一見他們這般模樣心裏但是有些觸動,她雖然沒有見過那個新娘子,确能從沈延庭的神态和眼神之中看得出他們二人必定是十分相愛的。
又見沈延庭的木輪椅還在中間擋道,順手表兩那輪椅拉到一旁以免擋住秦雪初和沈延庭的步子。沈延信瞧見了心中微微一動,倒是覺得頗有好感,方才于四月的一番不愉快也消失殆盡。
沈延信沖着鳳十一微微點頭表示謝意,鳳十一與他四目相接也腼腆的咬了咬嘴唇。
一對新人來到廳中,樓齊雲和沈烈鳴雙雙上前。
“時候不早了,該是拜堂的時間了。”樓齊雲提醒道。
沈烈鳴點點頭,沖着沈延庭到:“今日你母親不在,隻我一人和你三位兄長與妹妹在此處,雖然倉促了些但是也算是了了你們二人的心願。等他日回了中原,我沈家族譜和靈堂之中必然有你良媳一席之地。”
這是沈烈鳴作爲沈家家主和五靈莊之主所能給秦雪初最大的承諾,除此之外,他欠下的已經無力外彌補。
蓋頭之下的秦雪初雖然看不見沈烈鳴的模樣,心裏卻明白他此時的心境。沈烈鳴并不知道自己已經知道了糊塗翁所提出的續命之法,此時的沈烈鳴心中定然是糾葛不休以及愧疚不已吧。
沈烈鳴對自己本就因爲隐瞞了并非郦氏之女的愧疚之心,如今更因爲舍不下自己親生兒子開爲她續命的見死不救,所以更加覺得當年對于風語閣的未盡全力,如今又對她愛莫能助。
這樣的兩難選擇,這樣的曆史重演,這樣的見死不救,沈烈鳴何其矛盾、何其難斷!
可是這一次,是她自己的選擇。一個選擇了死亡的人,即便有可以重生的機會也不會選擇回頭,更何況這重生的代價是所愛之人的性命。
“沈叔,多謝你!”秦雪初輕聲開口。
這一聲沈叔雖然從未喚出過,但竟也不覺得生疏。
這一聲多謝雖然早應該說出,卻直到今日才出口。
從前,他們二人之間的紐帶是風語閣,是郦行風,從今日之後,他們二人之間卻變成了公媳關系。
沈烈鳴心中感慨,何曾想到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事态便演化成如今情形。今天是沈延庭的大喜之日,沈烈鳴何嘗不想在中原宴請各大門派好好熱鬧一番。
隻可惜如今形勢所迫卻隻能是借北高樓給他們辦這場婚禮,甚至連沈延庭的母親都未能到場。
“爹,可以行禮了!”沈延信見自己父親似乎頗爲感傷,隻好小聲提醒。
沈烈鳴回過神,才走回到上座之上,衆人也散開兩旁爲一對新人騰出地方。
沈越沣見沈延青瞧着秦雪初和沈延庭黯然神傷,輕輕在衣袖之下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必難受。沈延青心中一震,沒想到沈越沣竟然會有此舉動,想把被握住的手抽出來卻反而被握更緊。
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大膽,沈越沣心中其實緊張萬分,生怕沈延青一巴掌朝着自己抽過來。不過沈延青掙紮了幾次之後也放棄了,任由沈越沣握着她的手。
沈延青心中害羞,但是也漸漸明白自己心中對于沈越沣恐怕已經是承認了這份感情。
沈越沣心中暗喜,更加溫柔的牽住了手中的柔荑。
白木塵上前幾步,洛雲霄和沈延信各自扶着秦雪初個沈延庭。
“一拜天地!”二人天作之合,雖然不能長久但也亦需要感謝天地之合。
“二拜高堂!”座上高堂隻一人,倉促成親也是迫不得已,誰不希望父母在上。
沈烈鳴看着他們二人朝着自己行禮,心中愈發覺得有着莫名的不安,卻怎麽也尋不出個緣由來。如果秦雪初果真是郦瀾青,至少還有父母,即便是已經亡故也算是有名有姓。
可惜,即便她從年幼之時便已經是郦瀾青,卻永遠沒有血緣上的聯系。這,何嘗不是她的另一種悲哀和可憐!
白木塵喊了兩次行禮之語,眼睜睜的看着秦雪初和沈延庭二人之間行禮跪拜,縱然是七尺男兒也覺得心中頗有苦澀。眼神不經意瞧見那藍火教的顔落回,此時也是目不轉睛得看着一對新人。
再看站在他身邊的黑金焱,一向大大咧咧得粗人模樣竟然夜顯露出一絲憐憫。
沈延信和洛雲霄扶起了沈延庭和秦雪初,沈延庭倒是還好,秦雪初卻身子一晃歪倒在洛雲霄身上。
“雪初――”洛雲霄驚聲喚道。
沈烈鳴和樓齊雲連忙上前查看,沈延庭臉上茫然、煞然失色。
秦雪初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耳邊隻有嘈雜喧嚷的呼喚聲以及旁人各種詢問和疑惑的私語聲。眼前閃過樓齊雲和沈烈鳴的身影,又落在沈延庭的臉上。
她慌了,再她看到沈延庭的神情之後,她知道已經無力回天了。
如果,時間可以再走的慢一點,她會不再那麽急着趕路而是與你并肩同行。
如果,機會可以再重新來一次,她會依然選擇抽身而退與他共渡最後時光。
如果,命運可以重新轉動年輪,她是不是會有更好的生活或者是注定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