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鼎大名的五靈莊,鼎鼎大名的神醫沈延信,鳳十一當然是聽說過的,隻不過她沒想到他是這麽年輕。方才自己原本是在一旁看熱鬧的,他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随時會倒地的新郎官沈延庭倒是挺好奇的。
沒想到那個蘇晚晚毛手毛腳的把手上的熱茶給潑到了沈延庭的身上,還好隻是弄濕了一點衣袖也沒什麽大事。不過沈延信卻以爲是站在蘇晚晚身後的小八撞到了蘇晚晚才會弄成這樣,因此也就難免神色上對小八頗有微詞。
鳳小八向來觀察敏銳,自然看得出沈延信的神色異樣,心裏也不大高興,因此四月問她的時候也就順口提了一下,四月自然不肯罷休,當下就質問沈延信爲何要對小八有意見。
沈延信原本不過是因爲她們幾個是跟常雲山等人一起來的,因此心裏難免多生警惕,沒想到這個四月竟是個潑辣脾氣,當着衆人的面這般質問他,讓他頗爲尴尬。
縱然沈延信否認如此那四月卻還是不依不饒,一陣動靜之後連一旁的其他人都休息到他們了。沈延庭原本以爲已經無事,沒想到他們幾個還在糾纏此事。于是便開口爲沈延信說了兩句好話希望鳳臨閣那幾個姑娘能夠不再糾纏。
沒想到當事人蘇晚晚卻不樂意了,她把水潑到了沈延庭的身上,沈延庭都沒說什麽,她們幾個外人還在一旁生事。再想到正是這些中原門派一直在設計和最傻秦雪初,心裏更加不忿,言語上便回擊了那挑事兒的四月。
鳳小八頭疼,不明白這麽簡單的一件小事怎麽就鬧起來了,隻能以眼神示意四月不要再多話。隻可惜四月隻顧着自己心中委屈,根本不領小八得情。
小八隻能轉而尋求鳳十一的支持,不過一看鳳十一面如寒霜、緊張待戰的模樣,想想也知道這是鳳十一又開始了不問理由的護短狀态了。心裏急得直歎氣,不時不安的回頭看看還在不遠處和梅段香等人說話的鳳栖梧。
沈延庭本就是行動不便,再加上身體不好,所以樓齊雲和沈延庭一早便和衆人說過不要多加打擾,一應應酬寒暄全由他們負責。常雲山和梅段香等人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自然樂的如此。
沈延庭眼見着氣氛轉惡,心裏又急着爲何秦雪初等人還未到,隻好再次出言本想小事化了,卻沒想到蘇晚晚突然不知道從哪手上又多了一杯茶水揚手便向那四月潑去。
四月一愣,未曾想到這蘇晚晚會有這般舉動,也忘了閃躲眼前潑來的熱茶。沈延信更加焦急,這不是把事情鬧大了嘛!心裏焦急确因爲站位的緣故也來不及擋下蘇晚晚的動作,也是在此時沈延信瞧見鳳十一一個側身揚手那衣袖擋住了原本潑向四月的熱茶。
四月和小八這才緩過神來,正想開口詢問十一是否被燙到,沈延信已經一把抓過鳳十一的衣袖查看燙傷,口中詢問她是否有燙到皮膚之處。
而緩過神來的小八也是緊張的看着鳳十一,四月則是一手指着沈延庭和蘇晚晚,一邊指責他們的無禮和傷人。
洛雲霄和沈延青扶着秦雪初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如此場景。
“雲霄,怎麽了?”
蓋頭之下的秦雪初也感覺到身旁的洛雲霄似乎有些異樣,又聽到廳内有些嘈雜,不免有些擔心。
洛雲霄握了握秦雪初的手,安慰道:“無事,似乎是延信他們和鳳臨閣的幾個姑娘有些摩擦。”
說着又看了看一旁的沈延青,似乎在說:原來沈延信也有與人吵架的時候啊!
沈延青接受到洛雲霄的眼神,也忍不住有些笑意。是的,自己的這個三哥沈延信一向開朗健談,極少與人争吵紅臉,更不用說于姑娘家吵架。更何況今日還是四哥沈延庭的成親之日呢!
“你可别看我,或許是我三哥瞧上了人家姑娘才會如此反常呢,你瞧這不正拉着人家的小手嘛!”沈延青笑笑着看着沈延信一臉緊張的拉着鳳十一的衣袖。
洛雲霄掩唇一笑,心裏卻想着沈烈鳴這幾個子女之中個個都是身懷絕技的不凡之材,說不是有了沈延沖這個雖然出自一門卻心性大不相同的不孝之子,沈烈鳴應當是個坐享天倫之樂的普通父親。
“新娘子到啦!”
沈延青大聲喊了一句,衆人立刻聚焦到穿着一身鮮紅霞帔,頭戴耀眼鳳冠的秦雪初身上。連方才還在吵鬧的蘇晚晚和四月幾人也不再糾纏,轉而将注意力賺到了眼前這個新娘身上。
沈延庭推着輪椅上前,本想支撐着身體站起來卻被沈延信輕輕按住。
“先坐下吧,拜堂的時候再起來。”
沈延信當然知道沒有一個男子是願意在輪椅之上迎娶自己心愛的女子的。考慮到沈延庭的身體,還是隻能讓他在拜堂得那一會兒功夫勉力站起來。
一旁的鳳小八和四月見他對自己四弟很是溫柔和理解,倒是覺得此人還算正直,方才既然事小事也就不想再多加追究了。鳳十一亦是覺得沈延信對自家兄妹很是愛護,心中也有些感觸。
他本就是那至純至真之人,對自己的姐妹一向是有求必應和無條件幫忙,更不用說說什麽也見不得自家姐妹受人欺負。哪怕有幾次确實是她們不對,鳳十一也隻是忍不住心中的護短本色。
沈延庭聽了沈延信的花,也知道自己的身體,但他更知道現在的秦雪初有多脆弱,很有可能回随時倒下去再也醒不過來。
“雪初,你一定不會有事。我愛你,但是我還是要和你說一聲對不起,恐怕我做不到守護和信守你我之間的誓言和約定了。”
心中暗自問答,沈延庭腦海中盤旋着今天一早那個人對自己所說的話語。他當時的震驚個欣喜無人能夠真正的理解,心中的決然和心意卻注定早讓秦雪初進退維艱。
樓齊雲和沈烈鳴上前來到沈延庭身邊,陪着他目睹秦雪初穿着嫁衣一步步朝他走來。
常雲山和梅段香等人也是駐足當下,沒想到今日在此竟然還能見到秦雪初穿女裝。雖然有一層蓋頭遮住了秦雪初的臉龐,但是也看得出蓋頭之下的女子今日必定是盛妝紅顔。
洛雲霄攙着秦雪初來到衆人面前,她幾乎可以從扶着秦雪初的那隻手感覺到秦雪初的搖搖欲墜。
沈烈鳴見新娘和新郎都已經到場,該來的賓客也已經都在場,便走到正廳中央。
“既然新娘子已經來了,諸位不如找落座,我作爲延庭的父親在此借着樓公子的貴地簡單說幾句。”沈烈鳴開口也不過是寒暄之語,接下來的話才是最重要的。
人群中,除了在細聽沈烈鳴說話的梅段香、常雲山和孫氏兄弟等人之外,顔落回此時卻是根本不管沈烈鳴在說什麽,隻是直直的看着一身如血的秦雪初。
她一身嫁衣,即将成爲别人的妻子,自己卻隻能坐在這裏默默的觀禮。他何曾有過如此卑微和失态的時候!
爲了她,他私下違背了許蒼桦的命令,三番兩次出手救她。
爲了她,他改變行程去跟在她的身後,隻因爲不放心她獨陷險境。
爲了她,他甚至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他告訴她自己的心意,他也願意放下一切帶她走。
可是經曆過這些時日,顔落回知道秦雪初放不下一切,不選擇離開,并不是因爲不相信蕭落情當時的允諾,而是不相信她自己能夠真的放下所有。
最終,她終于等到了那個時機,一個可以讓她心甘情願爲之放下一切的那個人――沈延庭。
論宿命的糾纏,他比不上蕭落情與她的命中注定,身份糾葛。
論陪伴的長情,他比不上沈延庭的日久生情和同病相憐之情。
他什麽都比不過,在秦雪初的眼中他隻不過是那個藍火教的冷酷之人顔落回,那個對她有意、可以加以利用的顔落回。
顔落回從不明白自己對秦雪初的感情究竟深到什麽地步,直到今天早晨他做了那個決定。
知道那件事本是意外,可是知情之後他沒辦法再假裝毫不知曉。他想到了當時在月湖鎮查到的那個消息,本是去打探那日和玄乾一起出現在北高樓之外的那個人究竟是誰,确沒想到意外查到了關于秦雪初的另一些事情。
想起今日早晨自己做的那件事,顔落回并不覺得後悔。哪怕他日秦雪初再悲痛,甚至發現了是他從中所爲之後有多恨他,他都管不了了。
他不能讓她死!絕對不能!
顔落回一動不動的眼神讓一旁的許無閑也有些察覺,順着他的眼神看去自然明白了顔落回究竟在看着什麽。不好在此多說什麽,隻能若有所思的看向沈烈鳴方向聽着他說話。
“今日在座諸位,不管是出于什麽目的來到此處,我沈某都表示歡迎。隻不過,所有人妄想在此滋事,也别怪我沈某不給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