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青和秦雪初則說今日是他的生辰,一切要聽她們的安排。沈延庭拗不過,隻好随了她們二人折騰。換了新衣之後梳洗一番,秦雪初也覺得他今日精神了不少。
“你今日精神了許多,等會我們一起出去,郡主今日将宴席開在院子中了。”秦雪初道。
沈延庭見她雖然面有微笑但是也難掩病容和憔悴,心中不由想到她已經時日無多。如果自己不是久病難以長活,如果她不是僅僅隻有兩月不足的時間,今天應該是一個喜慶點的氣氛。
可偏偏他們二人無法相守終身,注定要一前一後奔赴黃泉之路。沈延庭心中此時此刻心中感慨萬千,眼神不由地黯淡了下來。
秦雪初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知道他又在擔心她的身子,她自己雖然心中也十分傷感但是今日畢竟是沈延庭的生辰,她不想因爲這些事情影響了衆人的心情。
“延庭,今日是喜事,我們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之事自然有明日的安排。”秦雪初輕聲道。
沈延庭也知道她們二人的生死之事已經是無法改變之事,原本他以爲自己能夠看淡和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這段時間也做的很好,沒想到今天沒有忍得住,到底還是讓秦雪初看出自己的愁容。
點點頭,沈延庭朝着秦雪初笑笑,秦雪初心神領會也就沒有再多談這個話題。沈延青在一旁收拾着房間,看着他們二人如此景象心裏忍不住有些酸澀。
一個是自己的親兄長,一個是自己欣賞的好友,如果他們二人沒有卷入這一切,如果他們二人能夠有多一點的時間,那還有多好。
隻可惜,一切的如果如今都不過是他們的奢望和幻想,所有的可能都已經注定是不可能。
許乘月、沈越沣和蘇晚晚、秦墨雲一同前來,秦毓景、洛雲霄緊随其後,而沈延冰、沈延信以及沈烈鳴則是一道來的。
看着原本隻有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的院子此時已經擺開了兩張圓桌,滿桌的點心和水果。而最吸引人的便是那橫立在院子中央的台子。
台子經過裝飾之後很是喜慶,衆人見秦雪初和沈延青已經帶着沈延庭出來了便紛紛道賀。
說是道賀,其實衆人心裏也不是滋味,畢竟他們也都清楚這或許是沈延庭最後一個生辰,也是秦雪初陪他度過的最後一個生辰。本該是喜事一樁,可現在卻多了幾分生死别離的意味在其中。
沈烈鳴身爲父親,此時比旁人更加明白衆人的心境,又見到沈延青眼圈微紅,想必是剛才他們在房内已經談及到此事了。
自己最爲虧欠的兒子的最後的生辰,他作爲父親一定要讓他開開心心的度過。因此便開口說了一番寒暄感謝之語将話題岔開。
“你們都到了!”原來是白木塵與樓齊雲和飛淩羽到了。
白木塵見他們都站着也不落座,隻好道:“不如都坐下聊,何必辜負了郡主爲你們準備的這些點心和美食!”
許乘月見白木塵如此一說,心中甚爲感激,也說道:“對啊對啊,都坐下呗。别看這些水果和點心似乎很是平常,要知道在這西域可是很不好弄到的。我托木塵大哥花了好大功夫才從那些商販手裏買到的。”
要是在中原,這些品種許乘月是看不上的,可是在西域她也就隻能勉強接受這裏的地廣人稀物缺了。
難怪那些中原商人千裏迢迢也要跋山涉水的來到這裏走商販旅,因爲物以稀爲貴啊!
普普通通的綢緞和茶葉之類在這裏都能身價倍漲,讓那些商人獲得巨大的利潤,如此有利可圖之事盡管路途艱險也依然有那麽多人前赴後繼的奔向此處。
衆人收拾起心思一一落座,也不再想關于秦雪初和沈延庭的病情。既然說好了讓他們安安靜靜的離開,那麽一切如常的對待便是最大的成全。
閑聊着着不痛不癢的話題,時不時對弈幾局,很快就到了用午膳的時間。
許乘月喧賓奪主俨然一副主人翁模樣安排下人上菜開席,樓齊雲和飛淩羽本就不喜歡這些繁瑣之事,有許乘月積極安排自然是何樂而不爲。
白木塵時不時與許乘月耳語幾句似乎是在讨論關于宴席和其他一些安排。
秦雪初輕輕用手肘抵了一下沈延庭示意他看樓齊雲,沈延庭暗暗擡頭果然見到樓齊雲正假裝無事卻又不時地瞧着許乘月和白木塵二人。心中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再看看秦雪初眼角眉稍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沈延庭笑着輕輕搖了搖頭。
看來樓齊雲對待許乘月的态度已經漸漸開始轉變了,自己平日裏不怎麽出去走動也不怎麽見到衆人平時都是如何相處,今日倒是見了個齊全。
再看看自己的父親和兄妹與自己正同桌而食心裏也甚爲感激老天至少給了他機會和親人相見和團聚。
雖然娘親還在五靈莊并不能與自己在此處相見,但是等兩月之後他們就可以返回中原,到時候之前還是可以再見到她一面的。
至于大哥沈延沖,既然爹還在世自然有他來主持大局和安排大哥的事情。
沈延庭自顧自的想着心事眼神卻忘了從樓齊雲身上收回來,樓齊雲感覺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擡頭一看卻是沈延庭。
又看看在他身旁對自己大有深意笑着的秦雪初,自然也就明白爲什麽沈延庭要瞧着自己了。
頗爲尴尬的收回了在許乘月和白木塵身上的眼神,樓齊雲心中懊惱自己的莫名其妙。
用過午膳之後衆人品着香茗聊着家常,飛淩羽難得在北高樓見過這麽熱鬧的場面,有對于衆人之間的家常氛圍很是羨慕,不由地覺得心中甚有暖意,也沒有急着離開而是一直在一旁聽秦毓景他們聊天。
就在衆人閑聊熱鬧之時洛雲霄吩咐了侍女不知何事,沒一會就見那侍女抱着一件長長的被錦緞外包住的東西回來了。大家被其吸引了注意了連連詢問這是何物。
隻見洛雲霄換換起身朝着衆人行了個禮道:“今日是延庭公子的生辰,又怎麽能少了曲樂相伴,雲霄不才特地請白公子爲我尋了一張琴,今日爲各位助興一曲,還望諸位不要取笑。”
說罷洛雲霄便接過了那侍女的手中之物,解開錦緞素手輕撥幾下,清脆悠揚的琴聲铮铮入耳。
“洛姑娘有心了,早就聽雪初說過姑娘的琴藝一絕,今日是延庭和諸位有耳福了。”沈延庭沒想到洛雲霄竟然有此心意,很是感激。
洛雲霄微微一笑不再客套,試了幾下琴道:“果真是一把好琴,這麽倉促間能夠尋到這樣的好琴,白公子真是費心了。”
“好琴贈知音,自然是要給洛姑娘準備一把能夠與你配的上的琴才好。郡主說你們要各取所長爲延庭公子助興,白某自然要傾力相助。”白木塵笑道。
樓齊雲聽了白木塵的話心中莫名又覺得有些不快,不由暗忖:難道是因爲明明自己才是北高樓的主人,可是許乘月安排這些事情卻從來隻與白木塵商議和尋求幫助?
又或者是因爲剛才聽見許乘月稱呼白木塵爲‘木塵大哥’?
雖然覺得自己如此想法實在有些可笑,可是樓齊雲又找不到心中的不愉快究竟來自何處,隻能悶悶的将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秦毓景等人也是有些驚訝,之前也曾聽許乘月提起過會有驚喜,沒想到竟然是幾個姑娘親自上陣。不由地有些好奇究竟她們都準備如何一展身手。
沈越沣早已經興奮之極,悄聲問身旁的沈延青有什麽準備和拿手的要表演一番。
他隻知道沈延青最擅長的是易容,難道她要登台表演易容術?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沈延青知道他好奇可是卻賣起了關子不願明說,隻是說稍後自然知曉。沈越沣隻好摸了摸鼻子,按捺住心中好奇。此時洛雲霄已經登台落座,也已經将琴擺好。
美人,良琴,佳曲。
一弦一柱,一曲一音,在洛雲霄纖纖玉指的流轉之間,綿綿琴音如絲帶一般飄若遊雲、驕若驚龍。一曲罷,餘音繞梁,連綿不絕。
款款下台,洛雲霄又朝着衆人行禮道:“好些日子不彈了,獻醜了。”
沈烈鳴率先拍掌稱贊,倒不是他出于客套和禮貌,而是洛雲霄的琴技确實不凡。他行走江湖這麽多年也見過不少善于舞蕭弄琴的佳人,洛雲霄的琴技絕對在他所見的那些女子之上。
衆人自然也是沉醉其中,各自贊賞。洛雲霄早年美名在外,隻不過能夠有機會聽得佳人一曲的還是不多,今日衆人能夠得以一聞心中很是驚豔。
秦毓景自不必說,早已沉淪其中,對洛雲霄的愛意和傾慕連旁人都能夠一眼瞧得出。